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周晚晚剛躺下睡了兩個小時,就被周晨堵在被窩裏強行餵了一口餃子,「初一早上的餃子必須吃一口,吃了一年都有好運氣!一口就行,趕緊嚼,吃了就讓你睡。」
周晚晚迷迷糊糊把餃子吞進去,周晨滿意離開,順便把蹲在地上等周晚晚起床的小汪揪走。
它最近養成了習慣,每天早上跟周晚晚要倆肉包子,今天時間都到了,它的肉包子還沒吃到嘴呢。
周晚晚剛要睡實,沈國棟又鬼鬼祟祟地溜進來,往她枕頭底下塞了個紅包,「壓歲錢。這份兒是給我們家又乖又聽話的小白兔的!待會兒起來拜年的時候再給你一份兒,能分得開不?」
周晚晚敷衍地點頭,要蒙上被子接着睡。
沈國棟卻不滿意,按着她的被子不撒手,「那你說說怎麼分?」
周晚晚困得東倒西歪,還得強打精神哄這個執拗的大小孩兒,「待會兒拜年給那個,要說『謝謝沈哥哥,新年如意』,現在這個,你低頭。」
沈國棟把頭低下來,周晚晚快速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這個不用說謝謝,給少了還得罰你。」
沈國棟被親得狠狠一愣,然後臉上驀然一紅,喜悅像被點燃的的煙花,砰一下在他臉上綻放開來。
「囡囡,你……」沈國棟的嘴唇忽然劇烈顫抖了幾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低下頭,在周晚晚的唇上重重地親吻,「你要什麼都行,要什麼沈哥哥都給你!把命給你都行!」
「我要睡覺。」周晚晚萎靡地半閉着眼睛,「沈哥哥,我要困死了……」最後幾個字呢喃着說出來,幾乎沒了聲音。
「好好好!不吵你,你睡覺!好好睡覺!」沈國棟滿心的憐愛和喜悅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只能一遍一遍地給周晚晚整理被角。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髮,「我們家小白兔要睡覺,好好睡吧,沈哥哥不吵你。真乖……」
周晚晚又氣又想笑,強忍着拿個枕頭把他砸出去的衝動,閉上眼睛不搭理他,人家困得要死要活的,你在旁邊一直這麼騷擾。怎麼睡?!
好在外面很快傳來沈爺爺中氣十足的聲音,「人都跑哪去了?趕緊都出來集合!警衛連整什麼新年第一練,咱們也去湊湊熱鬧,砸場子去!」
門廳里一陣雜亂的腳步響起,小汪的叫聲和沈爺爺的大嗓門兒轉移到了院子裏,墩子已經在外面叫沈國棟了。
沈國棟在周晚晚的臉上輕輕地戀戀不捨地親了又親,「小白兔,沈哥哥先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好好睡,睡醒了沈哥哥就回來了……」
周晚晚趕緊點頭。快走吧!再不讓我睡覺我的起床氣就壓不住了!
「真乖!」沈國棟又親了兩下,反覆給周晚晚窩了窩被角,才急匆匆地跑了。
院子裏很快傳出沈爺爺中氣十足的整隊、命令出發的聲音,整齊的跑步聲和小汪興奮的叫聲過後,世界終於安靜了。
周晚晚翻了個身長出一口氣,感謝沈爺爺新年第一天就要給人家警衛連添堵的惡趣味,她終於可以睡覺了!
可惜,好景不長,周晚晚剛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家裏又開始一陣嘈雜吵鬧。
沈源一家來給沈爺爺拜年了。
梁晴一來就頤指氣使地在客廳里挑毛病。周晚晚斷斷續續地聽見「沙發亂擺」、「茶几下有瓜子皮」、「凳子絆着腿」之類的指責。
很快,書房也不安靜了,沈源把梁晴拉到書房,讓她消停點。「爸都沒說什麼,你別總針對小馬。」
「爸這麼大歲數了,家裏的事兒能管着什麼?還不都是她一個人說了算!你看看爸這日子過的!我這才一個多月沒來,家裏就亂成這樣!還不能說說她了?」
……
夫妻倆吵了半天,最後沈源摔門而出,梁晴氣呼呼地在書房坐了一會兒。又出去指揮小馬阿姨收拾打掃去了,「待會兒來拜年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家裏這麼亂哪行!?」
周晚晚徹底睡不着了,又不想現在起來去面對梁晴,懶洋洋地躺在被窩裏發呆。
實在無聊,她拿出沈國棟給的壓歲錢紅包準備數數錢,可惜,沈國棟沒給她享受這個樂趣的機會,他給的是存摺,而且是一沓。
如果硬要數,倒是可以數數存摺的。
周晚晚一個一個地看着存摺上的數字,再次震驚於沈國棟在賺錢上的天賦,這可比夏天他給她充實小金庫的數目多了將近十倍。
看他每天都不務正業淨琢磨吃喝玩樂了,什麼時候賺的這麼多錢呢?
周晚晚把一沓存摺仔細收好,這很可能是沈國棟的全部家當,她可得認真對待。
而門外大書房裏沈國慧也正跟沈國新在討論錢的事兒,「拜年的時候你嘴甜點兒!看爺爺掏紅包能搶就多搶一個!別像爸似的!不要白不要!不給咱們也是便宜了外人!」
雖然是妹妹,但沈國慧教訓起沈國新來可是一點不客氣。
沈國新已經是二十二歲的大小伙子了,今年剛從農村招干回城,即使工資不高,也不肯再在壓歲錢上動心思了。
「爸囑咐你的話你都忘了?好好給爺爺拜個年,別再整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該給的爺爺什麼時候缺了你的?」
「我們家都吃半年大碴子小米子了!還叫沒缺了我的?!咱們家都過成什麼樣了!說出去都沒人信!
你招干回城要花錢,大哥在大學那點兒補助還不夠他自己花的,哪個月媽不給他寄錢?沈國紅跟我們斷絕關係了還腆着臉要媽給的錢,全家就我吃虧!我不跟你們要,跟爺爺要點還不行?!他不給我給誰?!還不是便宜了那些嘴上抹了蜜的!」
沈源已經由縣武裝部長升為副縣長了,和梁晴兩個人每個月的工資加起來着實不少。可是一家人的花銷更大。
沈源每個月都要拿出一部分工資交黨費、救濟困難戶,還長期照顧着福利院裏的幾個戰友遺孤。
而家裏幾個長大的孩子最近這些年的花銷也很大,他又死犟着不肯要沈爺爺金錢上的幫助,所以沈國棟不肯再在肉蛋糧油各種副食品上供應他們之後,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水平確實一落千丈。
實際上也沒到艱苦的地步,只是跟普通家庭一樣,要算計着錢買菜做飯。幾個月吃一頓肉,細糧只能逢年過節吃一頓而已。
這對梁晴母女來說簡直是不能忍受的,她們這些年一直覺得沒得沈爺爺和沈國棟什麼照顧,好東西都便宜了外人。可當他們真的不照顧他們一家的時候,她們才發現日子的真正難過之處。
所以今年大年初一梁晴就折騰着來給沈爺爺拜年了。每年他們都是正月初四才過來的。
必須趁着過年的機會修復跟老爺子的關係,再這麼下去,梁晴覺得他們一家的虧就吃大發了!
所以她一來就開始忙活起來,掃地、拖地、挪家具擦擺設。還硬讓小馬阿姨把沙發套換下來洗,「下邊沾上一大塊泥,客人來了不得笑掉大牙!」
沈國昌和沈國新也被她支使得團團轉,沈國慧眼看要躲不過去了,推開書房隔間的門打算在這邊偷懶一下。
門是插着的,她在外面又拍又叫,周晚晚想躲也躲不過去了,只能起床。
「你怎麼在這裏?!你在我爺爺家過年?!你!」沈國慧指着周晚晚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也知道是你爺爺家,不是你家,我在哪過年你管得着嗎?」周晚晚一句話把沈國慧氣得手指直抖。
周晚晚淡定離開。到廚房找小馬阿姨去了。
沈爺爺在的時候,周晚晚為了他的心情着想,一向不搭理沈國慧,沈爺爺不在跟前了,她當然不會慣着她。
反正她早就知道自己做什麼都不可能跟沈國慧修復關係了。
小馬阿姨蹲在廚房搓沙發罩,梁晴在旁邊坐着喝水,「這一頓忙活,可累死我了!」
看見周晚晚,梁晴也跟沈國慧一個表情,「你在這兒過的年?!」
小馬阿姨趕緊起身讓周晚晚躲開梁晴。「囡囡,你先上樓待會兒去,樓下太亂,等他們回來再叫你下來吃飯。」
「別走!家裏都忙成這樣了。你躲什麼清淨!」梁晴趕緊拿起抹布擦已經非常乾淨的餐桌,又支使周晚晚,「你把走廊和樓梯的地拖了,再把欄杆擦了,我還得去擦窗台,這家裏也不知道平時怎麼打掃的!犄角旮旯都是灰!」
小馬阿姨臉一紅。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只用眼神催周晚晚:上樓去,別下來。
周晚晚剛要說話,門口一個冷冷清清的聲音先響了起來,「周晚晚,你們家換新保姆了?」
三個人都看向門口,楊浩單手插在兜里,一臉冷淡地站在那裏。
楊浩十六歲了,高高瘦瘦,唇紅齒白,只看五官簡直比女孩子還精緻漂亮。可惜就是氣質太清冷,對誰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浩浩,你和誰來的……」
「周晚晚,」楊浩對一臉熱情的梁晴眼皮都不掀一下,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看着周晚晚,「你們家保姆沒眼色話又多,換一個吧。」
梁晴的臉騰一下就紅了,「浩浩,你這孩子……」
「小馬阿姨,不是有新保姆了嗎,衣服給她洗,你幫我們倒點水送過來。」楊浩還是不看梁晴,只示意周晚晚跟他走,「過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三個人很快離開廚房,誰都沒看一眼臉色由紅轉黑的梁晴。
「她自己要干保姆的活,還能怨別人把她當保姆?」楊浩坐在書房裏,說起梁晴來還是一臉冷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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