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一個談未然豪笑沖霄,聲震八方,神態間分明就將朱雲天當做一盤小菜而已。
右邊一個燕獨舞容顏嬌俏,顯然充滿不服氣,她覺得談未然能做到的,她一樣能,而且能做得更好。
兩人都沒察覺,自負而傲然的朱雲天顫抖起來,其心已墜入深淵,面色慘澹無比。
徐未然,燕獨舞!
從辨認出徐未然的一刻,朱雲天就驚得隱蔽的哆嗦一下,身體中的鮮血流速一下子狂飆衝起來。饒是他再自負,也清楚和徐未然的實力差距,否則,那不叫自負,而叫腦子有問題。
這和自信無關。徐未然的強大是眾所公認的,殺一個神照強者,也許是意外是巧合,殺了兩個,那就是徹頭徹尾的實力體現了。
若參加演武,差不多就是演武第一。在任意一份名錄中,若有徐未然之名,則必是名列前茅。無疑,三百世界的這一代最出色年輕修士,必有一席之地。
而燕獨舞,更加是曾擊敗朱雲天的人之一,可謂將其自信一舉挫折掉。朱雲天在一連串挫敗的煎熬中,耗費不少心力重新站起來,漸漸恢復自信。
而現在,左邊一個談未然,右邊一個燕獨舞。隨意一個對上他都有強大的優勢,而兩個呢?兩大年輕強者帶來的壓力,絕對超乎想像。
朱雲天心灰意冷,幾乎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希望,這一刻甚至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倒霉的人。為何這兩人會走在一起。會聯袂出現。生死一線之際,除了活命。其他的已顧不得去想了。
對上劉青峰等人,他很強大。而對上談未然和燕獨舞,他就是一盤小菜。饒是朱雲天奮力凝聚劍魄迎戰,依然不過如此。
紫色氤氳中銀蛇狂舞,散發着雷電的威嚴氣勢。正是一劍化雷音,劍氣成九劫。
九劫雷音劍!
一劍揮灑,紫色凝結在一起,似乎雷電在其中似幻似真。有如滔滔河流奔騰不息。一剎那覆蓋所有。
「啊!」朱雲天的一個慘呼震耳欲聾,磅礴的力量侵蝕而來,身不由己的就轟飛出去。
誰是廢物?果真是一劍見分曉。
若按實力來分,天底下除了最強大的那唯一一個,有誰不是廢物?
裴東來縱橫天下,所向無敵的時候,難道青帝是廢物?青帝成為荒界第一人的時候。難道別人就是廢物?真要這麼說的話,多少人情何以堪。
細心品嚼着思緒里流過的念頭,談未然將這些消化在心,成為自己的感悟沉澱。醞着一縷平和,恰是這縷平和,愈是將廢物一說酣暢淋漓的彰顯出足夠強烈的反諷:
「這一劍。為了天下間所有的爛泥。」
恐懼在朱雲天的心裏蔓延,強大的壓倒性的力量,終於令他明白,他是真的敵不過。
像流星轟隆隆的撞在一個小山上。就如鑲嵌在上邊一樣,其身上的護身法衣啪啦一下能量全無。朱雲天心神狂震,沒了法衣護身。他能抵擋幾下?
答案很快就出來。小山顫抖一下,然後轟隆震飛,宛如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崩得四分五裂一樣,那股滔滔之力駕臨而來,朱雲天頓就一口鮮血嘔出,骨碌骨碌的滾出數十丈。
燕獨舞得意的沖談未然方向昂下巴,哪怕隔着數十丈的雲霧,大家都無法用眼睛看見彼此:「你能打敗他,我照樣能。」
談未然輕描淡寫:「只打敗他,是不夠的。」身後一名抱真境怒吼着殺過來,談未然頭也不回,就是一劍滔滔,此抱真修士首級噗嗤一飛沖天,噴灑大量鮮血,只將地面都染紅了。
隔着雲海,互相憑眼睛看不見彼此,卻能靠神魂感應洞察。燕獨舞驕傲的哼了一下,又覺得這不夠表達,再聳着鼻子沖談未然連續哼了兩下,這才像一隻高速狂飆的燕子一樣消失在雲霧中。
短短几息的沉寂後,就是一陣陣的氣勁震爆,以及慘叫聲,一個龐大的物體驟然從雲海中激射而來。
談未然輕巧避讓,看清是剛被燕獨舞擊殺的一具屍體,心中湧出一抹詫異:「燕獨舞這種從小家世好,被寵溺的小公主沒見過殘酷,缺閱歷和人情世故,不是普遍會心慈手軟,不敢不肯不願殺人嗎。怎麼她沒這個毛病……」
沒這種毛病,那是最好不過了。
這不是演武大會,不是安全的擂台,甚至不是那種不會死人的私下挑戰。
朱雲天一口鮮血嘔出,大口喘息而絕望的看着無處不在的雲霧,悽苦憤怒而且頹喪,希望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一樣。他現在真希望是演武大會的擂台,只需一句認輸就能罷手保住小命。
他沒看見談未然和燕獨舞,但他知道,對方就一定在霧中的某處。
雲霧遮蔽視界,看不見的談未然和燕獨舞像是無處不在一樣,帶着未知的恐懼和壓力,壓得朱雲天快要喘不過氣。
這時,一個活命的契機悄然來臨。朱家栽培的靈游修士像旋風一樣衝來,傳音厲喝:「雲天少爺,走。」
這名靈游修士一把抓住朱雲天,化身為一道飛虹,剎那橫空而去,眼看就要逃得無影無蹤了。
談未然翹着嘴角,露出一個清淺冷笑:「我的神念早已經鎖定你朱雲天了,你以為能逃得出去?」
凝神彈指,一劍化為狂龍出鞘,飛躍天空極限,劍氣氣勢瞬間衝破雲霄。
那靈游修士帶着朱雲天飛在天空,要逃去,一剎有感,立時臉色發白。聲嘶力竭的發狂爆發全身之力轟然迎戰,昂頭一眼就已頭皮發麻驚恐不已的發現那恢弘的萬丈劍光像潮水一樣淹沒而來。
劍魄氣勢滔天,靈氣席捲天際。
一千一萬道的紫色光芒仿佛被一種強大的力量收束在一起。形成一道令人感到發自心靈的震撼的粗壯狂雷,恰如九天神雷一樣落下來。勢可奪人心神意志!
頓時間,那億萬劍光凝聚為一團,震撼心神的劍氣瞬間貫破蒼天大地。
九劫雷音劍本身未必是多麼頂尖的劍法,卻已被談未然走上最強大最純粹的力量之路,不再追求變化,而只求力量更精純更強大,同時,也更加霸道。
一個粗壯霸道的紫色神雷。將整個一方天地都似乎扭曲了,竟隱隱散發着強大的威懾力,一舉轟落在朱雲天身上:「不!」
朱雲天瘋狂的嚎叫起來,整個眼神中已被恐懼所徹底佔領。劍氣摧枯拉朽的瓦解掉朱雲天的所有抵抗,轟鳴着最令人動容的宏大聲音。
朱雲天其人從胸膛開始在氣勢磅礴的劍氣絞成飛灰,漸漸蔓延到全身飛快的化為灰燼。
談未然心中一動,才給朱雲天留下了一枚首級。
紫色光芒蕩漾漣漪。吹動紫色飄搖八方,這一幕人為釀製的景像竟是極美。
今次小不周山演武是一次創多項紀錄的演武,近千名年輕抱真修士中,凝練精魄者唯有十四人。而朱雲天,正是其中之一。可謂風光,可謂天才之名傳八方。
朱雲天勢頭將起之際。一戰夭折。
那靈游修士幾乎不敢置信眼睛,震駭欲絕的望着這一幕。此人所以沒有阻攔住談未然,是因談未然先前有意緩一線,故意讓燕獨舞搶先,於是纏鬥在一起。
談未然神色冷峭的盯着那飄飛的灰燼。目光一凝,殺意流轉一閃就收斂。鏘的一聲甩劍回鞘。
「我殺了你……」這靈游修士漲紅臉怒吼一聲,勢若瘋虎一樣似乎要撲來,卻一轉身蹬踏在山頭上折身就瘋狂的逃竄。
談未然掩着雙眼,實在不忍卒睹接下來的一幕!
這靈游修士轉身瘋狂逃遁,可惜,一頭轉身就見雲端中穿梭下一條身影,頓時攔個正着,當場面如土色。這次想要再逃,也來不及了,被橫空出現的蘇宜就地擊殺。
這倒霉勁兒……談未然揮揮手,扇去臆想中的晦氣,神魂波動而去,發現除了劉青峰等人在纏着幾人激戰,就沒漏網之魚了,滿意的點點頭:「老祖,那個神照強者?」
「死了。」蘇宜擺擺手,她是將對方引去數十里外才擊殺的。
燕獨舞發現沒殺成朱雲天,連這靈游強者都被師父給搶殺了,頓時不依不饒:「師父……」
蘇宜安撫幾句,燕獨舞兀自憤憤不已:「要不是那傢伙擋住我,這傢伙肯定是會被我殺死。」她顯然沒看出,這局面是談未然故意慢一線,所以形成的。
悠然踏步過去,在朱雲天身上摸索出儲物腰帶,在靈游修士身上摸出儲物袋。略微收拾一下,發現朱雲天的儲物腰帶中有數萬塊五六品靈石,以及靈液等物事。
「咦,靈液?不會是當初在金錢樓,非要無視我而搶購過去的靈液吧?」談未然驚訝不已,忍不住笑道:「我才發現,朱雲天真不是一般倒霉。」
萬里迢迢的把靈液送回他的手上,這就不說了。
像談未然和燕獨舞這樣的年輕天才,隨意在任意一家一派,大概算是核心嫡傳級的弟子。對各家各派來說,數十年能出一個,那就是撞了天大的運道。
談未然和燕獨舞這種級別的年輕強者組合,能被朱雲天當頭碰上,堪稱倒霉透頂。
蘇宜也不由啞然失笑,心中砰然轉着念頭,心潮起伏。
一個談未然,一個燕獨舞。而擁有這兩個的,不是別家,正是行天宗。
只要這兩人成長起來,團結起來,新宗門的未來就擁有無限期待。
默默咀嚼着,蘇宜想起明空曾說的那句話:
「師祖,我們老了,為小輩們和道統做好保駕護航的事情,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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