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皇座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菩提樹下夢醒來（中）
李詩月！
這個流淌在記憶時光中的名字，如同一柄鋒利無比的尖刀，捅破時光，血淋淋的出現在葉晨面前。
「李詩月！」葉晨的聲音帶着少許嘶啞，腦海中閃過那一道飄飄的白衣身影，以及那來自靈魂深處的琴聲。
「你認識她？」明亮的雙眸中儘是詫異之色，葉慕婉向前走出數步，轉身，目不轉睛的盯着葉晨，仿佛要從葉晨臉上看出什麼。
「認識，又不認識！」葉晨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什麼叫認識又不認識，到底認不認識！」柳眉微挑，葉慕婉沒好氣道。
「我好像在夢中認識她！」葉晨茫然道，抬起頭，望着那在風中搖曳的青蓮，眼露思索之色。
「夢中？」葉慕婉無奈的拍拍頭：「你沒救了！」
有些人走了，但是她會在你的世界上中留下不可抹除的印記。
就算時隔十餘年，葉晨也未曾忘記那一道衣裙飄飄的身影。
或許因為這事，在今後的時光中，葉慕婉經常在葉晨面前提起有關於李詩月的事跡，當聽到李詩月取得五峰大比的時候，葉晨嘴角不經意翹起，勾勒出淡淡的笑意。
而葉晨也漸漸渴望，聽到有關於李詩月的消息。
只是一個漫長的冬天，葉慕婉再也未回到葉家，而是在劍神門閉關。
漫長的黑夜之後就是黎明的到來，經過皚皚白雪的冬天，和煦的春風帶着細雨悄悄而來。
站在細雨中，葉晨劍指輕輕滑過那青蓮和菩提樹，低聲喃喃道：「又一年了！」
時光能夠在樹杆上刻上年輪，但是卻不能在葉晨臉上刻下任何的時光印記。
細雨沾衣看不見。葉晨深呼一口帶着土壤味道的空氣，同時，他也聞到了一股熟悉無比的清香，露出淺笑：「你回來了！」
「嗯！」數月未見的葉慕婉，臉上多出了少許嫵媚，特別是配合着纖細的柳腰以及胸前的兇器，足以魅惑蒼生。
一如既往，葉慕婉一踏入庭院，立即喋喋不休。說着最近數月發生的事情。
只是讓葉晨略微有些遺憾的是，葉慕婉現在很少提起李詩月，甚至有意不提起李詩月。
說着說着，葉慕婉不禁說到落霞城的一些醜事上面：「你知道嗎？」
「羅家幫被人給滅了！」
「羅家幫？」葉晨眼露茫然，許多年前。他好像聽說過這名字。
「嘖嘖，沒想到馬言城主居然是一個人面獸心的人，怪不得那尋仇者為將馬府上下血洗的雞犬不留！」
「唉，只是可惜了那慕家姑娘！」葉慕婉有些同情道，眼中露出對馬言的憎惡。
慕家姑娘！菩提樹下，葉晨身形輕微一顫，昔日的記憶湧上心頭。那一張柳眉緊鎖的花容和那名憨厚的漢子面容在他腦海中閃現着，「慕葉，慕辰！」
「咦！你也知道這事？這倒不像你，你往日裏可是足不出戶！」葉慕婉有些疑惑。旋即又氣憤道：「那羅家父子也是混蛋，居然把慕家姑娘推向火坑，讓馬言那為老不尊的禽獸凌辱！」
「因果報應，這些混蛋還是死在慕辰的劍下！」葉慕婉有些感慨道。
「她死了嗎？」葉晨語氣中多出了一絲顫抖。抓住酒壺的手甚至有些晃動。
「在數年前就死了！」葉慕婉有些惋惜道：「聽說數年前，慕家姑娘被馬言老禽獸凌辱的之後就死了。而今日復仇的慕辰，在那一日也瞬間白頭，殺了數百名羅家幫幫眾就消失了！」
「而今日，他卻回來尋仇了，若不是經過今日此事，眾人恐怕還不知道其內的白頭！」
「唉，苦了一痴情漢子，那個慕辰，應該很愛慕葉！」葉慕婉搖搖頭，此刻，他卻沒有發現，葉晨好似失了魂，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沒有任何焦距。
「不說這些感傷的事情，說件喜事吧！」葉慕婉故作玄虛道：「千川雪，千川師姐，你應該還記得吧！」
千川雪！葉晨心神微震，恍惚之間，仿佛迴蕩那陽光明媚的午後，那一名絕世傾城的佳人。
「在數日前，千川師姐已經嫁人了，嫁給了劍神門的少宗主月天！」
「嘖嘖，這兩人走在一起倒也是郎才女貌，珠聯璧合！」葉慕婉有些興奮道：「你可是沒見過，他們大婚那日，鮮花鋪滿了整條山道！」
「她結婚了！」葉晨的語氣帶着一種莫名的心痛，手中的酒壺甚至脫手而出，落在地上，酒水灑了滿地。
「那可不是，你慕婉姐還是千川師姐的伴娘！」葉慕婉有些驕傲的抬起頭。
晌午的陽光很溫柔，落在身上很暖和，葉晨卻有種置身於深淵的感覺，低下身拾起酒壺，不管一旁的葉慕辰，飲着手中的酒，一壺又一壺。
在這一刻，葉晨有種撕心裂肺的心痛，仿佛失去了最心愛的存在。
直至最後，葉晨也不知道葉慕婉在說些什麼，在葉慕婉的驚呼中，葉晨整個人直接醉倒在菩提樹下。
昏昏沉沉中，葉晨仿佛再次看到了那道動人心魄的倩影，也看到了那坐在馬車上，柳眉緊鎖的慕家姑娘，葉慕婉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嘀咕道：「這傢伙今日怎么喝這麼多酒？難道是聽到慕家姑娘去世，還是聽到千川師姐嫁人後受刺激了？」
葉慕婉轉身走向庭院，數刻後，抱着毛毯來到菩提樹下，輕輕的為葉晨蓋上，旋即離開。
陽光很柔和，葉晨睡了許久之後，方才甦醒過來，睜開眼，一眼就看見那在風中搖曳的青蓮。
「慕葉姑娘去世了，千川雪嫁人了！」葉晨失神道，在這一天起，他居然再次握起了那柄數十年未拔的劍，在菩提樹下舞動着。
或許因為被刺激到葉晨，在今後的日子裏，葉慕婉也未曾再提起千川雪的消息，這日子有多久，葉晨不知道，只知道這很漫長，漫長的讓他忘記了時光。
歲月如風，秋去秋來！
若歲月作畫筆，那葉晨身後已刻劃出一條時光的河，也不知道，他頭髮上多出了少許白髮，甚至他在葉慕婉的臉上，也看到了歲月的痕跡。
秋風瑟瑟的季節，必定是落葉紛飛的時光。
庭院中，枯葉落了滿地，若是稍有火星，這裏必引燃了熊熊大火。
葉晨依舊站在菩提樹下，這些年的時光，一切都變了，但是這菩提和那青蓮卻未曾變過。
許久未見的葉慕婉再次回來了，只是這次，葉晨卻未在葉慕婉臉上看到任何的笑臉，而是莫名的悲傷。
「葉晨，千川雪死了，劍神門也覆滅了！」這次葉慕婉開口的第一句話，而最後一句話卻是：「若非龍葉師傅，或許我也難逃一死，都怪那個個喪心病狂的聖子！」
千川雪死了！葉晨在這一瞬間仿佛蒼老了數十年，眼角上，甚至有濕潤正在蔓延着。
數日後，葉晨難得走出庭院，來到落霞城外，為葉慕婉送行，臨走前，葉晨問了葉慕婉一句：「李詩月，她呢？」
「詩月師妹，她也死了！」
「只是在她死的時候，說了一句話！」葉慕婉眼神有些複雜的盯着葉晨，這些年來，她很少提起李詩月，但是他卻還記得，有多少年了？三十多年了！
「什麼話！」葉晨的語氣沉重無比，沉重的如巍峨山嶽。
「詩月師姐說，我生來就是在等待一人，在他心中留下一顆眼淚，只是，我等了很久，都未曾等到！」葉慕婉低語着，語氣也有些沉重，她忘不了那名女子臉上的絕望和悲傷。
「未曾等待！」葉晨輕聲喃喃道，站在原地出神，甚至葉慕婉什麼時候離開，他也不知道。
轉身，葉晨再次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小巷中，一場細雨悄然而下，淋濕發衫，天空下起了雨，有些人卻一直未撐傘，因為她心中有自己的天空。
她，還是沒等來屬於她的天空。
這一場雨和數十年前，何曾相似，只是，人已不在了。
走回庭院中，葉晨再次一場大醉淋漓，倒在菩提樹下，那妖異的青蓮正對着他的臉龐，他的臉龐不再年輕，蒼老垂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