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完全沒有半點懸念的戰鬥。
德溫傅的水準遜色阿史那思力邪太多了,阿史那思力邪身經百戰是一員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將領。而德溫傅卻從未經歷過真正意義上的戰鬥,他向來都是以多欺少,不需要任何戰術技巧,也就是所謂的一波流打法。一但遇上稍微強硬點的對手,便以退讓為主,保存部落的實力。
德溫傅本人在這方面想得很開,非但不覺得恥辱,反而覺得自己是一個戰術大師,總是能讓自己的部落以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利益。他全然沒有意識到一個不打惡戰沒打過惡戰的統帥跟沒打過仗沒多大區別。能以一波流能戰勝的對手,便是三歲的娃兒也能指揮戰鬥。
騎兵是步卒的克星,德溫傅也沒少用過萬騎碾壓三千步卒,也就不知變通堂而皇之的採取了老戰術。
結果只是打了個照面,德溫傅就嘗到滋味了,躲藏在陌刀兵身後的強弩手再次立威,一千兩百張的勁弩遠遠不是突厥騎兵能夠抵抗的。這突遭襲擊,德溫傅缺乏經驗的弱點也一下子暴露了出來。
張皇失措的德溫傅犯了致命的錯誤,他大聲吆喝,企圖指揮部隊脫離這可怕的弩箭攻擊範圍,一下子反而亂了套。
若他如思力邪那般,不計較傷亡的前沖,弩箭打倒頂也就再射個幾輪,陌刀兵就必需爬起來搭建陌刀牆,以阻擋騎兵的衝擊力。可德溫傅喊的卻是撤退,聚集在一起突擊的騎兵,又豈是說退就能退的?
擠在一處的騎兵,將無限次的面臨弩箭的連環擊殺。更可怕的是一句退,將突厥的士氣的拉低到了極點。突厥人也怕死,擁擠在騎兵群中的騎兵為了保命,想方設法的往外擠,而在外邊的騎兵卻有苦難言,他們正好與裏面的騎兵相反,想方設法的往裏擠。
不是他們不想退,而是羅士信又下了一個命令:讓大部分弩箭的目標對着突厥騎兵的左右兩翼。
這簡單的命令是致命的,來不及分散隊形的突厥士兵們,面對如此可怕弩雨攻擊,惟有被弩箭驅趕着向着箭支稀疏的中央地帶不斷靠攏。一個往裏面擠,一個往外邊擠,彼此撞來撞去,自相踐踏地擠成了一團。
便是人擠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造成巨大的傷亡,更何況的騎兵……
因為德溫傅的愚昧,突厥騎兵已經陷入了自相殘殺的局面。
激烈的戰鬥變成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此時此刻羅士信所率右驍衛的傷亡人數是零。
德溫傅在人群之中,因為有心腹的庇佑,暫時沒有受到波及,他迷茫的看着一片片讓弩箭射死的族人,看着已經陷入混亂自相踐踏的族人,腦袋一片空白。
便在這個時候,無數頂着鐵盔的的兵卒從突厥大後方的樹林裏鑽了出來:他們馬蹄裹布,馬口銜環一聲不吭的出現在了突厥的後方。
因為德溫傅的愚昧,伏遠弩所在的四百步射程之內的騎兵極難脫困,唯有人海阻擋的大後方的突厥騎兵能避免,他們一個個失措的撤出了伏遠弩的射程,紅着眼睛瞧着被屠殺的族人。
在驍勇有見識的千夫長去畢的呼喝下,他們並未遠遁而是重新集結,打算迂迴側面以救陷入連環疊射中的族人。
人還未齊聚,這些從天而降的兵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楔入突厥騎兵之中。
去畢咆哮大吼,呼喝四周族人反擊,可突厥兵戰至如此地步,士氣已經低至零點。
去畢若能聚集一定兵馬加以安撫或可有一戰之力,但如今驚魂未定的突厥騎兵已經喪失了殺敵的勇力,一擊而潰。
去畢連殺五人,也讓一計暗槍刺穿了心臟。
這支奇兵的統帥正是薛萬均,薛萬均還是來了,面對中原人的世仇,這位鐵血漢子振臂高呼:「隨我一起給突厥狗最後一擊!」
千餘騎兵的攻勢兇狠致命……
他們五六成群,將突厥騎兵原本就逃散鬆散的陣容分割得更加零散,在薛萬均的率領下唐軍遠則用長矛刺擊衝鋒,近則用馬刀連環揮砍,就像割草一般將突厥人不斷從馬上斬下來,鮮血大片大片地濺在黃色的土地上。
羅士信看着隨風飄揚的「薛」字旌旗,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己真的沒有看錯人。
羅藝這個小人麾下的將軍,果真未必就是小人。
此刻弩箭漸漸稀鬆了起來,強弩手已經到了他們的極限。不斷的踩環拉弦,就算是再堅實的手臂,也無法支持下去。
「射弩的兄弟們,你們已經表現的很好了!退下休息,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羅士信高高舉起了長槍,下達了突擊的命令。
大戰至此,除了強弩兵其他兵種全無表現的機會,他們哪裏甘心風頭都讓強弩手搶了去,各自都憋着氣。羅士信這一聲令下,將士們都卯足了氣力往前衝殺。
突厥大軍前部讓強弩兵射成了篩子,幾乎完全喪失了戰鬥力。後部受到了薛萬均的突擊也呈潰敗之態,唯有中間還有部分突厥兵依舊負隅頑抗。
面對羅士信與薛萬均的夾擊,這種頑抗沒有堅持多久就讓羅士信打破了。
他單槍匹馬的將突厥騎兵組成的防線,以一人之勇,強行撕裂成兩段。
羅士信身後的騎兵將裂口撕大,薛萬均竟也果斷的抓住了這一戰機,將突厥兵分割撕裂,漸漸殲滅。
羅士信與薛萬均一同追殺逃散的突厥兵,一路掩殺十里,直至殺無可殺,方才止步。
羅士信吩咐薛永、莫虎兒打掃戰場,招呼薛萬均在小溪旁沖洗。
羅士信的武勇自不必說,薛萬均也是一員驍勇的悍將,兩人往小溪里一蹲,身上的血污都要溪水染成了紅色。
「想不到,薛將軍真會來,而且來的及時,出擊的時間拿捏的非常到位,應該是做足準備了吧。」羅士信笑望着薛萬均。
薛萬均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隨即堅定的道:「先是華夏子民,後才是郡王麾下的將領。這痛殺突厥狗的機會,我薛萬均豈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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