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善走進養心殿。
跪地行禮後,朱元璋淡淡道:「免禮!朱學士,這一次會試結果如何?」
朱善苦笑道:「臣正要跟陛下稟報!本次會試,依照文章好壞,臣會同兩位副主考,並十八房考官,共選拔貢士四百三十九名!」
朱元璋點點頭,道:「會元是誰?」
事實上,雖然狀元才意味着是全國考試的最高水平。
但能得到狀元的人未必就是文章做的最好的。
因為皇帝點狀元具有很強的隨意性。
甚至樣貌的好壞,名字好聽與否都在考慮範圍之內。
學問的好壞只是其中一點。
不像會試。
考官們只看文章好壞,並不知道做文章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長成什麼樣子。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會元的水平是比狀元還要高的。
譬如真實歷史上的洪武十八年科舉考試。
原本會試第一名是黃子澄,第二練子寧,第三花綸。
到了決定狀元的殿試的時候,第一名變成了花綸,第二名練子寧,第三名黃子澄。
可是在朱元璋做了一個夢之後,第二天就將狀元的歸屬改了。
朱元璋在夢中看到了在自己上朝議政的大殿中的一個大柱子上釘着一個巨大的釘子,而這個釘子上開始有幾條白絲帶,但是隨後不久,這白絲帶飄落而下。
這個時候朱元璋看到狀元是花綸,心裏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綸,就是絲帶。
夢中的絲帶不是已經飄落而下了嗎?
絲帶都落下了,說明老天爺不希望讓花綸做狀元。
那麼老天爺希望誰做呢?
朱元璋看了許久。
終於在一百一十五名的位置看到了丁顯的名字。
丁不就是釘?
既然老天爺已有暗示,那麼就讓這丁顯做狀元吧!
更噁心的是朱元璋甚至還將花綸的排名從原本的狀元放到了丁顯的第一百一十五名。
成了三甲第五名。
當然朱元璋對於花綸的學問還是心裏有數的。
雖然花綸的名次成了第一百一十五名,但還是被送進了翰林院做了修撰,身份清貴,遠非普通三甲進士可比。
這裏朱元璋問會元,主要也是想知道,除開自己的因素之外,大家公認才學最高的人是誰。
朱善答道:「啟稟陛下,會元是鳳陽府徐增壽!」
聽到這個名字,朱元璋愣了愣。
朱標也瞪大了眼睛。
誰?徐增壽?
朱元璋忍不住問道:「朱大學士,你說的鳳陽府徐增壽,可是魏國公的四兒子徐增壽?」
朱善點頭道:「啟稟陛下,正是他!」
朱元璋看向朱善,滿臉難以置信。
忍不住失聲道:「他?徐增壽那小子咱也認識!自小舞槍弄棒慣了,頑劣的很!他竟然能考中這一次的會元?
你們是不是判錯卷看錯人了?還是糊名或者謄抄的時候出了岔子!」
朱善搖搖頭,苦笑道:「陛下,為國家選拔人才,這般大事,臣豈敢當做兒戲!這會元也是臣反覆考量後,會同十八房考官與兩名副主考幾番審卷之後才最終定下來的!」
朱元璋聽到這裏點了點頭。
隨後看向朱標,忍不住道:「老十還真撿到了個寶!竟然能從這幫子勛貴子弟當中撿出一個會元來!」
朱標笑道:「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魏國公到底是教子有方!竟然能教出個會元來!
兒臣看,不說別的,光是這一個會元,就足以讓宋大學士他們招架不住了!」
朱元璋笑了笑。
「老十的運氣還真是好!」
說着看向朱善,問道:「這一次考試哪個省份的貢士最多?南方人和北方人分別都有多少?」
朱元璋問這個問題,有兩層考慮。
一個是,若是這一屆考中貢士最多的省份,在未來進士的排名上,朱元璋只怕就要動一動腦筋,不能讓他們全部排在前面。
防止這些人互為鄉黨,勾結一氣。如果他們都排在前面,日後日後只怕更加難以處置。
另一個則是考慮到南北方差距的問題。
朱元璋心裏也清楚。
自從衣冠南渡以來,南方的經濟發展越來越好,文化中心也逐漸向南遷移。
而北方則飽經戰亂,從五代十國開始,一直到自己手裏,北方大片地區都落在了胡人的統治之下。
在北宋徽宗收復燕雲十六州的過程當中,原本宋軍以為,當地的漢人會因為與宋軍同為漢人而鼎力支持自己,結果卻大相徑庭。
當地漢人極為仇視宋軍,反而對遼人十分忠誠。
到了元朝的時候,元朝人都將南方的漢人和北方的漢人分成兩種。
一種是南方的漢人,叫南人,被列為第四等。
另一種則是北方的漢人,就叫漢人,被列在了第三等。
如果不是自己及時收服了燕雲十六州,重新一統華夏,讓漢族這個民族重新凝聚起來。
只怕再過百年,南北方的漢人就真的分裂成兩個民族了。
而如今這個時候,南方和北方的經濟文化基礎完全不在一個水平。
哪怕南方人佔據八九成貢士的位置,朱元璋也毫不意外。
而這,也是朱元璋所擔心的。
畢竟,在朱元璋心裏,他是想將天下英雄全部收入囊中,無論南方北方。
若只是得了南方士子,而寒了北方士子之心,就不是他所願意見到的了。
朱善聽到朱元璋的問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艱難道:「啟稟陛下,臣來這裏,除了要向您稟報本次會試的成績,還要向陛下請罪!」
朱元璋愣了愣,眼神變得森然起來。
「怎麼?是錄取哪一省的士子多了,還是南北方人數太失衡了?」
朱善搖搖頭,道:「回陛下,都不是!臣只是發現,臣所錄取的會試前七十名當中,有五十人都來自同一個書院!臣覺得,這成績公開出去恐怕會惹來爭議,給朝廷帶來麻煩!」
朱元璋和朱標聽到這句話全都愣住了。
會試前七十名,其中五十人都來自同一個書院!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這天底下能有這樣厲害的書院嗎?
是嶽麓書院,白鹿書院,嵩陽書院還是哪裏?
無論如何都顯得太不可思議了。
何況這其中真的沒有貓膩嗎?
若是貢士前七十名當中五十人都來自一所書院,那未來豈不是滿朝高官會出現一大批該書院的人?
身為皇帝,朱元璋首先要想到的就是制衡。
絕不能讓一方的勢力太過強大。
在心裏面朱元璋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這書院是什麼來頭,這50名貢士到時候都要黜落到三甲去!
你們不是厲害嗎?都給咱老老實實當一輩子縣令去!
混的好的,或許還能升到知府,至於再向上,做夢!
還指望勾結朋黨?想得美!
想到這裏。
朱元璋怒目看向朱善。
無論如何,會試成績出了這樣的事情,朱元璋都有理由懷疑朱善是有問題的。
甚至有可能是跟那所書院相勾結的!
朱元璋寒聲道:「會試前七十名有五十人都來自同一個書院?這怎麼可能?這天底下還有這麼厲害的書院嗎?
不要說那幫子酸腐的文人了,便是咱,也不相信會有這種事情!朱善!既然你知道這成績公開出去會惹來爭議,還敢這麼做?」
朱善跪伏在地上,道:「啟稟陛下,臣是本次會試的主考官!臣的眼裏只有文章好壞,學問高低,可沒有門第之見,更沒有想過會懼怕爭議!」
朱元璋聽到朱善的話滿臉怒容。
忽然冷笑一聲。
「好一個公正的大學士!咱選你倒是沒選錯人!說的也是!你做橙子的眼裏當然要公正,朝廷讓你選拔的是人才,選的是道德文章的高下好壞,那你當然要以此標準做事!」
說着朱元璋眯起了眼睛,露出一絲寒芒,看向朱善,冷笑道:「既然伱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公正的,那咱倒是想知道,你口中這個在會試榜前七十名當中佔了五十人的書院叫什麼名字?」
朱善艱難道:「啟稟陛下,這書院叫恆中書院!」
朱元璋冷笑一聲。
「恆中書院?這又是哪裏來的.」
話說到這裏,朱元璋忽然停住了。
他忍不住失聲道:「恆中書院?恆中書院?你是說魯王朱檀建的那個恆中書院嗎?」
朱善點頭道:「是!」
朱元璋眼睛一陣失神,朱標也是嘴巴張的大大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良久。
朱元璋才緩過神來,死死看着朱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樣有些超出常識的會試成績,或許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老十在搞鬼!
眼前這個朱善,就是他的幫凶!
朱元璋想到這裏。
忍不住又氣又急,更多的還是對朱檀的失望!
小小一個賭約罷了,輸了便輸了,何至於為了贏下賭約,就要使用如此鬼蜮伎倆!
更何況。
會試是國家的掄才大典!
你朱檀竟敢如此不識大體,操縱會試,日後做了輔政親王,還不一定要生出多少禍端來呢!
一下子。
朱元璋對朱檀的好印象全部破滅!
甚至開始變得厭惡起來!
輔政親王
哼!
輔個屁!
相權豈能落到如此自私自利,不顧國家的人手裏!
朱元璋越想越是憤怒。
他狠狠瞪着朱善,憤怒道:「朱善!魯王跟宋訥他們的賭約你應該知道!
現在你這樣幫他贏了宋訥他們,是不是收了他不少的好處?
魯王手裏有錢,咱知道!
不過你跟魯王也太蠢了!
這麼明顯的操縱會試,是把天下人當傻子看,還是覺得咱會偏袒放縱你們!」
話說到這裏,朱元璋的聲音已經泛着絲絲寒意。
陰冷徹骨!
朱善搖頭道:「啟奏陛下,臣完全是秉持着一顆公心才做出如此選擇的!求陛下明鑑!」
朱元璋冷冷道:「咱明鑑不了!那恆中書院才建了多久?老十那個山長自己什麼水平咱都知道!
你讓他去考貢士他都未必能考得上!
現在他的弟子能把貢士前七十名占上五十名!
若說這小子沒用銀子或者其他手段逼迫你們這麼做,便是打死咱也不相信!
你和他不會都以為咱就算知道這件事也會忍氣吞聲,為了父子之情視而不見吧?」
朱元璋冷笑一聲,話語中已帶着森然殺意!
「那你們恐怕打錯了如意算盤!科舉考試乃是國家掄才大典,重要至極!
縱然他魯王是咱的親兒子,敢操縱會試,咱也絕不輕饒他!
至於你朱善,若是被咱查出一點問題來,哼!」
說着。
朱元璋扭頭問朱標道:「太子,老十是你的兄弟,這個成績,反正咱這個做父親的不相信,你相信嗎?」
朱標聞言苦笑一聲。
我相信才怪!
這十弟要舞弊也做的太明顯了吧!
這一次貢士選出來四百多人呢!
哪怕你為了贏下賭約,跟這些考官相互勾結,把恆中書院的弟子都排在四百名之間,也還算不那麼明顯!
而且也不能讓五十人全都考中貢士啊!
這些恆中書院的學生可都來自勛貴家族!
個個都是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若說他們半年時間便能洗心革面,讀書讀到這個地步,那簡直就是神仙手段了。
老實說,也不會有人相信!
所以即便是真的在這五十人當中選出四十人做了貢士,並且排名還全都列在後面,依然會顯得十分扎眼!
到時候宋訥他們難免會提出異議,並且未必會服輸!
現在可好,恆中書院的五十人不但全都上了榜,而且還都排在了前七十名!
這也太恐怖了。
不要說你朱檀來教了。
便是孔子來教,也未必能有這樣的成績啊!
心中雖然這麼想着,朱標嘴上還是忍不住維護朱檀道:「父皇,十弟之前對我也說過此事,當時他便對恆中書院很有信心!
說不定這件事便是真的呢.他也未必就舞弊了!」
朱元璋冷笑一聲。
「說不定?太子,這麼大的事情,就憑說不定三個字,何以服天下!」
說完,朱元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朱善。
「朱大學士,你年歲大了,禁不住久跪,先起來吧!」
「臣,謝主隆恩!」
朱善聞言,緩緩起身。
朱元璋冷笑道:「先別忙着謝!你有沒有勾結老十,咱倒是有辦法可以判斷出來!宣蔣瓛!讓他帶着貢院考官值房的筆錄來!」
很快。
蔣瓛帶着一個本子走了進來。
朱善見此情景,不由眼皮直跳!
心中更是暗自慶幸!
還好,自己這一次做的確實沒有問題!
若是聽了張羽的話,將恆中書院的學子試卷全部黜落不取,只怕現在九族都可以洗洗脖子準備上路了。
很快。
朱元璋接過蔣瓛遞來的筆錄,翻看起來。
隨後。
臉上的神色越發震驚。
不時看向朱善。
終於。
翻看完了最後一頁。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
看着朱善,乾笑一聲,道:「來啊!朱大學士年老功高!豈能一直站着!賜座!」
朱標聞言,不禁一楞。
方才父皇還要喊打喊殺的,怎麼現在突然就要賜座?
這又是什麼道理?
朱善則是長出了一口氣。.
陳老太監親自給他搬了把凳子,朱善謝恩後,一屁股坐了上去。
整個人幾乎虛脫。
他忍不住對朱元璋告罪道:「請陛下恕罪!臣老了,實在是有些站不住了!」
朱元璋擺擺手,溫和笑道:「朱大學士何罪之有?你作為本次會試的主考官,能堅持原則做到如此地步,實屬不易!
這便是大功一件!
咱又豈會怪罪於你!」
朱善苦笑一聲。
朱元璋忍不住好奇道:「朱大學士,咱在筆錄中看到,你們一直誇讚這恆中書院的學子文章作的條理清晰,對四書五經領悟極深,甚至字也寫的一流!
咱倒是想看看他們的考卷!」
朱善聞言,為難道:「回陛下!臣擔心此次會試成績引起非議,已命人將會試當中前一百名的考卷原卷挑選出來,明日貼在貢院外面的牆上,以平息非議!
陛下若是想看,可命人立刻取來一份,只是要等一會.」
朱元璋點點頭,命蔣瓛道:「去貢院隨便取三份排在後面名次的恆中書院學子的考卷!咱要看看,到底這些人有多厲害!可以五十人參考,竟然五十人都能考進會試前七十名!」
很快。
蔣瓛取來了三張考卷。
呈給了朱元璋。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考卷。
不由眼睛一亮!
「好字!但是這一筆字便足以考個好成績了!」
更讓老朱驚訝的是,這三張考卷的字體竟然十分趨同!
每一張考卷上面的字體都方方正正,美觀大氣!
朱元璋一邊看,一邊忍不住嘀咕道:「這三張卷的字體怎麼如此雷同?」
朱善聞言,忙道:「啟稟陛下!不但這三張考卷的字體相近,那恆中書院學子的五十張考卷,字體都是差不多的!」
朱元璋聞言微微一笑,對身邊的朱標道:「太子,看來老十這書院教的不錯!
起碼在寫字上下了一番功夫!
你看這字如此美觀大氣,方方正正的,咱很喜歡!
朱大學士,你當初是不是光看了這一手字,就覺得該取了他們的貢士?」
朱善苦笑道:「啟稟陛下!會試的考卷都要重新謄抄的,這筆好字,臣一開始還看不到!能選中這些人,還是看內容!」
朱元璋聞言點點頭,細細看了片刻。
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你們讀書人繞來繞去的話,咱看起來倒是難受!
滿篇的之乎者也,囉嗦!
不過,這三張卷的文體倒是有些趨同!
看上去反倒比某些大臣的奏章還要清晰一些,一目了然!
該是哪個部分就是哪個部分,這一點倒是不錯!
這三張考卷的文體都是如此,莫非那恆中書院學子的五十張考卷也是如此一致?」
朱善點頭道:「回陛下!正是!文體都是如此!」
朱元璋點點頭。
「文章做得不錯,咱雖然看的不太細,但也能看得出來!
他們寫的東西言之有物,又能深刻結合四書五經上的內容,詞句如此流暢,難得,確實難得!」
朱善苦笑道:「正是因為如此,臣才不得不將這些五十張卷如此排名!
臣相信,便是其他人看到這些試卷,也不會再有異議!」
朱元璋看到這裏,已經完全相信朱善是出於公心才作出如此成績了!
而朱檀,在朱元璋心裏,也拜託了舞弊的嫌疑!
輔政親王還是輔政親王,他的品行沒問題!
這讓朱元璋心情不由大好。
笑呵呵道:「傳旨,朱善品行端正,德行高潔,公正無私,明察秋毫,擔綱會試主考,助我朝選賢與能,功勳顯著!
賜朱善禮部侍郎銜,仍為文淵閣大學士,可蔭一子入國子監,從學文墨,期望其能承父業,光大家聲!」
朱善聞言大喜!
雖然他的官位仍然是文淵閣大學士,但領了禮部侍郎銜,就官升一級成了正三品了,這還在其次。
最主要的是他還可以讓自己的兒子進入南京國子監讀書!
這個時候的國子監跟後世臭不可聞的國子監可完全不同!
無數名臣都是從南京國子監走入官場的,算是一個極高的起點!
「臣謝主隆恩!」
朱元璋笑呵呵道:「都是你應得的!咱今天心情不錯!那個攛掇你也要黜落恆中書院考卷的人叫張羽是吧?誅了他三族即可!不必牽連九族!為了張羽處以凌遲極刑,其他人砍頭便好!」
朱善聞言,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
心情好都要誅三族,還要凌遲為首的
那心情不好的時候.
得什麼樣啊!
秦淮河岸邊。
此時。
一間名叫萬花樓的青樓熱鬧非凡!
畢竟一下子來了五十一個豪客,個個都要最漂亮的姑娘。
任是誰也招架不住!
天可憐見。
這秦淮河上大大小小几百家青樓,又有哪一家能有五十名絕色女子?
一家能有那麼一兩個姿容出色的,就算不錯了。
然而。
這些爺,除了一個少年不知道來路,其他人一自報家門後,無論哪一個,老鴇都吃罪不起!
不是這個國公爺的公子,就是那個侯爺的公子!
整個大明朝的勛貴好像都來萬花樓了!
平日裏,老鴇總擔心生意不好,現在生意太好了,也受不了!
而且,這些人挑剔至極,最終萬花樓的姑娘只選中了五人!
為首高高壯壯的漢子,聽說叫徐增壽,是魏國公的四公子!
徐增壽大咧咧道:「老鴇!老子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去給我們兄弟再找四十五不!得給山長找五個!
嗯!
老鴇!要麼,你去再找五十個這般姿色的女子!
要麼,我們兄弟十個對一個!」
朱檀聽到這話,皺眉道:「胡說什麼!我為什麼要五個!
搞得我好像是變態一樣!」
徐增壽討好似的看着朱檀,道:「那山長想要幾個?」
朱檀正色道:「三個即可!多了傷身體!」
老鴇聽到這話,急的直跳腳!
這是怎麼話說來的?
十個對一個,姑娘們還有活路嗎?
更何況,這五個女子都是萬花樓的台柱子!
她們若是毀在這裏,以後萬花樓不就完了?
可是,這急切間,去哪兒尋那麼多絕色女子來!
最終。
老鴇還是想到了辦法.
只能到處借美女了
當然,花的也是天價!
沒辦法,若是惹得這些紈絝子弟發飆。
整個萬花樓都要被拆了也不一定!
一夜間。
整個萬花樓都仿佛鬧了地震一般。
不是尖叫慘呼聲,就是「吱呀吱呀」瘋狂的搖床聲。
熱熱鬧鬧一夜之後。
朱檀正睡着覺。
忽然。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朱檀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腰。
早知道就不逞能了.
弱水三千要取起來,也得一瓢一瓢地取,不能一次取三瓢啊.
他忍不住皺眉道:「什麼事?」
門外傳來徐增壽的聲音。
「殿不是!山長!好像咱們記錯日子了!昨天會試成績就出來了!」
朱檀一楞,道:「真的假的?」
徐增壽急道:「真的!我也是早上出門聽外面的客人議論的!而且」
說到這裏,徐增壽突然忸怩起來。
朱檀皺眉道:「而且什麼?有屁快放!」
徐增壽笑呵呵道:「好像,學生中了會元!」
會元!
朱檀聞言也是一陣驚訝!
忙穿好衣服,猛地推開門,道:「你中了會元?」
徐增壽拍拍胸脯自豪道:「正是!我這半年可是沒有白讀書的!一想到那些日子就心酸.」
朱檀懶得聽他廢話。
徐增壽中會元了!
那證明他的這一套填鴨式教學已經完全奏效了!
並且練的恆中體和那一套恆中格式的文體,也十分吃香!
朱檀甚至可以判斷出來,這一次的科舉考試,恆中書院估計所有人都被取為貢士了,堪稱大獲全勝!
他看向徐增壽,問道:「這一次是不是恆中書院的所有人都被取為貢士了?」
徐增壽愣了愣,道:「沒聽那些人說啊我.我只聽說我是會元了,就跑來跟殿.跟山長報喜了!」
朱檀哼了一聲,道:「走!叫上兄弟們!」
徐增壽問道:「叫上他們幹什麼?」
朱檀皺眉道:「去貢院啊!看看都排多少名!」
貢院門口。
解縉、黃子澄、練子寧、花綸.
在場足足有近千名儒生正聚在貢院門前,義憤填膺!
「會試舞弊!」
「考官勾結魯王,禍害國家的掄才大典!」
「天下亡矣!」
「重新考試!不服!不服!憑什麼會試前七十名,五十人都是恆中書院的!」
「世人皆知,魯王富甲天下!他一定是用銀子將考官全都收買了!」
「嗚呼!這些小人為了削弱我儒家,為了贏下賭局,竟使用如此骯髒的鬼域伎倆,當真無恥!」
吵鬧聲中。
朱檀帶着徐增壽、藍彬等人也趕到了現場!
徐增壽看向眾多讀書人,也聽到了他們對恆中書院的污衊。
頓時滿腔怒火!
他看向背後,怒喝道:「兄弟們!這些混賬讀書人污衊咱們恆中書院!咱們答不答應!」
「不答應!不答應!」
雖然在場只有五十人,但聲音卻蓋過了那近千人的嘈雜!
解縉、黃子澄、練子寧、花綸等人看向朱檀一行人。
雖然覺得徐增壽他們惡形惡狀的,十分駭人。
但心中倒也不懼!
畢竟,自己這邊有上千人的,他們那邊卻只有五十人!
他們這麼凶做什麼?真打起來誰怕誰啊?
黃子澄冷冷道:「徐增壽!你莫要在此逞凶頑!憑什麼你是會元啊?你看看你渾身上下哪有半分像個讀書人!
你若是都能做會元,實在是天底下第一荒唐可笑之事!」
解縉更是冷笑道:「你們倒是睜眼看看這成績吧!會試前七十名,你們恆中書院的五十人就佔了前五十!
真以為大家都是傻子嗎?會信這麼荒唐的排名?」
最讓解縉臉上發燒的是,他自己僅僅排在了第十名。
黃子澄第五、花綸第六、練子寧第九!
大家還都恭維他才是會元,現在卻一個個都排在他前面!
不過,最過分是,除了這四人之外,其他六個名次全部都是恆中書院的人!
徐增壽聽到這話,倒是沒再繼續發火。
反而咧嘴看向背後的朱檀。
「殿下!您聽到了嗎?咱們恆中書院的兄弟們這次出息了!
五十人來參考,竟然全部都考進了前七十名!」
朱檀聞言心中一喜!
這賭局已經不能說是小贏了,而是大獲全勝!
不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他豈能不裝一下!
朱檀忍不住皺眉道:「怎麼才前七十啊?為什麼五十人參考不是包攬前五十?一群廢物!
到底都是哪個酒囊飯袋拖了整個恆中書院的後腿,沒有考進前五十,快去前面看看,都給本王站出來!
虧得你們昨晚還好意思去萬花樓.咳咳,去那裏讀書!」
聽到這話。
解縉等人面色古怪。
你們去萬花樓,真的是去讀書的?
讀的「啪啪」作響是嗎?
同時。
更扎心的是,這混蛋還說要包攬前五十!
憑什麼啊!
你們還讓人活嗎?
很快。
眾多恆中書院的學子湊了進去。
很快。
有些人喜笑顏開地回來了。
有些人則有些失落。
「山長,對不住,我太廢物了,只考了第五十八名!」
「山長,弟子簡直是個蠢材!弟子只考了六十三.」
「山長.」
眾人的道歉聲落在抗議的學子們耳中,顯得刺耳無比!
五十八名就是廢物?
六十三名是蠢材?
那我們是啥?
三四百名的,在你們眼裏是不是豬狗不如?
終於。
眾人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紛紛怒吼起來。
「舞弊!你們這就是徹頭徹尾的舞弊!」
「取消本次會試考試成績,嚴懲主考官!」
「嗚呼!天下,亡矣.」
恆中書院眾人聽着眾多讀書人對自己的污衊,紛紛重新憤怒起來。
即便是剛剛取得的好成績也難以壓抑住這種怒火。
徐增壽更是帶頭嚷道:「兄弟們,咱們這半年容易嗎?那過的是人過的日子嗎?
咱們好不容易考中的貢士,這些狗日的還敢不服咱們!
你們說,該怎麼辦!」
早有人附和起來。
「揍這群狗日的!」
徐增壽大笑道:「說的好!老子是會元!兄弟們,都跟着老子!揍這群狗日的!」
話音落下。
眾人紛紛沖向眼前這群抗議的讀書人。
便是恆中書院的人只有五十人,對方卻足足有近千人。
但在他們眼中卻依然如同土雞瓦狗一般。
畢竟他們一個個弱不禁風的。仿佛吹口氣就能倒,更何況如何禁得住自己的巴掌和拳頭了。
朱檀冷冷看着這群讀書人的抗議。
並沒有阻止恆中書院學子的意思。
畢竟他心裏有數。
恆中書院這一次贏的堂堂正正,實至名歸。
告到哪裏去都不怕!
很快徐增壽等人就沖入了抗議的讀書人群里!
在這些身強體壯的紈絝子弟面前,就算是近千讀書人也不堪一擊,更多的人反而是兩股戰戰,掉頭就跑!
一時間哀嚎聲響徹貢院!
忽然。
貢院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早有官員皺眉站了出來。
看着眼前一地狼藉。
忍不住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何故在此胡鬧?」
徐增壽大聲道:「老子是本次會試會元!你又是誰?」
官員聽到徐增壽的話,忍不住眼皮一跳,嘴角忍不住的抽搐。
早就聽說恆中書院的學子不同凡響!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這個黑莽夫竟然是會元,當真無法想像!
這天下怎麼變成這般模樣
黑張飛都成了讀書人了!
不過,這跟他沒關係。
官員和善地笑了笑,道:「原來是會元公!本官這裏有些事情要公佈,還請會元公稍安勿躁!」
說着,官員清了清嗓子,大聲道:「遵主考官,文淵閣大學士朱善之命!於今日將前100名考試原卷張貼於貢院牆外,以示公正!」
眾人聽到這話頓時紛紛停止了吵鬧。
解縉腫着半張臉,牙也被打掉了幾顆。
他含糊道:「都張貼出來也好!我倒要看看這些恆中書院的人到底寫出什麼樣的文章才能考出這種成績來!」
眾人聞言也紛紛鼓譟起來。
「說的是啊!」
「我也要看!」
「非得看看這些恆中書院的人到底寫成了什麼文章!半年功夫就能抵得上我們十幾年寒窗苦讀,怎麼可能!」
而隨着眾人的議論聲。
徐增壽等人聞言又是一陣生氣,還想繼續衝進去揍人。
朱檀擺擺手道:「大家都是讀書人了,要斯文!」
徐增壽聞言咧嘴一笑,對眾人道:「殿下說的是啊!老子是讀書人了,要特碼的斯文!」
眾人也紛紛大笑。
抗議的讀書人紛紛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
若是這些人真的能寫出什麼好文章來,那真是老天無眼了。
簡直就是一窩土匪嘛。
然而隨着一張張考卷被貼了出來,所有人都被震驚了。
解縉、黃子澄等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張着嘴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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