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暗沉下來,漫天黃沙,高高築起的城牆之內,一處不同於普通石屋的華麗城堡之中,此時此刻已經燃起了明亮的宮燈。
這是明顯異於京城精緻小巧的擺設,石桌石凳石榻,上面鋪上的是各式各樣價值不凡的皮毛。就連地上面,都是虎皮為毯。雖然粗獷了一些,這房間卻是極為奢華。
一個高大俊秀的男子端坐在屋子正中,房間裏面恭恭敬敬地站立着兩個侍從,更別提門外一身戎裝的守衛,和城堡四周來回巡邏的精兵了。單單從這方面來看,就知道屋子裏面這俊秀貴氣的男子身份不凡。
就在這時,寬闊的走廊上,緩緩走來了一個被丫鬟婆子簇擁,一襲紫衣華貴,容貌精緻妍麗的美麗女子。她眉眼含笑,本是溫婉剔透的容顏,偶爾卻浮現出一抹凌厲之意。只見她進了主屋,四周的侍衛紛紛彎腰行禮。
「屬下參見王妃!」
「王爺,王妃娘娘來了。」已經有侍從向屋中的男子稟報,那尊貴的男人抬起頭來,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快讓王妃進來吧!」
「妾身見過王爺!」被稱為王妃的美貌女子對着那尊貴男子盈盈一拜,而那男人已經是迫不及待的起身,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柔荑,隨即對着身邊的侍衛們吩咐道。
「愛妃不用多禮,快快起來,你們都退下吧!」
「多謝王爺,妾身知道王爺政務辛苦,特意為你準備了補身的藥膳。王爺你來用一點吧。」美貌女子讓身後的丫鬟將東西呈了上來,隨後也讓眾人退下。很快,屋子裏面便只剩下了這夫妻兩人。
王爺很是認真地用完了藥膳,隨後將美貌女子摟在了懷裏,面容上卻露出了凝重之色。
「姬玉已經知道了生肖令的存在,眼下已經在威逼皇甫家交出來了。今日本王收到了皇甫家求救的密函,姬玉已經抓了皇甫家的老頭子,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得到此物了。」
「王爺莫非真的相信,集齊了十二生肖令,就能成為天下霸主的謠言?若真是如此,當初先帝也沒有全部得到不是嗎?依我看,這些不過是無稽之談。更何況,皇甫家的那枚生肖令就在王爺手上,姬玉是無論如何,是不能得償所願的。」
美貌女子微微一笑,眼中閃過幽幽暗光。
「本王當然不信,否則的話,當初也不會將父皇留給本王的生肖令拿去和始族人做交易了。倒是姬玉此番舉動,莫非也是知道了始族人的存在,打算搜集生肖令,要與始族人合作不成?」
王爺挑了挑眉,始族人的陣法秘術,蠱毒奇藥,都是讓他心生覬覦的。可惜交出去的那枚生肖令,雖然換得了始族人的承諾和幫忙,最後卻還是沒有達到目的。
「王爺不必憂心,今日妾身過來,就是給王爺你帶來好消息的。東西已經製成,王爺你往後將如虎添翼。至於那個始族人,王爺無須與他們合作,往後,他們也會心甘情願的為王爺你效力的。」
美貌女子臉上浮現出神秘莫測的表情,卻讓王爺神色一喜,目光熾熱地將她抱得更緊了。
「愛妃,你說的可是真的?」
「王爺若是不行,妾身這就帶王爺去親自驗證如何?」
「好好好!愛妃你放心,本王發誓,此生絕不負你!」
「妾身自然相信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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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午夜之時,今日夜幕昏暗,月亮藏身於烏雲之中,只撒下了微弱的光芒。略有些陰森的墓地中,白日裏四下巡邏看守的侍衛早已經入睡。一道淺淺的白影,仿佛風一般在草地之中掠過。
「咔擦——」
細微的聲音響了起來,兩隻小爪子出現在了墓碑後面,打開了其中的機關。人性化地將裏面的小木盒抱了出來,換成了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替換。隨即放在了掛在了脖子口的小袋子上面,隨後便飛快地溜走了。
攝政王府中,巴掌大的紫電貂,頭上掛着一個小袋子,唧唧咋咋地對着姬玉又叫又跳。知道這小傢伙是索要報酬,姬玉也不廢話,他取出一個玉瓶,推到了紫電貂跟前。
紫電貂濕漉漉的大眼睛頓時一亮,將頭上的布袋子扔了出去,一把抱住玉瓶,將裏面的東西往小嘴裏倒。這玉瓶裏面裝的,是程錦繡費盡心思從草木之中凝聚出來的精華,目前也成了紫電貂的最愛。
姬玉並沒有盲目的打開木盒,而是帶上了一副獸皮手套。他雖然無法和紫電貂交流,卻能看清楚它比劃的意思。原來,上官家的人為了以防萬一,這木盒裏里外外,都是塗了致命的毒藥的。若是有人想要偷盜,就算是知道了所在,也會在拿到木盒的一剎那中毒喪命。
這般重重陷阱預防,也難怪上官家的人敢把東西臧在墓地了。只可惜,上官家的人萬萬想不到,天底下還有紫電貂這樣不怕劇毒的東西,甚至還能為人類所用,干起了搬運工的勾當。
打開木盒,裏面靜靜擺放着的,果然是一枚牛頭生肖令。楊家和羅家的生肖令,姬玉已經差不多視為囊中之物了,眼下只有皇甫家的生肖令下落不明。只要到手之後,他就能保住繡兒的性命,完成和始族人的交易了。
想到這裏,姬玉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微笑。接下來,就是要讓上官華那個老匹夫,嘗嘗什麼叫做錐心之痛了。
上官家雖是世家大族,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盛極而衰。如今家族中的孫子輩裏面,只有一個上官瑾有些前途。其他的子孫,要麼和上官永一樣驕奢淫逸,要麼就是蠢笨如豬不堪大用。上官華極為寵愛這個孫子,甚至有意培養他以後繼承其父的爵位。
若是這樣的一個命根子被毀掉,姬玉冷哼一聲,他甚至懶得去佈局了,直接跟上官華一樣派個殺手過去,找機會絕了對方的仕途就行。
不過,上官華明顯是心虛,擔心自己的寶貝孫子會有危險,倒是禁止他出門了。除非是必須要出府的局面,即使如此,上官瑾身邊也是跟着明里暗裏的侍衛層層守護,想找到下手的機會都難。
被看管得極嚴的上官瑾,眼下倒是落得和程錦繡差不多的下場了。安心待在家中,程錦繡有些惦記受傷的鳳寧純,乾脆寫了慰問的信件讓下人帶過去。這一來二往的,兩人很快熟稔起來,結成了好友。
姬玉派人查過了鳳寧純的身份,因為繼母的苛待,她幾乎從小到大都深居簡出。漸漸大了就出售繡品維持生計,日子單調極了。確認鳳寧純並非別人刻意安排的殲細,他便沒有阻止繡兒和她的來往。更何況,還有一個充當護花使者的羅晞文夾在其中呢。
就算是繡兒自己看不出什麼異常,有羅晞文和鳳寧純的接觸,總能確認對方是否值得相交。
如此休養了幾天,鳳寧純差不多已經恢復了。這些日子因為羅小將軍經常親自帶着女醫過來為她看病,繼母對她不得不寬鬆了不少。可眼底醞釀的風暴卻是越來越深,鳳寧純知道,等羅小將軍一走,等待她的,就會是比以往還要猛烈的狂風暴雨。
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雖是如此,她卻不忍心拒絕對方的好意。反正繼母的苛待,她也已經習慣了。
「羅小將軍,我已經好了,以後就不用麻煩你這麼辛苦了。」
「鳳姑娘太客氣了,我這其實也是受人之託。你這是為程姑娘受的傷,程姑娘擔憂你的身子,我既然答應要替她照顧你,自然不能食言。」
羅晞文這幾日也有些明白鳳寧純的現狀,這樣的環境下還能養成積極樂觀,不怨不恨的性子。對於鳳寧純,他也多了幾分欣賞之意。
「錦繡她其實多慮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謝謝你們。對了羅小將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我想出府一趟。」鳳寧純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她這幾日休養也沒閒着,繡了幾幅繡帕,今天已經到了交貨的時候。
「行,我就說你還需要去扁鵲樓,讓大夫親自看看,確認了無礙才可。」羅晞文點了點頭,一雙鳳眸透過屏風,落在了她略有些繭子的手上。
鳳寧純終究是女眷,他每次都是有醫女陪同,隔着屏風和她說話,免得壞了她的閨譽。既然已經答應幫忙,他便讓醫女將人帶走,再去跟鳳老爺子說了一聲。
「羅小將軍仁義,老夫那丫頭實在是多有麻煩了。」鳳老爺子自然不會拒絕,能和衛國大將軍府上搭上關係,這可是天大的機會。女兒若是能夠入了羅小將軍的眼,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唯一不滿的自然是黃氏,她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鳳寧純那個死丫頭有機會嫁入高門?可當着鳳老爺子的面,她不敢有任何異動。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狠色,等羅小將軍走了,她定要好好收拾這個賤丫頭!
鳳寧純如願出了府,便麻煩羅晞文將馬車停在了上次的繡鋪,交了這次的繡品,並且拿回了上次賣出去的銀錢。出了鋪子,她剛剛走到街道上,一時不察,卻是和對面匆匆而來的男子裝了個滿懷,隨即摔了出去。
「唉,你這人怎麼回事,走路不長眼睛啊!差點害我摔倒,晦氣!」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和鳳寧純撞到的,卻是一個白衣男子。這男子容貌清秀精緻,言行舉止間卻頗有些女氣。鳳寧純看清了男子的面容,頓時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這番動靜,卻是驚動了在一旁等待的羅晞文。他大步上前,將地上的鳳寧純扶了起來。
「鳳姑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這位公子,方才是我不對。羅公子,我們先走吧!」鳳寧純搖了搖頭,拉着羅晞文就要走。那白衣男子驕傲地冷哼了一聲,似乎是有急事,也沒有再做糾纏。
「那人是誰?你好像認識?」
「也不算是認識,只是見過幾面。」鳳寧純搖了搖頭,一張嬌艷的面容卻浮現出了異樣的紅暈,看到羅晞文似乎有些瞭然的神色,她的臉更紅了,立刻結結巴巴地解釋了起來。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那人好像是上官瑾公子的人,我有一次出門的時候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舉止親密……」說到這裏,鳳寧純覺得自己已經羞怯得有些無法開口了。
她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差點嚇得驚叫出聲。明明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上官少爺,多少女子追逐愛慕,竟然和一個清秀的男子攪在一起。她自小長在深閨,猛的發現了這種衝擊三觀的事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所以會發現這事,還是因為鳳寧純當時不得不晚上偷偷溜出門去給生病的丫鬟買藥,無意間撞到的。雖然上官瑾遮掩住了容貌,豈料那天鳳寧純正巧參加了上官家的宴席,還和上官瑾靜距離見過一次,他的衣裳和聲音,讓鳳寧純實在是沒辦法將人弄錯。
後來聽一些下人說,京城不但有青樓,還有南風館,裏面的全是秀氣的少年。京城許多權貴,背地裏都好這一口。而方才那清秀精緻的少年,便是南風館的頭牌。因為印象深刻,她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你說什麼?」羅晞文卻是眼前一亮,拉着鳳寧純追問起來。他自然知道姬玉打算對付上官瑾的事情,豈料這幾天上官家看的太嚴,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眼下,卻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有了這個把柄,還愁不能對付上官瑾,讓上官家身敗名裂?
「鳳姑娘,你可真是個福星!」
羅晞文燦爛大笑,本就精緻無雙的面容越發顯得奪目起來,鳳寧純微微一怔,面頰頓時又紅了。她微微低下頭去,有些慌亂地掩飾住了自己的嬌羞之色。
這個人,笑起來真好看。
有了鳳寧純提供的意外之喜,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了許多。上官瑾性格溫和,處事八面玲瓏,誰能想到,這樣風光霽月的男人,背後竟然隱藏着這樣的秘密。
那南方館的頭牌名叫勿離,被上官瑾贖身之後包養在一處民宅別院裏。上官瑾倒是十分喜愛他,每隔兩日便會喬裝打扮之後和別院和他相會。此事他做的極為隱秘,竟是連上官家的人都不曾發覺。能被鳳寧純無意間看到,還真是意料之外的巧合了。
「勿離已經被我收買了,那藥的作用十分霸道,塗在信封上無知無覺。事成之後,銷了他的奴藉,再給他五千兩銀子送出京城。我原本還真以為上官瑾對勿離別有不同,沒想到他竟然有虐待人的嗜好。這個勿離據說是身體恢復力不錯,卻也害怕被上官瑾折騰死,恨不得早早逃離了他。這上官家,還真沒有一個好貨色!」
香滿樓里,羅晞文一邊吃菜,一邊將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訴了姬玉。世家大族內里多有齷齪,這樣不堪的一家,他倒是第一次見到。
「上樑不正下樑歪,若非動搖了上官家會引起京中動盪,我早就出手對付他們了。這一次,定要給上官家一個教訓!」
姬玉冷冷地勾起嘴角,他和羅晞文也算是多年好友,生肖令的事情,自然也沒有瞞着他。
「我爹那裏,估計還得需要一些時間。不過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把生肖令交給我。到時候,我親自給你送來。」
「阿文,謝謝你。」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我相信你,才是能撐起這大周天下的人。總比落入那些貪婪之輩,糟蹋大周山河和無辜百姓的好。」羅晞文卻是不甚在意,他見慣了生死,征戰沙場,希望的卻是天下間再無戰事。追隨姬玉,是他認為最好的選擇。
傍晚酉時之後,正是夜市大開,燈火透明的時刻。一輛馬車緩緩地駛入了街巷中的一處宅子,走下了一個籠罩在黑色長袍下的男子身形。帷帽遮住了男人的容貌,他直接進了宅子,讓趕車的人在外面候着。
為了隱瞞自己的秘密,這趕車的人卻是個又聾又啞的中年男人,甚至是他暗中買來的,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憋了好幾日,又收到了勿離叫人偷偷送來的信,血氣方剛的上官瑾有些按耐不住了。
上官瑾不喜女子的事情,被他瞞得死死的,連家人都不清楚。他也明白,這事情要是暴露出去,便會是自己的一個污點。所以,他才會將勿離贖身,每次過來都只是帶着聾啞的車夫。
爺爺太小題大做了,害得他好些日子不能出門。更何況,這幾天一直風平浪靜,上官瑾就更加不以為然了。甩掉了跟隨的侍衛,他喬裝打扮之後偷偷出行,決定好好會會那個小妖精!
兩刻鐘後,民宅裏面忽然發出了悽厲的慘叫聲,緊接着,便燃起了沖天大火。若非碰巧遇到巡邏的禁軍,恐怕這別院就會被燒掉了,裏面的人也逃不了被大火燒死的命運。
然而讓眾人震驚的是,當他們為了救活衝進別院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副極為不敢入目的畫面!眼尖的人,更是認出了那施暴凌辱一個清秀少年的男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京城四少上官瑾!
原來,被上官家虐待的少年掙扎之間撞到了燭台,才會引發了這場大火。少年本身就奄奄一息,大火之中早就沒了性命。而上官瑾也沒好到哪裏去,他便掉下來的帘子燒毀了半張臉,原本俊美的容貌瞬間宛若厲鬼!
當上官家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老爺子險些被氣得暈死過去。不管上官家如何派人封鎖消息,第二天,有關上官瑾的流言還是傳的沸沸揚揚。
包養南風館頭牌,凌辱虐殺,大火燒傷毀容。所有人提到當初那個人人艷羨的上官瑾,都是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目露鄙夷唾棄之色。那些原本迷戀上官瑾的貴族少女們,更是噁心的連飯都吃不下去。一想到她們曾經竟然喜歡過這樣的男人,瞬間覺得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上官家的名聲地位,一夜之間毀於一旦。原本前途無量的上官瑾,甚至已經無顏再出現在世人面前。就算上官家權勢依舊,在京城上流貴族之中,卻是一落千丈,人人避之不及。
「老匹夫倒是命大,這樣的情況都沒有被氣死。」得到消息之後的羅晞文挑了挑眉,對着姬玉開口道:「不過,他恐怕會想到是你的手筆,到時候變本加厲,可就難辦了。」
「現在上官家丟盡了臉面,正處於風口浪尖,上官華不敢再有所動作的。那個老匹夫並不愚蠢,他知道自己再有動作,就是送把柄過來。不過你說的也對,這老匹夫的命,不能留了。」
姬玉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從袖口抓住了一個白嫩嫩毛茸茸的小糰子。
「去殺了那老頭,回來獎勵你好東西。」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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