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十五章 魔神之卵

    「把這些拿給她。」

    因為緒野如此命令了，所以殷霞也不得不照辦。可是，當她站到夜衣的房門前時，看着自己懷裏抱着的一摞厚厚的殼裝書，還是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像這種魔法類的書籍，儘管天天送來，可夜衣小姐卻似乎從來沒看過。殷霞在考慮是否也差不多該向她的主人如實匯報了。

    「咚、咚。」

    聽到敲門聲時，夜衣依舊像最近幾天一樣頹廢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反覆找着為數不多的幾個污點。

    「你就當是度假好了」，記得緒野當初確實是這樣說過，但如果度假都像現在這樣無聊的話，夜衣倒寧願每天聽婈彩不厭其煩地講課。

    她來到這座城堡幾天了，被逼得要像大家閨秀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而且，城堡里沒有電視、網絡等一切現代娛樂設備、設施，就算看書也就只有緒野送來的那些和魔法相關的書籍，都已經被扔到了床頭柜上摞得老高。

    夜衣感到自己這完全不是在度假，而是在蹲監獄。監獄長是緒野，女僕們全都是時時刻刻盯着自己的嚴苛獄警。當然，殷霞給她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門-沒-關。」用了差不多一秒鐘把神志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拉回來，夜衣方才用懶散的語調拖着長聲說道。

    然後，在「咔噠」一聲門把被壓下的響聲中，房門被打開，殷霞小心翼翼地一邊注意着書本，一邊走了進來。

    「夜衣小姐……」用極具試探性的語調呼喚着，隨後殷霞迎來的也是一如既往的應對模式。

    「唉！」先是一聲無奈的長嘆，然後夜衣翻過身換成趴的姿勢，用眼光示意了一下床頭柜上將近半米的書山，意思是「老規矩，放哪裏吧。」

    殷霞也就只好邁向床頭櫃，把懷裏的書繼續摞了上去，以增加那座「山」的海拔。不過，仔細數數的話，其實本數倒也不是很多，只不過幾乎每一本都有差不多辭海般的厚度罷了。

    「說起來，夜衣小姐為什麼不學魔法呢？明明素質那麼好的說。」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素質不錯了？」

    「我倒是沒有直接依據啦。不過，無意中聽主人提到過。夜衣小姐的魔法迴路就像是橫卷刺繡的繡線那樣多，那樣堅韌，魔力就如同大海一樣。是這樣吧。」

    殷霞一邊整理書本，一邊問道。

    「……嗯！這本放這邊就沒問題了。」

    「這倒沒錯。不過……」夜衣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坐在床邊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按憐子的話說，魔法是靠這裏的。」

    憐子？這大概也是一位和夜衣小姐相當親密的女性吧。

    如此，殷霞開始思索起來。

    夜衣小姐剛才說的話倒是很有道理，魔法的根源是「想像」和「相信」，也就是大腦的一種思維方式。不過，這樣聽來總覺得有哪裏有些奇怪。

    到底是哪裏呢？殷霞仔細地想了想。聰慧的她立刻便發現了關鍵所在。

    「咦，普通來說沒有魔法思維的人會理解這一點麼？」這是一句極其富有諷刺意味，仿佛在說「我知道了喲」的話。

    「……」

    「難不成，夜衣小姐是故意裝成不懂魔法，其實很擅長吧！這些書也是偷偷看過了吧！」殷霞對夜衣步步緊逼，帶着一種調笑意味濃重的笑臉。

    明明婈彩三年都沒有發現的事，殷霞一瞬就猜到了。這大概就是代溝問題了吧。

    「像魔法這種簡單的東西，我看一眼想不會都不行。不過，那些書我可是……完全沒看過的。」

    不知為什麼說謊在殷霞面前變得越來越困難了，夜衣每次都要扭過頭去，但唯獨只有一句話是真心話。

    「再說我討厭魔術師，更不想成為魔術師！」

    到底為什麼討厭魔術師呢？這個似乎不太適合追問下去。但有一句話，殷霞還是忍不住要說。

    「可這樣也太可惜了。明明您還有着『魔神之卵』呢。」

    「魔神之卵？」對第一次聽到的詞語，夜衣有些疑惑。「那是什麼？」

    「您真的不知道嗎！」殷霞則是對於一無所知的夜衣感到十分驚訝。「明明一直帶在脖子上的。」

    見殷霞的手指指過來，夜衣便順着指尖的延長線低下了頭，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自己簡樸的項鍊上。然後，她用手掌把那顆穿在尼龍繩上的黑珠子託了起來。

    「這個是『魔神之卵』？話說，你好像還沒回答我呢？」

    「哦。所謂魔神之卵，顧名思義就是能夠孕育出魔神的卵殼。」

    「雞蛋里孵出小雞之類的？」如此說着，夜衣遐想了起來。

    一個雞蛋破裂開來，鑽出了一個叫囂着自己是魔神的怪人。不、不、不，這實在是有些太扯了吧。

    「我覺得與其拿雞蛋來形容，倒不若說是橋樑吧。」殷霞沒有注意到夜衣有些搞怪的表情認真地解釋着，「您知道魔神是什麼人嗎？」

    「嗯……因為力量強大到使人望塵莫及，而被其他魔術師視作相當於神明的人。是這樣吧。」

    「雖然不嚴謹，但大致上也就是如此。那麼，魔神是如何產生的，您知道嗎？」

    「嗯……」仔細想了想後，夜衣突然做出了一個搞笑的動作。「孵出來的？」

    「呃……這算是玩笑嗎？」

    「對不起，這是玩笑。其實，關於這一點我根本就沒聽任何人提過。」

    「這也難怪，關於魔神的一切都被魔術師們視作機密，其誕生方法說實話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那麼，就由我來為您說明吧。」

    「好啊，好啊，這可比看那些書有趣多……咳咳，說吧。」

    果然，夜衣小姐還是看過抱來的那些書的，那麼至少自己是沒有白忙活了。

    看着微微臉紅，還故作鎮定的夜衣，殷霞是如此想的，然後把思緒又拉回了當下說的事情上。

    「其實原理很簡單。這世上存在有許多被稱為『偉大的意志』的存在，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神明，但也不完全只有神明。總之，只要和他們這種至高的神秘存在簽訂一個契約，哪怕是沒有迴路的最普通的人也能一瞬間成為魔神。至於這個契約，簡單來說就是『偉大的意志』會把自己的精神寄宿在人的靈魂中來享受物質世界的生活，作為回報宿主可以得到它們的一部分力量。當然，那僅僅一部分的力量對人類來說也是非常強大的。」

    「這麼簡單的話，難道說我現在就可以成為魔神嗎？」姑且不去細問「偉大的意志」是什麼，夜衣只顧着問她感興趣的事。

    「這個大概很困難。」殷霞有些為難地回應道。

    「哎！可你剛才說很簡單的啊。」在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況下，夜衣透露出了一絲失望的情緒。於是，殷霞趕忙繼續說明。

    「契約本身，不，就連和『偉大的意志』契約這件事都說得上簡單。困難的是，生活在物質界的人類是很難和它們有所接觸的。如您所知，世界分為兩側。一個是內側也就是我們所在的物質界。另一個便是外側，世界的核心——『源泉』所在的地方。而『偉大的意志』被源泉判定為，『如果降臨於現世很有可能造成物質界從構造上崩潰的天災』。所以其存在從最開始就是被放逐在外側之中的。但即便如此，它們還是找到了和物質界產生關聯的手段。」

    「那就是『魔神之卵』，對吧！」思路明晰了的夜衣興奮地搶着說道，「原來如此，所以你才說魔神之卵是橋樑啊。」

    「正是如此，魔神之卵雖然叫『卵』但實際上卻是可以和『偉大的意志』溝通的一個終端，但想啟動這個終端卻是極為困難的。因為『偉大的意志』不同，方法也不盡相同。所以，能啟動終端的人十有**都會被認同，進而成為魔神的。」

    那麼自己能否啟動這個終端呢？如果可以的話，在那橋樑的終點又有着什麼樣的存在在等着自己呢？

    帶着疑問夜衣看向手中黑色珠子的眼神有些狂熱了，但當她意識到殷霞還在看着自己時，立刻就又裝出了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我才沒有想要契約呢！再說……我根本不想成為魔術師。」

    「對了！」就在此時殷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聽說，主人最近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書房裏就是在研究啟動魔神之卵的儀式。」

    是嗎！

    夜衣的心中突然靈光一閃，臉上露出了想惡作劇的小孩子獨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