readx; 新發地京瑞賓館的一間客房內,蘇淳風翹着二郎腿坐在單人沙發上,神情悠閒地喝着一杯冷飲,一邊百無聊賴般看着電視上的新聞節目。 洗手間裏傳出微弱卻不斷的流水聲,那是王海菲正在裏面淋浴。
手機鈴聲響起,蘇淳風拿起放在圓几上的手機,看了下來電顯示,然後摁下接聽鍵附到耳邊,微笑道:「裴學姐,你好。」
「淳風,真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比較多,所以今晚沒能應邀前去。」
「沒關係。」蘇淳風微笑着客套了一句,也沒說什麼這本就談不上向他致歉,是張麗飛安排的晚宴嘛。不過蘇淳風心裏很清楚,以裴佳的心智和社交經驗,縱然是有心愿意多和蘇淳風有幾次這類私下共餐的場合以增進友誼,可有長輩在場的場合,如果非得參與的話,就未免顯得做作,反而適得其反,畢竟,兩人是術士,交際不能等同於尋常人,雖然,都在日常生活中做慣了尋常人。
又簡單聊了幾句,就在裴佳準備說再見時,蘇淳風忽而想到了一件事,便說道:「對了學姐,暑假後新的京城大學生術士協會正式成立,會長一職……你有沒有興趣?」
手機另一端的裴佳稍稍怔了下,笑道:「怎麼算,也輪不到我去感興趣吧?」
「我倒是覺得,你可以做。」
「你是公認的首選人物,真不想坐那個位置?」
「是的。」
裴佳又猶豫了幾秒鐘後,道:「如果可能的話,我當然願意去爭取一下,不過我想,我勝出的幾率仍然是很低的,所以沒必要自取其辱,而且說實話,若非你今天提及,我還真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所以……淳風,你怎麼會想到問我有沒有興趣呢?」
這番話,讓蘇淳風心裏有了底,便說道:「學姐,只要你想,並且站出來去競爭這個位置,那麼我肯定全力支持你。」
「白行庸呢?」
「他肯定想要競爭這個位子,所以我不敢保證能把他拉過來支持你,但我會去試試……」蘇淳風話鋒一轉,道:「暫時,要保密。」
裴佳笑道:「因為呂偉陽?」
「明人不說暗話。」蘇淳風道:「是的,在我的心目中,誰都可以坐那個位置,唯獨他呂偉陽,不行。」
「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好,再見。」
「晚安。」
蘇淳風掛了線,神色平靜地將手機放到圓几上,閉目養神——除了他之外,京城任何一名年輕的學生術士,對新組建成立的京城大學生術士協會的會長一職,都不可能不動心,甚至於就連江湖上那些有子弟在京城求學的門派長輩們,都會對此格外關註上心。蘇淳風可以肯定,在今年的暑假裏,各地大學生術士協會整合組建的消息傳開,江湖上都會因此而出現許多明爭暗鬥、談判拉攏等等。
誰都知道,坐上以省-級區域為劃分設置的大學生術士協會的會長寶座,就等於認可了那名學生術士在江湖年輕一代新秀人物中出類拔萃的地位,對於將來其個人乃至家族、門派在江湖、社會上的發展,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助益。
而京城……
就更是令人眼熱的地方了。
能當上京城大學生術士協會的第一任會長,青史留名啊!
浴巾裹身的王海菲側頭擦拭着長發從洗手間走了出來,潔白筆直修長的雙腿,浴巾裹着的玲瓏身段,裸-露在外的柔滑雙肩,欣長的頸項,嬌媚的容顏,還在滴水被白毛巾和雙手搓-揉着的烏黑長髮,愈發襯得柔和燈光下的她宛若一株出水的芙蓉,清秀婉約,婷婷玉立,難以言述的風情萬種。
見到蘇淳風閉目養神的樣子,王海菲以為是萬通物流這些日子的事情解決完後,表面上一直都保持着輕鬆實則壓力極大的蘇淳風,終於有些乏累的感覺了,不禁有些心疼地柔聲說道:「淳風,我洗完了,你快去洗個澡,早些休息吧。」
「唔,不急。」蘇淳風睜開眼,入眼處王海菲容顏嬌嫩欲滴,便忍不住抬臂將她輕攬入懷,坐在腿上,繼而把臉頰靠進幽香盈盈的豐-腴-懷中,眯着眼微笑道:「你說,有些人求我辦事,我是幫,還是不幫?」
「我,我哪兒知道是什麼事。」王海菲把毛巾放在圓几上,攬住蘇淳風的頭,將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上,輕輕蹭着。
蘇淳風道:「還記得念益華嗎?」
「他?」
「和他的師父……」
「依你的性子,這樣的人有事相求,你應該是毫不猶豫地拒絕,可現在卻猶豫不決,那麼……就幫他一次?」王海菲眯起眼睛,很享受這樣坐在蘇淳風的腿上,倚在他的懷裏,被他如此信任地請求拿主意,然後忽而心驚地坐直了身體,雙手捧起蘇淳風的臉頰,有些慌亂地問道:「是,是你們那個術士圈子裏的事情?」
蘇淳風眨了眨眼睛。
王海菲苦着臉哀求般說道:「別管了,好嗎?」她知道,蘇淳風心裏很可能已經有了決定,所以她擔心。
「聽你的。」
「嗯。」王海菲堅定地點了點頭,雖然心有不忍。
圓几上的手機鈴聲響起,王海菲表情溫婉地伸手幫他把手機拿過來遞到面前,蘇淳風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褚卓延打來的。
輕嘆口氣,蘇淳風接過手機摁下了接聽鍵,附在耳邊。
王海菲起身,坐到了圓几旁另一張單人沙發上,滿含期待地看着蘇淳風。
……
望京附近的一處高檔公寓樓內,褚卓延端着一杯咖啡靜靜地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燈火闌珊的夜景,深邃的眸子中透着掩飾不住的憂慮,內心中感慨着內地廣闊的奇門江湖,對於不那麼熟悉這裏的人來說,卻是那麼得難以融入。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閉關鎖國」這個詞彙,旋即莞爾自嘲地笑了笑。
褚卓延離開香港已經快三年了。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所以在和詹又平一起來到京城發展之後,就一直在試圖與奇門江湖上的知名人物、宗門流派取得聯繫,不求迅速融入到江湖中,但求能夠結識三五位好友,以便於某一天仇家尋上門來,可以有奇門江湖上的人物站出來為自己撐腰,不奢望友人能出手相助,只要一個態度,就足矣。
華夏奇門江湖,其實從現實來講,因為近百年的國家積弊、戰亂叢生,故而凋零百年,已經遠遠落後於其它國家的術法界流派在全球的名望,許多曾經輝煌無比的名門大派,如今相對比全球各大術法世家、門派來講,整體實力上都有着極大的差距。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褚卓延很清楚在這個歷史悠遠的國度中,複雜磅礴的奇門江湖蘊積着無窮的力量,任何小覷這個江湖的術士,無疑都是愚蠢的——這個江湖歷史以來都充斥着明爭暗鬥,充斥着陰謀詭計,充斥着血腥紛爭……同時,這個江湖一直都有着排外的情愫,有着對外界的警惕性和天然的敵意,還有着因自居正統正宗而天然存在的自傲自負和輕蔑不屑,鮮有認可與外部勢力的真正友誼,充其量也就是利用一下外部的勢力。
然而這片廣袤如海卻看似一團散沙的奇門江湖,一旦有外部勢力流露出了敵意,威脅到了這個江湖中千百年流傳下來的傳統底線,那麼整個江湖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擰成一股繩,迸發出令人恐怖的戰力,消除任何來自於外部的威脅。
這,才是奇門江湖能夠興衰更迭數千年不倒的根基。
褚卓延最初想要藉助,想要依仗而賴以保命的,就是這棵雖然貌似枯槁只是剛剛泛起新生綠意沒多久,但仍舊參天的巨樹。
可惜,他對這個江湖了解的太少,難以在如此短的時間裏融入進去。
當然這也並非完全怪他社交能力不行,而是奇門江湖處在剛剛復興繁榮的時代,雖然各門各派乃至那些散修的術士們,都在向各處不斷拋遞着橄欖枝,但對於沒有什麼讓人可以信服、了解的來歷,更何況還是從香港那邊過來的術士,江湖人士難免會抱有一份戒心——這傢伙到底想幹啥?
所以褚卓延雖然結交了幾位奇門江湖中的術士,但也只能算得上是萍水相逢,委實沒有能夠稱得上朋友的人。
唯一有那麼一位老友吧……
還被蘇淳風給弄死了,而且一次性就給蘇淳風端了窩,連師父帶徒弟三人全沒了。就連他褚卓延也被摟草打兔子,不得不乖乖獻上血誓,成為了蘇淳風的血奴。
想及此處,褚卓延仰面闔目輕嘆。
悲哀。
書房門被推開,身材高大的詹又平大步走了進來,見到褚卓延站在窗前闔目出神,便微微皺眉,略帶些許不滿和憂慮地說道:「卓延,怎麼樣了?」
褚卓延搖了搖頭。
詹又平怒道:「他要多少錢?」
「錢?」褚卓延冷哼一聲,道:「詹總,你到現在還認為花錢就能解決任何問題?那我們何不直接花錢給對方,讓對方不再尋仇?」
詹又平懶得去和褚卓延在金錢至上的理念上抬槓,揮了揮手,很有些不耐煩——這段時間他也確實心驚膽顫實在是沒有耐心繼續承受這種等待着生命很有可能走到盡頭的恐怖煎熬。詹又平道:「卓延,你不是說過術士在玄學方面雖然看似比釋家道家要強,實則差距極大,一個出世一個入世麼?好,那咱們就花錢去請道士,請高僧!或者,咱們全都搬到寺廟道觀里居住些日子。」
「躲得過一時,躲得了一世?」褚卓延苦笑着搖搖頭,道:「修道於世外的高人們,本就斬斷了三情,清淡觀紅塵,如若沒有大亂,縱然是那偶爾顯於亂世的山門中人,也不會去理會這世間的紛紛擾擾,況且你我俗人俗事,一件……小事?」
詹又平嘆氣復嘆氣。
他早已是不惑快要知天命的年齡了,多年娛樂圈裏打拼的他,又豈是那種沒有涵養的人物?
只是生死攸關,換誰,也難以靜下心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褚卓延道:「我再給他打個電話吧。」
「好,好,你就說,隨他要多少錢……」
褚卓延沒有看詹又平,掏出手機猶豫了幾秒鐘,才翻出蘇淳風的手機號碼,摁下了撥通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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