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通緝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血與火交織的大海
「混蛋，為什麼那個該死的無毛猴子會有援軍，你們沒有一點防備嗎？」
見此情景，哲提·白山氣悶到好險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它禁不住大聲怒斥下屬們的無能。對於指揮官的暴走狀態，手下們也覺得自己挺委屈，奈何目下不是辯解原因的恰當時機，一名艦隊參謀小心翼翼地湊近過來，提醒說道：
「指揮官閣下，我們正遭到了海盜夾擊，請您下命令吧！」
稍稍冷靜了一下頭腦，熊地精指揮官總算把火氣壓下去，大聲說道：
「命令第二分隊攔截瓦蘭金海盜，我們用最快速度靠上去，白刃戰解決那個無毛猴子。帝國萬歲！皇帝陛下萬歲！元老院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橫行七海的瓦蘭金海盜團，據說這批狠人的老家是在冰天雪地的冰封之海，但也從來沒人去過，這幫傢伙雖然也是人類的一份子，或許是由於長期生存在嚴酷環境下，瓦蘭金人的很多觀念和風俗業已與主流人類社會的價值觀分道揚鑣了。譬如說，他們很樂於歌頌死亡和犧牲，瓦蘭金人認為男人老死在床上是一種羞辱，甚至是極度無能的表現，只有作為一名無畏的海盜和英雄戰士死在敵人的刀鋒下，這才是使一個人的靈魂得以永生的前提條件，所以瓦蘭金海盜打起仗一向無懼生死，悍勇程度連以紀律性和果敢著稱的地精碰到了都有些發怵。
在半路上突然加入這場海戰，彪悍的瓦蘭金海盜成功牽制了哲提·白山艦隊不少精力，扣除沒資格參與艦隊級別對決的小型船艦，再去掉分兵阻截瓦蘭金海盜團介入到主戰場的部分戰艦，此時出現在羅正道眼前的地精艦隊僅有二十來艘大型帆槳戰艦和兩艘巨型帆槳戰艦。
這些戰艦大多是來自光明王朝皇家艦隊的遺產，雖說它們的戰力不容小覷，但與羅正道麾下這支裝備奢華到了級別的私掠艦隊比較起來，地精艦隊已經不具備壓倒性的裝備優勢了。可以把話說得再直白點，那就是這一仗打下來，誰輸誰贏猶未可知啊！
「發射火箭！」
「日——日——日——日——」
地精艦隊逼近羅正道艦隊的時候，照例還是老祖宗傳下的看家本事地精火箭齊射，這一招老套不假，卻也遠遠不到過時該丟掉的地步。
撇開感情因素不提，羅正道很佩服地精，不過不是眼下不可一世的地精第二帝國，而是已經隨風逝去的地精第一帝國。一群體質孱弱的小矮子在怪獸橫行的新世界稱霸，憑藉着超凡的智慧而非蠻力，儘管它們最後作出了一系列錯誤決斷，用不作死就不會死的方式毀了自己的文明和國度，地精第一帝國仍然不失為一個文明開化的社會。如果與軍國主義化的第二帝國相比，兩者的懸殊差距之大不免叫人心生疑竇，同為一個種族如何能墮落至此，難道說真的是命運作弄嗎？
在羅正道腦海中的一閃念間，半空中呼嘯的地精火箭似雨點般落下，即便這些普遍遵循着布朗運動原則的無控火箭沒什麼準頭可言，超強度的發射密度也足夠補償精度方面的缺陷。
隨着一顆又一顆地精火箭在海盜戰艦上炸裂，水手們忙得不亦樂乎，奔忙着處置火災險情。
「快，修德，帶人用沙子蓋住上甲板的火頭。」
「艾比，把沾到煉金合劑的船板卸掉，全都扔下海。」
「德克，你去把船帆解開，對，你不想把整條船都燒掉吧！」
在復仇者號的甲板上，佐拉·黑格爾和一眾高級船員們應付這些突發狀況着實焦頭爛額，羅正道這個正牌甩手掌柜反而輕鬆多了，他不需要處理這些具體事務，視線始終緊盯着哲提·白山的旗艦動向。明眼人都能看得真切，那一通火箭攢射是海戰中的開胃小菜，內容豐盛的正餐還在後頭呢！按羅正道從前與地精打交道積累下的實戰經驗判斷，這位自負勇武的熊地精指揮官必定會親身上陣來與他過招，與私掠艦隊遠距離火力對轟肯定不是地精的終極手段，悍勇的哲提·白山也不會在這上頭浪費太多時間，畢竟它的機會並不多了。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地精艦隊連續打了兩輪火箭齊射之後，哲提·白山一指前方的海盜艦隊，高呼說道：
「全艦隊出擊，最高航速衝鋒，誰能殺死威爾·尼達姆，官位提升三級，賞金二十萬！」
作為主大陸前任主人，人類是一個相當驕傲的智慧種族，當然不甘心接受地精統治，這問題在本質上是無解的，地精們則深入考慮到了另外一層，即使單靠暴力無法解決問題，暴力總能摧毀問題吧！礙於神明們表示出了堅決的反對態度，地精軍隊不可能把人類殺光，那麼除掉那些可能成為領袖的傢伙，群龍無首的人類就會無力反抗地精的統治，哪怕他們站起來反抗也談不到有多大威脅。
在舊世界的華夏，統治集團對於某些群體性問題思考得相當透徹，三百年一個治亂興廢的輪迴，固然是湮滅了不計其數的文明成就，祖先取得的輝煌成果，後人不得不到附屬國才能找回來。儘管他們可以安慰自己，禮失求諸於野，實際上是不是這麼回事，大家心裏有數。
古代華夏的豪門貴戚借着各種天災人禍兼併土地，富者阡陌千里，貧者無立錐之地，活不下去的窮人揭竿斬木而起，一個王朝無論曾經的歷史有多麼偉大輝煌，走到這一步也就該完蛋了。隨着一場窮人殺窮人，富人殺窮人，富人殺富人，窮人殺富人的無差別大逃殺拉開帷幕，改朝換代不死掉一半以上的人口那都屬於天下奇聞。
當舊有體制和社會積弊被無序的暴力和破壞摧毀殆盡之後，建立在廢墟之上的新王朝也可以安穩恢復上一陣子，在舊王朝崩潰的同時，那些佔據土地資源的大戶豪門也隨之衰落了，只剩下一條命的窮鬼也死得七七八八。
到了這時候，新任的統治者自然可以輕鬆地出來收拾殘破河山，只需把荒地分給窮人休養生息，用不了幾十年就可以號稱xx盛世來臨，不過這也是另一個治亂興廢的輪迴罷了。到頭來，台下的觀眾們才會忽然發現，戲劇的劇情依然是那些毫無新意的老梗，無非是換了一茬新演員，換湯不換藥地把早先的舊劇情重複演出一遍而已。
魔法與劍的新世界並不比舊世界更美好，眾多智慧種族的存在讓戰爭變得加倍殘酷血腥，若不是有神明們壓着場子，迫使戰爭行為存在一條底限的話，天曉得這些相互間矛盾重重的種族，究竟能幹出多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甭看哲提·白山在旗艦上揮舞着毛茸茸的胳膊激勵士氣，反覆呼喊着戰號，這位粗中有細的熊地精指揮官心裏還在惦記着軍部熟人透露出來的機密消息，心情絲毫不見輕鬆。
地精第二帝國不像表面上看着那樣堅如磐石，在短時間內佔領了太多的土地和人口，聚斂了無數的財富，佔領區的急劇膨脹致使地精們掌握的有生力量跟撒胡椒麵一樣攤薄散落到了廣袤的主大陸和星星點點的外海殖民地。不客氣地說，地精第二帝國的領土擴張達到了自身實力能夠支撐的歷史頂點，接下來它們只能考慮如何保住戰果，穩定住這條岌岌可危的戰線了。
假設能幹掉包括威爾·尼達姆和高德·尼達姆在內的人類流亡貴族集團，為地精第二帝國爭取到休養生息的寶貴時間，重現第一帝國的輝煌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這個決定命運的關鍵節點此刻掌握在熊地精指揮官的手中。
哪怕自詡為不知畏懼這個單詞如何拼寫，面臨着嚴峻考驗與極大誘惑，哲提·白山的內心世界也不像它在下屬們面前表現的那樣宛若鋼鐵堅毅不屈。
事實很殘酷，就算地精沒有達到控制力極限的無形約束，想拼湊出一支具備全面優勢的大艦隊徹底剷平海盜，這想法也不現實。地精第二帝國收繳了人類貴族千百年積攢的豐厚家底，刮地皮更是有民間財富聚斂殆盡，財力方面當然不成問題，大量使用人類奴工作為免費勞力，勞動力和物力也不成問題，唯獨熟練水手跟合格海軍統帥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出來的。
前不久，莫多·黑水出兵攻打威克礁之役遭遇了瑪那風暴襲擊，它手下的那支地精艦隊幾乎損失了七成兵力。失去那些老舊戰艦對地精第二帝國不算什麼大事，大批新戰艦正在主大陸的船塢中趕工建造，要不了半年時間就能補充到一線艦隊。然而，失去了大批熟悉航海技能的地精水手，這不是能輕易彌補的缺憾。正因如此，關係很硬的莫多·黑水也不免倒了大霉，即便背後有大佬撐腰不至於被一棒子打死，各種排頭也沒少吃。
「告訴大家注意風向變化，不要被綠皮咬住尾巴。」
聽到了羅正道提醒，一邊大口痛飲皮製酒囊中的朗姆酒，一邊單手操控舵輪，任由着酒水從嘴邊灑落下來打濕了衣襟，佐拉·黑格爾那張黝黑面孔此刻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他神態張狂地呼喊說道：
「哈哈哈哈，小意思，憑它們也想追上偉大的黑格爾船長，綠皮們得先長出一對翅膀才行。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