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候府的老太太去世,若是放到平時,恐怕喪禮會變得風風光光,上門弔唁的人要踏平門檻兒才是,只可惜徐氏一輩子過的順順利利,死的卻不是時候,太后的孝期只過了一半,想要大辦卻是不行,再說了,這段時間過世的老太太,可不僅僅是他一人。
老太太過世,馮氏連帶着幾個女婿都覺得驚訝,畢竟這位老太太的身體好着呢,倒是榮國公府那邊,馮氏的親娘孔老太太倒是熬了過來,雖然身體弱了一些,到底是好了起來,馮氏心中大大鬆了口氣,卻是親手操辦起喪事來。
雖然不能大辦,但去世的人畢竟是永寧候府的老太太,是這段時間之內,除了太后之外誥命最高的。一開始勛貴世家還在猶豫,這到底要不要上門弔唁呢,不去的話實在是說不過去,去的話,又怕礙着皇帝的眼睛。
也幸好這時候景帝倒是慢慢恢復過來,人死不能復生,朝廷的事情她卻是一日都不能放下的。知道永寧候府的老太太去了,即使不覺得是給太后哭靈才導致的,到底是讓禮部送了重禮,這般一來,朝中大臣也就知道該如何處理。
對此永寧候也鬆了口氣,雖然她與老太太從小並不親近,但到底是自己的親爹,死的這般冤枉已經夠了,她還能安慰自己,老太太年事已高,過世也是早晚的事情。但若是連身後事都不能好好舉辦,還不得將這件事記掛一輩子。
白色的靈堂上,永寧候為首,四個女兒在後頭,最後面是一群的孫子孫女,而已經出嫁的兒子,卻是只能當做客人的。孔尚瑾作為孫女輩分,也得規規矩矩的跪在那邊,顯得有些突兀,她偶爾抹了抹眼淚,一雙眼睛都是紅彤彤的,看起來倒是一副悲傷難過的模樣。
事實上,不管是馮氏還是後頭的人,袖口的地方都浸了薑汁,想要哭的時候便摸一摸眼睛,很快就能刺激的熱淚盈眶。孔尚瑾冷眼看着,靈堂之上,只有永寧候是真的有幾分傷心,其餘人包括她自己在內,對這位老太太的情分都不深,更有幾個孫女婿,恐怕對徐氏還有幾分怨念,巴不得他早早的去了,別給他們添亂呢。
除了永寧候,來弔唁的人裏頭,恐怕也只有一個孔尚香,對於這位去世的爺爺有幾分真情,不過這些真情,在徐氏想要犧牲他的婚姻,把他嫁進徐家的時候,就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孔尚香哭得是難過,不過也就是這樣了。
老太太的死,最不能接受的恐怕還是徐家,當然不是徐家多麼喜歡這位老太太,而是他一死,永寧候府與徐家的關係就更遠了,如今除了徐家舅太太,就沒有人能用輩分來壓着這頭,對於徐家來說,這可不是好消息。
為此,這位徐家舅太太哭着上門,在靈堂上哭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徐氏多麼情同兄弟呢,差點就要暈厥過去,馮氏眼中閃過一絲冷笑,顯然不把這位老太太的姿態放在眼中。
徐家舅太太見馮氏幾人只是低聲啜泣,一個個眼眶紅紅似乎真的多難過似的,心中憤恨的要死,臨了卻眼睛一轉,一把拉住永寧候的手說道:「外甥女,你爹爹身體一向強健的很,怎麼說走就走了,這,這莫不是?」
徐家舅太太的話還未說話,旁邊他孫女兒卻一把扯住老太太,低聲喝道:「爺爺,你別說胡話,舅爺爺年紀大了,熬不過去也是正常。」
徐家舅太太一個哆嗦,猛地反應過來,徐氏可是為了給太后哭靈才病了,若是他說出心中不滿,豈不是對皇家不敬。
想到這裏,徐家舅太太臉上便有些訕訕的,馮氏冷笑一聲,早料到這位老太太要做筏子,與其自己出面,還不如讓他想明白,老太太的死,是誰也不能多說的:「舅太太想必是累了,讓小廝扶你去後頭歇息吧。」
徐家舅太太只得把一腔的話都咽下去,這般作態,在場的哪裏能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事兒。後頭的幾位太太臉色不變,心中卻都帶上幾分嘲諷。枉費老太太活着的時候為了徐家那樣打算,連親手帶大的三少爺都不顧了,如今倒好,他屍骨未寒,徐家卻只圖眼前的好處,想要在靈堂上鬧一場,為徐家謀利益罷了。
不說徐家的人,老太太到底是風光大葬了,葬禮過後,永寧候便下令關閉門庭,閉門守孝。這可不是太后的國孝,熬過七七就行了,按照規矩,永寧候作為親子,得丁憂在家守孝三年,而大娘子等孫女,就得丁憂守孝一年,明朝守孝的時候,並不提倡苛責己身,認為這樣也是一種不孝,但守孝期間,也得是要粗茶淡飯不喝酒,不與妻妾同房,不叫絲弦音樂。
永寧候家的丁憂皇帝很快便准了,並沒有任何奪情的意思,對此永寧候倒是鬆了口氣,這段時間皇帝身體不好,朝廷更加波盪不穩,丁憂三年過去,只期盼到時候已經塵埃落定。永寧候府到底是世襲的爵位,若是在朝堂上,難免有人要來拉攏。
為此,永寧候將三個女兒叫到身邊,仔仔細細的囑咐了一遍,雖然她們也都要守孝一年,但誰知道這幾個裏頭,會不會出現一個腦袋發昏,準備博一個從龍之功的。永寧候為人求穩,自然不希望自家牽扯到儲君之爭裏頭去。
永寧候將自己的心事與馮氏一說,馮氏也是十分贊同,覺得老太太死的也挺是時候,臨了臨了,倒是為侯府解決了一時之危。而家裏頭,女兒孔尚瑾尚且年幼,孫女孫子也都沒到看親的年紀,三年的時間並沒有任何的妨礙。
侯府關閉門庭守孝,對於孔尚瑾的日子來說卻沒有任何的影響,守孝的規矩裏頭,妻妾通房不喝酒,是她原本就不需要的,而絲弦音樂,也不是孔尚瑾的愛好,至於粗茶淡飯,這樣的世家裏頭,即使是豆腐,也能給你做的美味無比,壓根不用操心。
唯一的改變大概就是,家裏頭似乎人多了起來,平常的時候,永寧候連帶着三個已經成年的女兒,不是上朝辦公,就是在外頭有應酬,尤其是二娘子,如果不是必要,幾乎每天都跟一群才子吟詩作對。如今還在孝期,自然是不能出門宴客了,雖說不是非得閉門一步不出,但有些地方卻是去不得。
賦閒在家,永寧候先就待不住,每天就把孔尚瑾拉在身邊好好教導,只當是打發時間了,倒是讓李夫子空閒了許多,孔尚瑾深刻的覺得,論對那些詩書的熟悉程度,自家老娘比不得李夫子,但論為人處世的手段,這兩人卻不是一個等級的,為此她倒是也十分樂意與永寧候待在一起。
永寧候見小女兒喜歡,心中倒也高興,並不局限與詩書禮儀,有時候想到朝堂上的時候,也會解說一二,倒是讓孔尚瑾對如今的朝廷有些了解,一聽見如今的皇帝那麼多的皇女,據說太子平庸,而其餘的皇女卻一個個非常出色,心中難免想到康熙朝,要知道康熙那時候,太子原本還是聰慧異常的,最後還被一群兄弟拉下馬。
孔尚瑾偶爾說出自己的想法,倒是讓永寧候感慨起來,自己前頭的三個女兒,大女兒雖然是個好的,但一直以來文不成武不成,為人還算老成謹慎,但也太過于謹慎了一些,沒有學到她的十分之一,將來能守住永寧候府不衰落已經不容易。
二女兒倒是個能讀書的,偏偏清高自傲,不會做人,被她那去世的老娘養的太過於目下無塵,有時候得罪了人還不自知。若不是有永寧候府在後頭撐着,恐怕連如今的閒職也坐不住,早就被人踹下馬。
三女兒呢,出生不高是個庶女,向來沒什麼見識,讓她處理處理俗世雜務倒是可以,唯唯諾諾的性子,實在不適合當官,當初她還有為這個女兒謀出路的心思,這麼多年下來,見她毫無心志,也就泄了氣。
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的希望,只能放到孫女輩身上,孔青珏倒是也沒有辜負她的希望,比她不成器的老娘有靈氣多了,誰知道臨老臨老,倒是多了個嫡幼女,而這個女兒,在政事上的靈性,倒是有幾分先侯爺的影子。
永寧候對嫡幼女多有幾分寵愛,有時候對着馮氏也感嘆起來,惋惜這個女兒偏偏來的太晚,若是嫡長女的話,何愁永寧候府不再風光幾代。
馮氏原聽着也是高興,但見永寧候一日日對小女兒偏愛,倒是擔心起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明白。
馮氏提醒了幾次,永寧候倒是晃過神來,心中一邊惋惜,一邊倒也認了,畢竟她不可能捨棄已經長大成人,女兒都已經長大的嫡長女,而將永寧候放到小女兒的手中,與其一味偏心,讓她們姐妹之間生了隔閡,還不如好好培養小女兒,將來若是永寧候有難,難道她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見永寧候總算是明白過來,馮氏才終於放了心,從心底來說,其實他也是更加偏愛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女兒一些,但作為當家主夫,他要想的事情卻不僅僅是眼前,他們都老了,小女兒卻還太小,將來難道還能少了她大姐的照顧。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長遠,孔尚瑾不知這些,只是覺得最近永寧候佈置的功課越發的廣泛了,有時候甚至將歷年的邸報拿出來與她解讀。孔尚瑾心中默默的感慨,想着自己這輩子是安安穩穩的過好,還是跟上輩子似的搏一搏站到高位,沒等孔尚瑾拿定主意,永寧候府卻出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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