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通緝 第二百七十九章 雞蛋碰石頭

    圍繞着東寧城南北鋪陳開來的廣闊戰場，此時被人為分隔成了內外兩線，已經登陸上岸的人類軍隊正與地精守軍刺刀見紅地搏殺，在外海方向前來增援的地精大艦隊跟配合行動的守備艦隊正以泰山壓頂之勢縮小包圍圈，大有把人類聯合艦隊一口吞滅的架勢，從全局戰場形勢來看，情況對他們極為不利。＋＋＋＋

    「我手上的鐵甲艦，加上高德你的那六艘，跟地精拼一下還是有勝算的。」

    聞聲，高德·尼達姆絲毫沒感到輕鬆，搖着頭說道：

    「從望遠鏡里能看到的地精鐵甲艦就有二十四艘，你讓我從哪來這麼大信心？」

    笑容燦爛的羅正道拍了拍高德的胳膊，說道：

    「別擔心，鐵甲艦是我創造的，地精只能模仿外形，戰艦裏面是個什麼模樣，它們根本就沒能理解，我這麼說，你懂了嗎？」

    高德不是那種只會放鷹走狗調戲民女的廢柴二世祖，儘管對海軍也是一知半解，這麼多年跟以太海打交道，常識性的問題他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聽到羅正道如此說法，高德忽然瞪大眼睛說道：

    「那你是故意引誘地精仿製鐵甲艦的？」

    大笑着展示自己的信心，羅正道攤開雙手說道：

    「用不着我引誘，地精肯定會跟着學的，不過它們想要學到新技術那就得準備好交學費，我這個負責任的老師今天要給它們免費上一堂實踐課。」

    鐵甲艦的主炮威力巨大，射速也慢到令人無語，羅正道幾度革新技術只是在彈藥裝填的安全性上面努力加以改進，主炮射速始終提不上來。分佈在舷側兩翼的那些副炮倒是射速比較快，奈何威力對付包覆厚重金屬裝甲的鐵甲艦幾乎等於撓痒痒，用來驅趕木構風帆戰艦倒是效果不錯。在艦隊決戰中，想要戳破鐵甲艦的烏龜殼，那只能寄望於主炮發揮一錘定音的強大效力，密集的副炮火力能摧毀上甲板的帆索系統讓對手變成跛足巨人，但船尾火箭發動機的存在已經把風帆戰艦最大的弱點抵消了，戰列線對轟終究拼的是硬實力。

    羅正道沒有跟高德解釋太多，與其用語言來闡述觀點，不如用事實來展示真相，他回身對佐拉·黑格爾說道：

    「開始吧！通知緋炎司令官，由他負責指揮登陸戰，鐵甲艦分隊由我來指揮。立即搶佔陣位，副炮準備發射燃燒彈。」

    水手長跟通訊兵比了個手勢，隨後他對羅正道敬禮說道：

    「是的，殿下。」

    由羅正道設計的海盜鐵甲艦藍圖中融入了大量舊世界的工業概念，譬如說不同單元的模塊化建造思路，佈置在鐵甲艦的要害部位的裝甲板連接結構採用可拆卸方式。雖然這種開膛破肚的大工程只能在船塢里完成，做不到戰場實時更換，那也終究是一種先進概念的應用。

    近期在地精海軍手裏相繼繳獲和打撈了多艘鐵甲艦和木構戰艦上的火炮等金屬器皿，羅正道在獲得充裕的金屬資源後，開始着力升級鐵甲艦的裝甲和武器系統。時至今日，從外觀來看，沒出現多大變化的「金」字級鐵甲艦，實際上更替了多個版本。地精海軍總是在不斷地吃敗仗，沒機會獲取羅正道設計的鐵甲艦實物加以參考借鑑。相對於原版的海盜鐵甲艦，地精鐵甲艦建造成本更為高昂，可惜只能稱之為「猴版」，作戰性能的差距之大，不是如外表看上去那麼近似。

    「穿甲燃燒彈準備好了嗎？」

    佐拉·黑格爾豎起拇指，說道：

    「已經就位。」

    羅正道掃了一眼對面拉開架勢的地精鐵甲艦隊列，說道：

    「等待信號，待會我們集中火力攻擊地精旗艦。」

    「是！」

    好一陣心驚肉跳的感覺襲來，莫多·黑水的臉色差得連身邊的隨從和參謀們都發覺了，它們上前攙扶着大地精指揮官，關切地問道：

    「司令官閣下，您沒事吧？」

    預感自己可能又要倒霉，這時候強撐着身體也未見得能過關，莫多·黑水泄氣地搖了搖頭，說道：

    「通知托德元帥，我的身體情況出了問題，請它代為指揮。」

    「司令官閣下，本艦要退出作戰序列嗎？」

    預感到今天是凶多吉少，自己的身體狀況似乎也不適宜參與戰鬥，莫多·黑水終究不是個膽小鬼，哪怕被無數同胞罵作懦夫，大地精指揮官骨子裏還是非常悍勇的，它輕輕搖頭說道：

    「不用了，威爾·尼達姆最喜歡用斬首戰術，他一定會優先攻擊懸掛指揮旗的艦隊旗艦，我們的位置沒多少風險。」

    來來回回與羅正道打了多年打交道，一頭豬也得學會明哲保身了，如何避免遭遇更多失敗，這是一門必修課。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屢戰屢敗的統帥總不免遭人詬病，經驗豐富的大地精指揮官摸到不少竅門，像這次羅正道預備故技重施的斬首戰術，這心思便被它猜透了。

    若非如此，一陣陣感到眩暈的莫多·黑水也犯不着把指揮權移交給托德·綠湖，至於這一招究竟該算是以鄰為壑還是禍水東引，老實說它已無暇顧及了，別的事情且不說，先保住自己最要緊了。船山諸島之戰的失敗已經讓它在軍部系統下難以立足了，要不是地精皇帝難能可貴地開了一次金口替莫多·黑水解圍，搞不好這會它都要被送去干看守集中營的活了。處在這種自家地位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再要求什麼捨身報國，那就未免扯淡過頭了，它沒有臨陣脫逃就值得點上三十二個贊。

    「瞄準完成，準備射擊！」

    時隔多時，再度親自指揮海戰的羅正道有種心潮澎湃的激動，他努力壓抑着內心情緒波動喊道：

    「好，集中火力擊沉地精旗艦。」

    「嗵嗵嗵嗵嗵……」

    在間隔不到六百碼開外的地精鐵甲艦白頭鷹號船體在橫掃而過的彈雨中猛然地一震，緊隨其後是從船內深處傳來的低沉轟鳴和吱嘎怪響，這現象對於水手們而言不是個好兆頭。

    「咣——」

    「那是什麼聲音？」

    從艦內通信管里傳來了悽厲的喊叫聲，語無倫次地說道：

    「二層甲板中彈，我們的裝甲被擊穿了！救命啊！火，着火了……」

    「轟——」

    從底艙傳來的劇烈爆炸聲和腳下船體超乎尋常的晃動幅度，撕碎了地精士兵們最後一絲僥倖之心，地精艦長聲嘶力竭地喊道：

    「棄船！棄船！立刻棄船！」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帶着滿身煙灰和燒傷痕跡跳到一艘小舢板上前往其他地精戰艦，模樣狼狽不堪的托德·綠湖要說感覺不出自己是給莫多·黑水順手陰了一把，那就對不起它活過的這把年紀。奈何事已至此，這位曾經功勳卓著的元帥閣下也沒什麼臉面找藉口替自己開脫責任，軍人只能以戰績來說話，整天嚷嚷着說自己很有能力，問題是每戰必敗那也是一坨屎啊！

    不清楚對面的地精海軍內部有什麼矛盾，羅正道只關心自己能不能把事情做好，敵人再弱也不是輕敵的理由，衝着高德點頭示意，說道：

    「鐵甲艦分艦隊繼續保持航向與地精交火，命令戰列艦分隊側翼迂迴，包抄地精艦隊的右翼。」

    不斷在戰爭中學習如何適應戰爭，昔日的海戰門外漢地精海軍也一直在努力追隨新技術的發展潮流，它們裝備了數量驚人的爆炸彈和燃燒彈等新式武器。

    這些彈藥雖說對付皮糙肉厚的鐵甲艦作戰效果挺一般，收拾那些舊式木構戰艦就是頗有效率的虐菜大殺器了。從理論上來說，爆炸彈或燃燒彈一旦擊中戰艦，不幸引發彈藥殉爆的概率很低的，但是在對手運氣特別背的情況下，擊沉一艘木構戰列艦用一發炮彈就足夠了，這種事實際發生的可能性再低卻也不是零啊！根據墨菲定律，越是倒霉的事越有可能發生，羅正道實在不希望自己多年辛苦積攢的家底毀於概率問題，比起隨時可以花錢買回來的戰艦，他更心疼辛苦培養出來的熟練水手和合格軍官。

    沒錯，人總是有的，那些給錢就願意跟你混口飯吃的傢伙更是要多少有多少，然而，既有能力又很忠誠的人，從來都是不可多得的稀缺資源。

    與其把自己麾下士兵的性命安危寄托在神明保佑上頭，羅正道寧願多費一些氣力來確保己方可以取得完勝，那也比在戰後看着陣亡撫恤名單的時候發傻發愣強多了。

    佐拉·黑格爾沒有理睬羅正道和高德在嘀咕什麼，自顧自地對艦內通訊管道喊道：

    「嘿，別害怕那些綠皮的炮火，抵近了射擊，你們給我狠狠地踹綠皮的屁股！」

    行動相對笨拙的地精鐵甲艦採用了全面防禦概念，海盜鐵甲艦的設計是三重船殼，金屬裝甲位於外層船殼之內，從外表看不出佈置的具體位置和厚度如何，因此地精仿造時只能全憑自行腦補，隨之誕生了這款相當奢侈的全面防禦型地精鐵甲艦。雖說海盜鐵甲艦的裝甲帶比例只有地精鐵甲艦的大約一半，不過針對戰艦要害部位的包覆裝甲厚度，反而是人類一方略為佔優。羅正道把有限的防禦措施都用於保護重點部位，那些無裝甲保護的地方被打穿了也不會有致命威脅，那就憑運氣好了，這是羅正道敢於跟地精面對着面玩排隊槍斃的底氣所在。

    這種玩得就是心跳的驚險把戲，羅正道自己是習以為常，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高德·尼達姆可就有點臉色發白了，忍不住開口問道：

    「殿下，您確信這樣不會輸掉嗎？」

    聞聲，羅正道一愣，隨即他大笑起來，滿懷必勝信心地說道：

    「高德閣下，您在懷疑我的能力嗎？別忘了，我們同在一條船上，輸掉這場戰鬥，咱們的下場是一樣的，你覺得地精會跟我們來親切交談嗎？不，只有死去的人類貴族才是它們希望看到的。」

    聽到羅正道如此說法，只能選擇信任他的高德聳了聳肩，說道：

    「好吧！好吧！你說服我了。」

    這時候，羅正道滿懷自信地說道：

    「今天勝利者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地精海軍還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