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標槍男跌入陷坑之,時間不過短暫的三五秒鐘。
然而就是這短短三五秒鐘的時間裏,蓄積已待的蟲蟲大軍已然充分地利用上了這個機會。因為毒蟲與毒蟲之間,本身也會相互衝突,所以統帥肥蟲子將它們按種類,分片佈置,此刻附在標槍男身上的,除了有幾條黑背狼斑紅蜈蚣在他的臉上蜿蜒爬動之外,大部分都是些拳頭大的山老鼠。
這些老鼠體格並不健碩,然而卻是油光水滑,牙齒鋒利如刀,等待已久的它們附在標槍男身上,瘋狂地啃咬着,被拉出來的一瞬間,就像一大串黑乎乎的葡萄,那密集的程度和吱吱的叫聲,讓人頭皮發麻,忍不住用大聲的叫喚,來疏解自己內心的恐懼。
事實上這陷阱口的所有人,都已經大聲地尖叫起來,聲調變形,像公交車上被人摸了屁股的少女。
整個一片林子裏,這慘烈的聲音停在人的心頭,尤其襂得慌。
那個讓人恐懼的標槍高手,此刻他卻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恐懼當,無數的山老鼠附在他的身上,尖銳的爪牙抓着他的皮膚,使勁兒地啃噬着他的**,無論旁邊的人怎麼拍打,都絕不鬆口;那幾條黑背狼斑紅蜈蚣佈滿了他的臉龐,百十雙節肢短腳遊動,留下了黃津津的黏液痕跡,有一條甚至在他嚎叫的時候,從張開的口,往裏面奮力爬進去。
這種行為當然行不通,標槍高手使勁一咬,將這條勇敢的黑背狼斑紅蜈蚣給咬死,漿汁四濺,剩下的半截身子滑落到了脖子旁,猶在奮力地扭動着殘軀。
那個標槍高手在地上奮力地滾動着,他沒有再敢張嘴嚎叫了,然而沉悶的嘶吼聲,卻越發戰慄。
旁邊的人也並不好受,當他們幫忙拍打無效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眾多毒蟲和長蛇的包圍,無數毒物潮水一般狂湧上來,頓時就嚇了一大跳,紛紛往後退去。然而此刻哪裏能夠退得了?在空,那些蝶葉上有着劇毒粉末的絢爛魔眼蝴蝶、由山上樹林間的毒菌經雨淋後腐爛而化為巨蜂、密密麻麻如黑雲般的蠹蟲,樹枝上倒掛下來的各類五彩斑斕的毒蛇長蟲;在地上,一層層蠕動的白色肥蛆、棕黃色螞蟥還有許多難以辨識的毒物,層層疊疊,堆涌在周圍而來。
這等恐怖的景象,別說是身處其,便是我們這些遠處的圍觀者,也止不住地全身直冒雞皮疙瘩。
突然間湧現的毒蟲讓追擊者驚慌失措,有人往後跑去,結果被數條毒蛇咬,倒地不起,瞬間被螞蟥群淹沒;有人往樹上爬去,結果那手剛剛一碰到樹幹,原本黑色的樹皮立刻化作了一大堆黑頭螞蟻,沿着手臂就往身體裏攀去;有人捂住頭,結果一大堆的馬蜂和蝴蝶將其層層圍繞,沒一會兒,腦袋腫得跟豬頭一個模樣……
短瞬之間,就有五人倒地不起,劇烈地翻騰着,那嘶嚎聲驚心動魄,讓人聽着膽寒。
然而卻也有三人,並沒有受到這些毒蟲長蛇攻擊到。
這三個人里,除了那兩個手持着嘎巴拉碗大聲念咒恆言的東南亞黑巫僧外,還有一個佝僂着身子、往身邊播撒白灰的青衣鬼面人。
這個鬼面人似乎對這樣的場面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他不慌不忙地從兜裏面抓出一把白灰,然後往四周均勻地灑落,而這些白灰也有着神奇的效用,不但揮發着刺鼻的臭味,讓那些蛇蟲迴避,不敢上前,便是那些湧上前來的毒物,沾染到這些白灰之後,也紛紛蜷縮着身子,抖動一陣後渾身冒煙,悲催死去。
在經過最開始的驚慌之後,這個佝僂矮小的鬼面人果斷地將場面給鎮住,他也不去管地上那五個翻騰哀嚎的同伴,居然盤腿坐下來,從脖子裏掏出一面掛着的神像牌,然後雙手合十,大拇指掛着項鍊,念念有詞起來。
我的瞳孔急劇收縮,因為相隔不遠,我能夠瞧得清楚,他雙手依託的,竟然是一面五瘟神像。
何謂五瘟神像,此乃養蠱人煉製蠱毒的時候,需要早晚叩拜,祈求成功的精神寄託。
這個人,竟然是一個蠱師?
果然,在十幾秒鐘的咒過後,這人面具下面的嘴巴突然張開,有一坨粉紅色的肉塊從裏面爬了出來。這東西大拇指粗細,呈長條軟件形狀,前方有好幾條柔軟的觸鬚,如同蜒蚰,也便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鼻涕蟲,渾身光澤閃亮,粉紅色的身體上面點綴着許多眼睛形狀的斑點,每一塊斑點都有着不同,炯炯有神,栩栩如生,泛着種種的邪惡和滑膩,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心膈應,如同吃了兩斤翔一般。
這條蜒蚰蠱從他的嘴巴爬出來,攀到惡鬼面具上去,留下了一道津津亮的路徑。
然後它開始叫喚起來,這聲音如同夜鶯在啼叫,婉轉悠揚。
我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尼瑪,別的不說,光這聲音,就比我家那頭小吃貨的吱吱聲,好聽一萬倍。
在這樣的叫聲,周圍堆疊的毒蟲長蛇竟然都停止了攻擊,止步不前。
在後面的毒物們往前蠢蠢欲動的時候,前方的那些爬蟲們竟然恐懼得連連後退。這些處於食物鏈下端的毒蟲,本來都是些充當炮灰的角色,不知畏懼、不知恐怖,並不知那生與死,然而在它們生命的烙印,卻深深地恐懼那些經過殘酷鬥爭而成就的蠱蟲,金蠶蠱能夠驅使它們,但是這條蜒蚰蠱,也一樣能夠讓它們改弦易轍。
關鍵就在於,誰能夠擊敗誰,成為唯一的毒蠱。
這條蜒蚰蠱看來不比尋常蠱毒,當它從自家蠱師的口爬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也是一種本命蠱的存在。我自己就有一條本命金蠶蠱,知道這樣的蠱蟲,自然是一等一的厲害。在我們的注視下,它驕傲地站立在佝僂鬼面人的面具上面,叫聲越發清亮了,仿佛蘊含着莫大的威嚴和魔力,地上和空的那些牆頭草動搖了,在這種奇怪的聲音,調轉了矛頭,朝着我們藏身的岩石這邊,蜿蜒遊動而來。
看到這一大群黑壓壓毒蟲長蛇猛撲而來的場景,威爾一陣緊張,抓着我的肩膀大聲問陸、陸,怎麼辦?
我不理他,在思考:誰是蠱的王者,難道真的是通過叫聲來角逐了麼?
這個說法顯然得不到肥蟲子的認可,於是一道暗金色的亮光出現在了我們身前六七米處,在我的炁場感應當,一股莫名的威嚴以肥蟲子為心,向四面八方散播開去。這個小傢伙平時憨態可掬,被小妖欺負的時候還委屈得黑豆子眼睛直冒眼淚,然而那是它對朋友之間愛的表達方式。
而此刻的它,猶如一個位高權重的帝王。
好歹也是腦門頂上長痘痘的王冠金蠶蠱,而且還是敦寨蠱苗獨有的本命蠱,它自然有着固執的驕傲。
這是一場肉眼所見不到的交鋒,事關雙方蠱蟲的尊嚴。
場一片寂靜,兩者靜立,唯有蟲子走動的沙沙聲響。
相持不過一分鐘,突然那條蜒蚰蠱動了,它似乎承受不了這種沉默如死的巨大壓力,開始拱起了肥碩的身軀,蜷縮着,如同一道圓圈。突然間,它的尾巴一彈,身子便如同閃電一般,朝着空的金蠶蠱射去。這度肉眼根本就無法捕捉,當我反應過來之時,才發現兩者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然後一同跌落在草叢。
那草叢以肉眼所能夠看到的度,開始萎縮下去。
朝向我這邊的全部都是枯黃一片,朝向對面的,則全部都是灰白如霜。
方圓二三十平米的空間裏,所有的活物都停止了動彈,沒了生息。
平靜的草叢裏面,暗鬥激烈,過了一會兒,勝負分曉——那個佝僂身子的鬼面蠱師突然跪倒在地,雙手往喉嚨裏面伸去,使勁兒地掏弄,嘴巴裏面流出了許多腥臭的濃痰,然而他依然不自在,最後活活把自己的嘴巴給撕裂成了兩半,口子開得老長。
一個得意洋洋的肥碩身子浮在了半空,嘴裏面還叼着半截蜒蚰蠱的身子,在咀嚼着。
毒蟲群迴轉身子,將那個蠱師給淹沒,繼而又朝着那兩個身泛黃光的東南亞黑巫僧爬去。那黃色光明是從兩人手上的嘎巴拉碗溢出,這碗乃用密宗高僧的頭骨做成,天然帶着一股佛家正氣,那些毒蟲雖惡,卻也畏懼,蠢蠢欲動而不敢衝上前來,僵持當場。
正在這時,後方又來了一群人,影影綽綽不知多少,只見到一個女人冷哼一聲,然後往前方丟來一物。
這東西一落地上,立刻爆發出幽藍色的火焰來,朝着所有堆積着的蟲子身上附燃而去。
無數的鬼火將黑暗的林間映染得陰氣森森,怨力大盛,而吃得舒爽的肥蟲子渾身一震,竟然有些恐懼的意識出現,閃電一般射入我的體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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