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格天書 第二章:封緣山
封緣山，位於雲州北部，坐落在一處小型無名山脈中，峰崖陡峭直入雲端，在最高不過百米的群山中顯得有些突乎。
當地的山民百姓稱它為白雲峰，傳說此峰直通天庭，峰崖高處住着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有慕仙者來此撞仙緣，希望自己能成為仙人的弟子，圓一個長生夢。
只是此峰實在是過於陡峭，壁立千仞，整個山體還光禿禿的，山脈中其餘山峰上連綿成片的高大青柏一棵也沒有，根本就無從攀爬，想要爬上峰頂求仙人收徒是不可能的，除了在山峰下等待仙人下山收自己為徒之外，別無他法。
因此來此撞仙緣的慕仙者其實並不多，傳說畢竟是傳說，而仙人卻從來沒有人見過，即使是慕名而來了，望着那聳入雲端的峰崖，也只能徒嘆奈何。
不過最近幾年，前來白雲峰撞仙緣的人卻是越來越多，因為據說有人看到過仙人從白雲峰上下來過，並且看到的還不止一人，不止一次。
那是一個唇紅齒白，粉雕玉琢的小仙童，身穿一件峰頂白雲編織的仙衣，乘着一隻仙鶴在群山間嬉戲。
一時之間來者繁多，更有甚者在白雲峰下修建起了一座道觀，供奉着白雲峰上的不知名的仙人，道觀里還煞有介事的立着一尊仙童乘騎仙鶴的雕像，每日裏焚香俯首，希望以此打動仙人。
當初七歲的姜哲興高采烈的將這個消息告訴師父的時候，卻被師父斥責了一頓，罰他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不得再乘騎欒鶴下山。
小時候的姜哲從來不認為住在幾千米高的山峰上有什麼不好，那裏有最好的空氣和視野，走出房間就能看到白雲在自己身旁漂浮，伸出一隻手就能蓋住好幾座大山，還可以騎着欒鶴飛下山峰，與群山間的野獸賽跑。
直到師父剝奪了他乘騎欒鶴的權利，他才發覺住的太高其實是一種痛苦，這種痛苦在看到師兄們乘着欒鶴飛下山峰時，顯得尤為深刻。
但好在山上的欒鶴只有兩隻，而姜哲卻有五位師兄，總歸是會有人留在山上，不用姜哲一個人去面對師父那張嚴肅的臉。
十歲生日那天，是姜哲三年來第一次下山，大師兄帶着他一人乘騎一隻欒鶴下山，去拜訪居住在山寺的無悔大師。
那個山寺在未被禁足之前，姜哲騎着欒鶴去過很多次，是一座廢棄了很久的寺廟，姜哲還在裏面玩耍過，一間破敗的屋子裏除了灰塵和蛛網什麼都沒有，卻不知和時變成了青煙梟梟，佛祖高坐的佛堂，還多了幾間僧舍和一大一小兩個和尚。
大師兄說無悔大師出家前是師父的故人，來此地清修，還說當年師父與無悔大師有約定，姜哲十歲以後，要每年來無悔大師座下學經三個月，直到六年期滿。
對於作為一個道士卻要在和尚廟裏生活三個月，並且期限還是六年這件事，姜哲並不排斥，且不說跟在自己身後轉的道一，滿足了自己一直想當師兄的願望，就是這山寺本身也較之如同禁足一樣的山上要讓人暢快的多，更何況還有一個待自己如同弟子一樣的大和尚照顧。
如果不是因為二師兄酒後透露，姜哲還會以為師父與無悔大師是朋友，雖然姜哲並沒看到過師父來看無悔大師，也沒見無悔大師去過封緣山上拜訪。
事實證明師父與無悔大師曾經是兄弟，現在似乎是仇人，只是姜哲不明白師父為何將徒弟放在仇人身邊，而大和尚又對仇人的徒弟很好。
這是一個難解的謎題，多年來姜哲也沒能想出結果，如今無悔大師離開了，這個謎題也只能留待以後去解了。
無悔大師的山寺距離封緣山並不遠，雖然姜哲行路的速度並不快，但在太陽升到中天之前，姜哲還是走到了封緣山前。
遠遠的看着封緣山山腳下的道觀，姜哲不明白明明看到自己的人說自己穿的是白雲編織的仙衣，為何修建道觀的人還要給自己的雕像穿上七彩的衣裳，難道真的如同四師姐說的那樣，慕仙者的眼裏，仙人就該身穿七彩仙衣。
看着道觀里飄出的梟梟青煙，往來不斷在道觀里進出的人群，姜哲無聲的笑了笑，轉了一個彎，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山谷，抬起頭衝着封緣山雲霧繚繞的峰頂，將手指放在唇邊打了一個呼哨。
峰頂的雲霧突然破開，一隻渾身羽毛潔白如雪的欒鶴，雙翅收攏俯衝而下，不肖片刻便俯衝至姜哲的頭頂，雙翅一展在姜哲頭頂的半空中盤桓。
姜哲笑着沖欒鶴招了招手道:"大白！想我了吧！"
"戾……"
欒鶴仰天一聲長鳴，而後緩緩的落在姜哲身前的地上，重新收攏雙翅，用頭摩擦着姜哲的臉。
姜哲親昵的撫摸着欒鶴頭上的羽毛，笑着說道:"我們還是快走吧，道觀那邊的人定會被你這一聲招來的，到時候讓師父知道，我可又要挨罰了！"
"戾……"
似乎是故意和姜哲作對，欒鶴抬起頭對着天空更大聲的長鳴了一下，然後看着姜哲，頑皮的拍打了兩下翅膀。
姜哲無奈的笑了笑，拍了拍欒鶴的頭，一縱身坐在了欒鶴的身上。欒鶴雙翅一揮，拔地而起，瞬間便盤旋到了空中，巨大的雙翅呼扇了幾下之後，便馱着姜哲飛進了雲霧之中。
"戾……"
已經衝進雲霧之中的欒鶴，又是長鳴一聲，好像是在嘲笑道觀那邊聽見聲音奔襲過來的人。
剛剛姜哲駐足召喚欒鶴的地方，此時已經站滿了人，所有人都仰着頭看着白雲峰上繚繞的雲霧，目不轉睛。
"剛剛好像是仙鶴的叫聲！"
一位身穿七彩長衫的少年仰着頭說道。七彩長衫現在似乎已經成了慕仙者的標配，來此的大部分慕仙者都穿着一件七彩長衫，好像這種道觀仙童雕像一樣的穿着，能夠更容易引起白雲間的仙人注意一樣。
"對！一定是仙鶴的叫聲！"
另一位身穿七彩長衫的人說道，只是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放下了仰着的頭，畢竟一直仰着頭對於一個發須花白的半百老頭來說，還是略有些困難。
"我聽着不像是仙鶴的聲音，我以前聽過仙鶴的叫聲，根本不是這樣！"
年歲半百的老頭旁邊，一位堅持樸素之道才能打動仙人的中年書生，甩了甩粗布長衫的袖子如此說道。
"你之前聽過？"
年歲半百的老頭明顯不相信中年書生的話:"老夫我在此地守了一年，才聽到這一次仙鶴的叫聲，你才來多久，就敢說之前聽過仙鶴的叫聲？你什麼時候聽到的？"
中年書生滿臉不屑的看了老頭一眼，冷哼一聲道:"我來這隻有三個月，但我來的第一天就聽到了仙鶴的叫聲！你聽不到那是因為沒有被仙人列入備選弟子的名單。"
老頭滿臉漲紅的看着中年書生道:"這麼說你被仙人列入備選弟子名單了？"
中年書生傲然一笑道:"那當然，你也不想想，你一個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裏的糟老頭，仙人豈會看上你！"
"我……"
老頭幾乎要被中年書生氣得吐血。
先前說話的七彩長衫少年眼見『同一陣營』的老頭被欺負，登時回過頭看着中年書生道:"要是以年齡來算，仙人選的也應該是我吧！"
中年書生斜眼看了一下少年，繼續一臉傲然的笑道:"你？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
"你……"
騎在欒鶴背上在雲霧中穿行的姜哲，自然不知道封緣山下的慕仙者，已經因為欒鶴的三聲長鳴吵了起來。
不過即使知道姜哲也毫無辦法，且不說自己已經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就是那招來眾多慕仙者的仙人，也是不存在的，白雲之上並沒有仙人存在，只有幾個道士，與天下間的道士沒什麼兩樣，不過是因為有欒鶴的存在，住的高了些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