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一咕嚕從地上站起來,迅速隱到牆後,以牆為掩體,小心翼翼地朝外探出腦袋去。
他的猜想果然沒錯,一個新的守衛出現了。
野狼忍不住回頭,迅速瞥了一眼阿斯蒙蒂斯。沒想到這傢伙的耳朵竟然如此靈敏,早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對方的靠近。野狼眼裏閃過一絲意外,然後又重新扭過頭去,觀察外面的情況。
新守衛的腳邊倒着一個藤編籃子,湯和酒水灑了一地,將滾出來的幾個麵包浸濕。估計這個人是上來送餐,結果卻無意撞破了野狼的救援計劃。雖然被發現是肯定的事情,但他怎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敢在這個關頭出現。野狼忍不住心中不爽。
更討厭的是,這人還是個小膽子大嗓門,身為堂堂獄衛,居然害怕的發出小女生般地刺耳尖叫。雖然現在還沒有其他人出現,但如果再讓他繼續叫下去的話,很難說會不會吸引到其他守衛的注意。
必須速戰速決,趕緊解決掉這個麻煩。
野狼迅速閃出牢房,以最快的速度朝新守衛衝過去,準備趁其不備殺他個出乎意料。他的右手已經預備好,隨時準備彈出袖劍,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然而,野狼成功的估算好了路線和供防措施,卻偏偏低估了對方的膽小程度。
面對忽然出現的闖入者,這個獄衛的反應竟然不是拔劍攻擊,而是惶恐萬分地盯着他。
只不過,他看到並不是野狼。
他的眼神越過了離他更近的野狼,飄向了更遠處的牢門口。
那扇沉重的鐵門已經被打開。入口一團漆黑,看不清裏頭的情況,但那扇開啟的大門,卻仿佛預兆着一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有的時候,未知要遠比已知更恐怖。
新守衛渾身猛地打了個激靈,總算反應過來了,繼而以更加高的分貝尖叫起來:
「啊啊啊,銀尾逃出來了!」
「救命!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他居然沒有選擇迎戰,反而嚇得落荒而逃。
野狼腦海閃過一絲迷茫。於他而言,阿斯蒙蒂斯只是一個死蠢不停賣萌的小傢伙,即使現在他的身體突變,也難以改變野狼對他的印象。所以,野狼並不知道阿斯蒙蒂斯在別人眼中是多麼的可怕,在他看來,阿斯蒙蒂斯是完全無害的。所以,他很難明白,為何守衛會產生如此恐懼的反應。
新守衛邊叫邊不停向後退去,臉上害怕得簡直就像是末日降臨。此時二人相距不過三步距離,然後在野狼出手之前,他突然一腳踩空,向下仰頭滾了下去。
這完全是一起意外事故
野狼愣住。
*在幾乎垂直的樓梯上滾落,緊接着,下一層傳來噗地一聲悶響,那是*和地板相撞時發出的聲音。
噪音徹底消失,周圍重新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事情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全身警惕的野狼有些傻眼。
他走到樓梯口向下看,只一眼,就皺眉扭開了臉來。
腳下的場景讓他有些倒胃口。想像一下,將脆南瓜從高處丟下樓後,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剛才野狼看到的,就差不多是同樣的境況,只是更加難看。
這麼大範圍的清理工作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給野狼一整天的時間。可問題的關鍵是,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所以,守衛計劃外的死亡導致了一個挺讓人煩心的結果:時間要比預期的短,其他守衛很快就會注意到這裏,野狼必須加快速度撤退了。
野狼快速轉身走回監獄,見阿斯蒙蒂斯還是之前那樣,齜牙咧嘴隨時準備發起攻擊的模樣,忍不住腳癢踢了他一下。
阿斯蒙蒂斯收起攻勢,歪着腦袋困惑地看着野狼。
野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能不能反應靈敏一點,人都已經死了,你還擺這個姿勢想幹嘛。」
阿斯蒙蒂斯滿臉的無辜表情,又傻又可愛。
野狼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但迅速又消失不見。「你擋住鎖眼了,往左邊挪一挪,腿也伸出來一點。」野狼蹲下|身,抓住最後束縛着阿斯蒙蒂斯的鐐銬。
阿斯蒙蒂斯的前爪用力撐在地上,按野狼的吩咐往旁邊靠去,同時努力伸長後腿,想要露出龍爪上的鎖鏈。
但是他的後腿卻完全使不上勁兒,痛到不痛,就是沒有知覺。好像,後肢突然變成了石頭。
真奇怪,昨天還只有爪子是這樣,今天居然蔓延到了整條後腿。不知道明天,會不會蔓延到全身。我的身體會全都失去知覺嗎?
野狼不知道阿斯蒙蒂斯在想什麼,專心致志的解鎖。鐐銬還沒解開,一個巨大的腦袋就探了過來,鑽過他的咯吱窩下,然後向上抬起。
野狼把左手稍微抬高,讓阿斯蒙蒂斯的腦袋穿過來:「你又怎麼了?」野狼的左手像抱着個大西瓜一樣,摟着他的腦袋。
阿斯蒙蒂斯似乎心情突然就低落了。野狼本來有些不耐煩,但和他對視一眼後,不得不停下手頭的工作,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
這個動作讓阿斯蒙蒂斯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所以……他是在求摸頭?
野狼搞不懂阿斯蒙蒂斯到底想要什麼,但那副享受的模樣,讓他在訓斥之前,沒忍住又多摸了幾下,然後才把它推開。
阿斯蒙蒂斯睜開眼睛,不滿足地又把腦袋伸過去。野狼冷漠地把他推開,他馬上又重新靠過去,再被推開,然後再靠過去,簡直就是百折不屈,不依不撓非得要野狼繼續摸頭。
野狼的工作屢遭打斷,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終於心頭火起:「你能不能歇停一會兒!?你以為我在幫誰解開鐐銬?是你啊,笨蛋。」
被罵了。阿斯蒙蒂斯頓時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樣,喉嚨哀鳴一聲,沮喪地俯下身來,腦袋無精打采地擱在地上。
如果他怒而反抗,或者頑抗不從,那野狼可能會更加煩躁,堅決不搭理他。可偏偏他聽話得很,還這麼可憐兮兮地靠在身邊,弄的野狼反而良心不安,覺得自己不該反應那麼強烈。本來就只是小事,你吼他幹嘛?
野狼連續幾次插錯鎖眼,又連續幾次沒對準位置打不開鐐銬,最後終於受不了,猛地轉身,在阿斯蒙蒂斯的頭頂胡亂摸了一把,這才終於心情平靜下來。那始終和他搗亂的鐐銬,也總算是叫他取下來了。
「好了,全都解開了。」阿斯蒙蒂斯全身所有的束縛都已經被除掉,野狼臉上不由露出喜悅。
「怎麼樣,感覺還行嗎?」阿斯蒙蒂斯用頭蹭了蹭他的側腰,野狼輕輕拍了拍,然後站了起來。
「你自己站得起來嗎?」野狼伸手,本想將阿斯蒙蒂斯攙扶起來。但轉念一想,又記起了剛才他撲過來時的活力勁兒,伸出去的手又停頓在半空,最後收了回去。
野狼扭頭看着牢門外:「你動作快一點,現在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裏。」
可等了好一會兒,阿斯蒙蒂斯都沒有站起來,他不由疑惑低頭,繼而驚訝地發現,阿斯蒙蒂斯雙腿發軟,根本就無力支撐起來。
「你怎麼了?」野狼驚訝地問,「站不起來嗎?」
阿斯蒙蒂斯已經接連試了好幾次,可還是站不起來。聽到野狼的訊問後,終於放棄不再嘗試,半蹲在地上,可憐兮兮的看着野狼,緋紅的大眼睛濕潤潤的。
「怎麼回事?腳疼嗎,還是哪裏不舒服。」野狼頓時一陣心糾,也不顧情況危急,蹲下|身來仔細檢查。
可他們畢竟種族不同,野狼按照人類的那一套法子,看個外傷還沒問題,但內里的傷那他就束手無措了。
野狼不知道阿斯蒙蒂斯的身上究竟是出了什麼毛病,時間緊迫,來不及多思,再加上他體外的傷確實也不輕。
野狼眉頭緊皺,盯着阿斯蒙蒂斯,問:「真的沒辦法走嗎?」
阿斯蒙蒂斯用兩隻前爪撐地,交錯着向前爬去。
那模樣,和野狼長出魚尾時,用雙手在地上爬行的狼狽姿勢,完全如出一轍。同樣的狼狽不堪,同樣的難看至極。野狼被勾起了討厭的記憶,臉刷的就黑了下來。
「停停停,我知道你走不了了。」野狼趕緊制止了他的動作。
阿斯蒙蒂斯好奇地看着野狼,野狼臉上複雜的神色屢屢變換,最後定格在堅定上。
他竟然二話沒說,將阿斯蒙蒂斯馱在自己的後背上。
阿斯蒙蒂斯驚訝地看着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明白,但他十分乖順地任由野狼擺佈。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野狼一咬牙,背着阿斯蒙蒂斯直起身來。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背後太重,完全超出了野狼的能力範圍。就他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想馱着差不多是他兩倍體積的野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謂的走一步算一步,野狼根本連一步都沒有邁出去,直接就在原地被壓垮了。
野狼覺得自己好像蓋了一床鐵做的被子,死沉死沉,把他壓得難以動彈。而且這「被子」還十分的不老實,扭來扭去還湊到他脖子嗅來嗅去。
野狼滿頭黑線,用力一把推開阿斯蒙蒂斯,然後第二次嘗試背他離開。
答案不用說,野狼這一次更慘,連站都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阿斯蒙蒂斯壓倒了。
阿斯蒙蒂斯看到野狼一次又一次地倒下去,以為這是個遊戲,覺得十分有趣。這一次居然沒有死賴在野狼身上,主動從他的身上下來,乖乖守在一旁,眼睛亮閃閃的期待下一次把他撲倒。
大概過了半分鐘,野狼才猛地喘了一口氣,把腦袋抬起來。他的額頭都已經被磕紅了。
不行了,這方法不通,絕對不能再來一次。再來一次的話,別說他的臉,就連他的胃都要受不了了。剛才被壓在下面的時候,他差點以為自己會窒息。
得想想別的辦法。野狼頭疼地按着太陽穴,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把阿斯蒙蒂斯弄出去呢?而且必須即安全又隱蔽,他根本就不願去想像自己以一敵百,群戰守衛隊的糟糕畫面。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樓下血腥味越來越濃,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只是時間的問題。怎麼辦,快想,野狼你快想。
正所謂重壓之下出奇招,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閃過了野狼的腦海。
或許我可以……
野狼抬頭,上上下下將阿斯蒙蒂斯打量一番,直看得後者逐漸不安起來,他才收回視線。
太危險了。
野狼皺着眉,朝牢房外走去。他徑直走到窗戶邊,在窗欞上用力按壓,又到處敲敲打打,用腳狠狠踹了幾腳看夠不夠牢固。
最後,他猛地一把打開緊閉的窗戶,寒冷的風呼嘯着颳了進來,牆上插着的火把劇烈搖晃,室內的陰影快速晃動,印在野狼的臉上,忽明忽暗。
阿斯蒙蒂斯慢吞吞的把自己弄出了牢外,困惑地看着野狼,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野狼猛地把上半身探出窗外,外面可沒有任何的防護欄,一點安保措施都沒有。他貿然將身體探出去,而且還是這麼高的地方,其實是十分危險的行為。
狂風呼呼將他的頭髮揚起,連衣服和兜帽也跟着向上抖動。野狼一把將亂發抓住,快速而又有效地將周圍的環境收之眼底。夜空中,這一刻的他,和黑夜中的狼幾無差別。
蓋林塔是個完全垂直的建築,不過,牆面卻並不完全光滑,遍佈着不少凸起的石磚,可以作為暫時的落腳點。而且每隔一層就會有一個向內凹陷的窗台,大小剛好能讓兩個人蹲在上面。
這一面的蓋林塔剛好隱藏在月光下,周圍也沒有能夠照明的火把,地底遍佈着長達一公里的灌木叢,無論是從隱蔽性,還是抵達後撤退的角度來講,都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危險。
不過,值得一試。
野狼扭頭,面無表情的看着阿斯蒙蒂斯,眼睛裏迸射出詭異的紫光。
阿斯蒙蒂斯把腦袋歪倒一邊,困惑地看着他,眼裏滿是單純。
然後大約三分鐘後,野狼將他牢牢綁在麻繩上,用力一抽,猛地拉緊。阿斯蒙蒂斯開始覺得有些不妙,但他只是眼睜睜的看着野狼打了個死結。
大概是五分鐘的事情,阿斯蒙蒂斯心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濃。尤其當野狼將麻繩在欄杆上繞了無數個圈,打了第二個死結時,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要撒嬌賣萌。
可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野狼已經做出決定,心如鐵石,就算阿斯蒙蒂斯把肚皮翻過來吐舌頭,他也會面不改色地邁過去。
野狼用力將阿斯蒙蒂斯推到窗戶邊,累得直喘息,不得不稍作休息。
阿斯蒙蒂斯趕緊抓緊時間,討好的舔了舔他的臉。
野狼面無表情地推開他,用袖子擦乾淨臉上的口水,然後,忽然朝他笑了一下。
老天吶,野狼居然笑了!?
阿斯蒙蒂斯整個兒完全愣住,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這一顰一笑給奪走,連呼吸都忘記,徹底思考不能,痴痴傻傻地看着他,腦海里一片空白。
然後下一秒,他被野狼猛地甩到了窗戶外。
阿斯蒙蒂斯呈拋物線飛出去,在空中停滯了極短極短的時間。
究竟……發生什麼了?
野狼根本連招呼都沒打,就把阿斯蒙蒂斯丟了出去。此時阿斯蒙蒂斯完全一頭霧水,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然後還不等他看清野狼表情背後的意思,周圍的景色已經開始迅速向上飛去。
咦?
咦???????
咦!!!!!!!!!!!!
遲鈍的阿斯蒙蒂斯終於明白了過來。尼瑪,他居然被野狼丟到了窗戶外!
連個預告都沒有就突然開始如此喪心病狂的走向,到底是想怎麼樣!?
如果阿斯蒙蒂斯有微博的話,大概今晚的話題是:
#都來吐槽我的極品契約者#
#以後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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