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關,樊府之內一座幽靜的閣樓靜室內,一身簡單黑色寬鬆長袍的樊洪正靜靜盤膝而坐,整個人都有着一股溫和淡然氣質。
一旁,同樣一身黑袍的高瘦中年韓副將,則是站在樊洪身後。
「父親!韓叔叔!」匆匆趕來的樊梨花,忙上前對二人施禮喊道。
韓副將看到樊梨花只是含笑微微點頭,沒有開口說什麼。
「總算捨得回來了?」樊洪也是抬頭笑看向樊梨花:「父親還以為你把這個家都給忘了呢!怎麼,心中還在怪父親,所以一直不願意回來嗎?」
樊梨花聞言不由心中一酸的美眸微微泛紅起來,同時有些意外的看向樊洪。從小到大,這個父親對他總是冷淡的很,很少有這樣溫和慈善的一面啊!
樊洪見狀不由心中有些慚愧的輕嘆了聲:「梨花,父親這些年,沒有做一個好父親,薄待你了。」
「父親,千萬不要這麼說,是您和母親給了梨花生命。天下間,沒有不是的父母,」樊梨花一聽頓時美眸含淚的上前跪下搖頭忙道:「梨花不孝,從小到大,沒能有更多時間盡孝與父親膝下。」
雙目微紅的嘆了口氣,旋即樊洪便是搖頭道:「罷了!梨花,咱們父女,不要提這些往事了。你能回來,父親很高興!」
「父親!梨花不敢欺瞞父親,此次回來,乃是準備前去鎖陽城,」樊梨花說着不禁略有些忐忑緊張的看向樊洪。
樊洪一聽似乎並沒有什麼意外之色,只是微微皺眉問道:「你要去幫唐軍?」
「女兒是要去解救那些無辜的西涼兵士。他們很多,都是普通的西涼子民,卻因為蘇錦蓮和蘇寶同姐弟的野心私怨而九死一生,甚至於還被蘇錦蓮利用、藉助凶煞之陣殘害,將他們變成了只知道殺戮的血煞屍兵。蘇錦蓮如此喪心病狂,必然天怒人怨。女兒雖然力薄,但也想為無辜的西涼子民盡一份綿薄之力,」樊梨花緩緩開口解釋着,語氣卻是堅定無比。
樊洪一聽頓時眉頭緊皺了起來:「什麼?鎖陽之戰竟然是如此?」
「這是我老師親口所說,絕不會有假,」樊梨花點頭忙道。
靜靜盤坐的樊洪一時間沉默下來,神色微微變換,半晌之後才目光閃爍的抬頭看向忐忑的樊梨花平靜問道:「梨花,你非去不可嗎?」
「女兒雖然自幼修道,可是畢竟是父親的女兒,是西涼的兒女,怎能坐視西涼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看着黎民受苦,兵士遭難?」樊梨花反問道。
樊洪聽得不禁點頭面露欣慰笑意:「不愧是我樊洪的女兒!可惜,梨花你不是男兒之身,否則父親也可以放心向大王請命,讓你做寒江關的關主了。」
「父親!兩位兄長如今幫父親處理軍政之事,不是做的很好嗎?女兒畢竟是修道之人,不會在俗世之中多加停留的,」樊梨花則是搖頭道。
聽樊梨花這麼說,略顯無奈的樊洪,旋即搖頭嘆道:「你那兩位兄長,自小為父對他們疏於管教。所幸,他們敗得名師學藝,如今都已成年,脾性倒算是收斂不少。可是,還不足以託付大事啊!如今,為父將寒江關交予他們暫時管理,也是想要考驗他們一番,希望他們能夠真正成熟起來。」
「父親也不必對兩位兄長太苛求了。我聽說他們都已經成婚了?也都不是少不更事了。就算偶爾有些不足之處,有父親給他們提點,倒也沒什麼,」樊梨花笑道。
樊洪一聽頓時沒好氣的瞪了眼樊梨花:「還好意思說?你兩位兄長成婚,派人與你說了,你都沒有趕回來,真是算出了家了。」
「父親,女兒當時的確是在閉關修煉,無暇分身,」樊梨花也是無奈一笑:「而且兩位兄長這幾年可都不止娶了一位嫂子,我要是每次都回來,每年都少不了要跑幾趟的。」
樊洪一聽頓時鬱悶無奈,同時有些恨其不爭的道:「兩個不成器的東西!娶了那麼多女人有什麼用?幾年了,一個孫子也沒有給我倒騰出來。」
「父親,兩位兄長不是都有一個女兒了嗎?」樊梨花忍不住道。
「女兒有什麼用,賠錢的..」下意識開口的樊洪,看着樊梨花頓時尷尬的輕咳一聲道:「女孩子也不是都如梨花你這麼出色啊!」
樊梨花聞言一笑,隨即便是略有些忐忑的問道:「父親,那我去鎖陽城的事..」
「罷了!你長大了,想要做什麼,便去做吧!」無奈一嘆的樊洪,旋即便是目光凌厲的看向樊梨花:「梨花,你記住!永遠記住!你是西涼人,是我樊洪的女兒。我樊家,深受王恩。你去幫唐軍破了蘇錦蓮的邪陣倒也罷了,如果破陣之後你再幫唐軍,那休怪父親不念父女之情。唐軍一旦解了鎖陽之困,必然出兵寒江關。為父身為寒江關主,保土守疆,責無旁貸。為父不希望,在戰場上,和你父女對決。」
聽着樊洪的話,心中一松的樊梨花,忙正色點頭道:「父親放心!若朝廷大軍鐵了心進攻鎖陽城,女兒一定回來與父親並肩作戰。」
「好!梨花,你這麼說,父親很欣慰,」樊洪一聽不由點頭道:「好了!去吧!先去見見你的嫂子們。你母親不在了,長嫂如母,不可不敬!」
樊梨花當即點頭道:「女兒也正準備等會兒去看看嫂子和兩個小侄女呢!」
「嗯!」滿意點頭的樊洪,隨即神色複雜的看着樊梨花片刻才道:「梨花,你急着離開,恐怕這次無法在家中久待。記得離開前,來見我!」
恭敬應了聲的樊梨花,又對韓副將微微施禮,這才轉身離去。
目送樊梨花離去的樊洪,卻是輕嘆一聲道:「韓副將,你說,我由着梨花去鎖陽城,是不是錯了?」
「小姐向來有主見,認定的事情別人是勸不了的,」韓副將微微搖頭道:「梨山老母既然准許小姐下山,也知道她要去鎖陽城,卻並未阻攔。小姐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將軍大可放心。」
樊洪聞言只是搖頭輕嘆一聲,雙目微閉的沒有再多說什麼。
...
次日一早,樊梨花早早的去給樊洪請安之後,吃過早餐,便是向兩位兄長請辭。
寒江關外,江水怒濤奔涌,橫跨江面的鐵索橋上,樊梨花牽着神駿白馬,一身男裝打扮,身後跟着阿影和薛應龍二人。
「大哥!二哥!不必送了!」腳步微頓的樊梨花,轉而對一旁相送的樊龍樊虎道。
樊虎忍不住皺眉急躁的道:「梨花,不是二哥說你。你可以不可以不要這麼硬脾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這次鎖陽城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后請來高人佈下的大陣,豈是那麼簡單?你去幫大唐對抗王后,無疑是以卵擊石啊!何必去蹚這趟渾水?」
「二哥,小妹心意已決,你不必多說了,」樊梨花微微搖頭。
樊虎欲要再說,一旁的樊龍則是眉頭微皺的開口道:「好了,二弟!」
看了眼悻悻不語的樊虎,樊龍轉而看向樊梨花正色道:「梨花,小心些!」
「大哥!放心吧!兩位兄長回去吧!」拱手說着的樊梨花,便是直接翻身上馬,當先策馬飛奔過鐵索橋,向着遠處大道飛馳而去。
目送樊梨花和阿影、薛應龍策馬離去,樊虎忍不住道:「大哥,你就這麼放心梨花去鎖陽城?」
「你忘了老師和師叔說的嗎?王后布下那凶煞大陣,雖然看似厲害,但是如此邪陣,必然引得高人前去破陣。大唐的氣運,可還是很長的,」樊龍雙目微眯道:「梨花才修煉了多久,能有幾分修為?她去到那兒,也不過是幫些小忙罷了。真正前去破陣的高人,多半也都和梨山老母有些交情,危險時刻不會看着梨花有事的。」
樊虎不由道:「可那終究是個危險之地,誰能保證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說起梨花的修為,我可是一點兒都看不透,大哥你呢?」轉而樊虎又鬱悶的道。
樊龍也是微微搖頭道:「我也看不透!不過,就算是梨花再天縱之才,也難比得上那些修煉了不知多少年的前輩高人的。哎,梨花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一心要去,就算父親的話也不一定管用,更別說我們。」
「說起來也怪,以父親的性子,應該會阻攔梨花的啊!」樊虎疑惑道。
樊龍則是目光微閃的沉吟開口道:「可能父親覺得虧欠梨花,所以沒有多加阻攔。」
「但願梨花這次能夠順利吧!」樊虎輕嘆一聲不無擔心味道的道。
側頭看了眼樊虎的樊龍,則是沒好氣的轉身道:「梨花要是順利了,咱們寒江關要不了多久就要有麻煩了。行了,跟我回去吧!最近,咱們可得好好佈置一下寒江關的防禦才行。否則,朝廷大軍一旦到來,想要擋住可不容易。」
...
鎖陽城中,清幽府邸,九靈和仙蕪正是暫時住在這裏。而隨曉月一起來到這裏的望月和女娃,自然也是住在了這兒。
朦朧夜色中,涼風陣陣,水上涼亭內卻是有着幾道身影圍着石桌而坐,正是九靈、仙蕪、望月、女娃四女以及得知曉月受傷趕來的白起。
「可惡的玉虛門下,竟然敢傷曉月。若是我當時在場,一定將那什麼玄陰仙子殺了,」九靈冷聲開口,面色冰冷的雙目之中寒光凌冽。
白起聽得微微咋舌,卻是沉默着沒有多說什麼。在這裏,論輩分,面對九靈和仙蕪他也只能算是個小輩罷了。而且彼此也不怎麼輸,自然不好多開口說什麼。
倒是一旁的仙蕪聽着九靈的話微微蹙眉道:「師姐,那玄陰仙子顯然是元始天尊悉心培養的弟子。若是真殺了他,玉虛一脈和我們造化一脈的衝突恐怕立刻就會發生。現在這個關頭,可不能出什麼岔子。」
「你也說了,這個關頭,就算我們殺了玉虛門下的人,他們也不會那麼衝動的直接和我們動手。再說了,就算動手,我們用得着怕他們嗎?」九靈冷笑不已:「近些年,我們造化門下低調不惹事,玉虛門下都快忘了我造化門下的厲害了。區區一個新晉的大羅金仙,也敢動我們造化門下的核心弟子,當真是目中無人,膽大包天。」
仙蕪聞言有些無奈,但還是點頭道:「那玄陰仙子,的確是過了。」
「何止是過了?她恐怕有殺曉月之心。若不是曉月有些手段,只怕這次不死也要受重傷,」望月說着忍不住惱怒不已:「哼!玄陰仙子,別被我抓住機會,否則一定要她魂飛魄散。」
聽着望月這霸氣而殺意十足的話,九靈頓時目光一亮的點頭:「會有機會的。」
「這位九靈師叔,好大的殺性啊!不愧是曾經迷亂殷商的九尾狐啊!」白起看了眼九靈,心中暗道。
仙蕪卻是美眸微閃的若有所思道:「那玄陰仙子既然認得曉月,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卻依舊狠下殺手。我看,她不一定是要殺曉月,恐怕另有用意。」
「另有用意?」望月秀眉微蹙的看向仙蕪。
一旁九靈也是神色微動的目光閃爍了下,微微挑眉的看向仙蕪,靜等下文。
仙蕪緩緩開口道:「此次為了破鎖陽城之外的凶煞大陣,我造化門下算起來派出了兩人,分別是白起和曉月,且是最先趕來的。玉虛一脈肯定知道了這件事。如此,一旦破陣,我造化一脈出大力,必然大出風頭。這還不是主要的,關鍵玉虛一脈爭取祖星氣運,要藉助國運昌盛的大唐。因為,他們要在唐軍之中有更高的威望和話語權才行。薛丁山勉強算是玉虛一脈的人了,畢竟他的老師王敖老祖已經被玄宮宗拉攏。但是,這樣還不夠!畢竟,樊梨花說起來也算是我造化一脈。加上單希牟、竇一虎竇仙童兄妹如今都算,我造化一脈在唐軍中的影響力越來越強。玉虛一脈,不可能不忌憚。讓曉月受傷,無法參與破陣,便是他們遏制造化一脈的手段。」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望月聽得若有所思點頭,隨即便是冷笑道:「就算曉月不能出手,我們之中哪一個不能出手?」
九靈眸光微閃的道:「可是,我們之中,除了女娃之外,其他人出手都趕不上曉月出手用處大。」
「為什麼?」蹙眉下意識疑惑開口問了下的望月,旋即便恍然道:「哦,我知道了,是因為曉月的不滅冰炎對凶煞之物有着很好的克製作用。可是,玉虛一脈怎麼會這麼快知道不滅冰炎的呢?」
仙蕪則是搖頭道:「玉虛一脈一開始不見得知道,他們也許只是覺得以曉月的身份,既然出手,必然比白起的手段更多、效果更好。不過和曉月交手後,他們現在應該也已經知道了不滅冰炎了。」
「可惡!」望月憤憤不已的咬牙道。
九靈秀眉微蹙的看向仙蕪問道:「師妹,曉月的傷怎麼樣?能幫他儘快恢復嗎?」
「就算恢復得再快,也需要幾日時間的。不過,唐軍顯然有些等不及要破凶煞大陣了。再拖下去,可不是個事啊!」仙蕪無奈搖頭。
白起適時開口無奈苦笑道:「薛仁貴已經開始催了,是得儘快動手才行。本來,我和曉月商量明天一起去探陣的。誰想,他竟然受了傷。」
「探陣?」秀眉微蹙的望月忙道:「明天我隨你去探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陣法如此厲害。」
仙蕪微微蹙眉,隨即道:「望月,讓女娃陪你一起去吧!一定不要大意。」
「師伯放心好了,」望月不在意的一笑:「等明天,讓女娃放把火把那什麼狗屁血煞大陣給他燒了。不滅薪火,對付那些凶煞邪物,還是很有克制之效的。」
仙蕪卻是正色叮囑道:「望月,陣法非同一般。如今你在其中有危險,我和你九靈師伯就算是及時趕到,想要破開陣法救你也要花些功夫的。」
「放心啦!我會小心的。再說了,我有寶物護身,就算是遇到危險,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什麼事的,」望月自信一笑。
然而,望月話音剛落,九靈幾人便是神色微動的猛然抬頭看向了西方夜空。
「那是?好重的煞氣!」白起眉頭皺起,驚疑不定的看着西方夜空之中一閃而過的幾道模糊流光。
九靈更是目光一寒道:「去了西涼軍中,看來應該是蘇錦蓮請來的援兵。這一次,要破凶煞大陣,只怕並沒有那麼容易。若是這些人懂得控制陣法,將會更加麻煩。」
「好像都是修為不俗的樣子,基本上都是玄仙太乙散仙的樣子,那蘇錦蓮哪裏請來的這麼多邪魔外道?」仙蕪也是蹙眉不已。
神色微微變換的九靈,便是搖頭道:「這些人,恐怕不見得是蘇錦蓮請來的。」
「那個神秘的鬼王嗎?」一旁仙蕪所有所屬的呢喃道。
...
鎖陽城西城外,血色煞氣籠罩的血煞大陣內,有着血色密紋的陣台之上,兩道模糊的身影並肩而立,正是一身甲冑、披着猩紅披風的蘇錦蓮和渾身籠罩在黑霧之中的神秘鬼王。
「最近鎖陽城內似乎來了厲害的高手。鬼王,你的幫手到底什麼時候能來?」蘇錦蓮皺眉看向一旁的鬼王問道:「血煞大陣早就布好,就該果斷的儘快攻克鎖陽城嘛!」
鬼王卻是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別急!他們已經來了。我這血煞大陣雖然厲害,可是想要真正發揮出其威力來,還是需要幾位主陣道友的。他們到了,我們就不必再諸多顧忌,可以放手一搏了。」
「哦?來了?」蘇錦蓮眉頭一掀,不由忙道:「在哪兒?」
鬼王沒有說話,只是黑霧之中一雙幽光閃爍的眼眸平靜的看着前方翻騰的血煞霧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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