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最開始的相遇, 就在時間錯亂的海域裏。深海的極光旖旎,如月紗籠罩着海底的珊瑚海藻和貝殼珍珠。
世界像一場蔚藍的夢。
葉笙一個不喜歡花的人,在蝶島種下了很多紫羅蘭。
起初只是把它當遷怒泄憤的工具, 後來慢慢地就養成了習慣。
一直到長大,寧微塵離開蝶島的那段時間,他窗前的花也不曾枯萎。
紫羅蘭的話語是, 「在夢境中愛上你」。
一場荒唐的夢, 讓一個絕對守序者,徹底沉淪。
世娛城的硝煙被大雨模糊。
街巷定格成一個濃墨重彩的畫面。
下一秒,颶風襲來。
鏡片碎裂的聲音響起。
記憶四分五裂。
葉笙回到了香蕉林里。
他低頭重新看向手裏的槍。
現在才知道,原來這把槍有名字,它的名字叫「定數」。
將脫軌的宿命撥亂反正, 回歸「定數」之內。
誕生於起源深處的,定數之槍。
*
華國,陰山。陰山福利院舊址。
當年一場大火過後, 陰山福利院就換了地方。新址搬遷過後, 舊日的廢墟被遺棄, 現在已經成了雜草橫生的無人之地。葉吻來到當初給黃怡月進行手術的地方。
她彎下身,拉開遍結蛛網的抽屜, 從裏面找到了一個很小的用空了的試管。
葉吻將其打開,將裏面一滴純白的液體倒在掌心。
她神情在光影里看不真切。
當初葉笙逆生長後形成的「胚胎」, 就是被她放在這個試管中保存的。
管內遺留的純白液體, 某種意義上算【燈塔】的屍水。s級異能【血系】的存在, 讓他們無法殺死【燈塔】。
於是後面葉吻想了個辦法, 她把它製成【胎衣】。在不觸動【血系】的前提下, 讓【燈塔】生不如死的活着。
葉笙借【胎衣】重生, 本身就是個奇蹟。因為他的出生就代表了【燈塔】的死亡, 人類的血脈等級不可能超越水母。唯一的可能是,他的心臟里留下了一截生命之絲,生命之絲幫他殺死了【燈塔】。
葉吻的聲音很輕,「哥哥,你現在什麼都不怕了。」
她給了他偽裝身份的原始湯。
給了他和第五版主同等血系的雙生弟弟屍體。
給了他定數之槍。
無論今生還是前世。
葉笙永遠都是最有資格和異端帝國對峙的人。
他甚至已經有了可以殺死那位s級異端的血統。
葉吻說:「我最開始想,你這一生就像正常人一樣長大就好了。畢竟這是我們欠你的。」
她在蝶島沉沒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不懂哥哥。
那個看起來總是無所不能的、冷冰冰的哥哥,其實小時候,也有很多她所沒發現的孩子氣。
葉吻平靜道,「我希望你生在陰山,死在陰山,像普通人一樣的學習,長大,結婚,生子。這輩子再也不要牽扯進非自然局,牽扯進蝶島。」
「但是,你註定是要把一切歸回『命運』的人,你怎麼可能會留在陰山呢。」
葉吻:「mercy f gd你才是上帝給人類最後的慈悲。」
她其實不太習慣用「救世主」三個字來稱呼她的哥哥。
因為葉笙從來算不上多善良的人。
她更願意把這一切稱之為「命運」。
命運推着每一個人,走向應該有的結局。
在伯里斯身邊長大,葉吻認識最深刻的一點就是,對錯都是相對的。
關於百年的事,後悔的人很多,他們大部分死在大清洗中。她沒去問過伯里斯後不後悔,也沒去問過繭後不後悔。因為後悔這種東西太沒用了。
博士死前跟她說過一句話,「小吻,走到現在錯的,也只能是對的了。」就是這樣。
這一世,葉笙對蝶島避之不及。
哥哥憎惡蝶島是對的。不過除憎惡外,應該就沒別的情緒了。
她的哥哥從來都不是那種「覺得自己慘」的人,也不是感情主導思維的人。葉笙不會有「被背叛」「被辜負」「被傷害」的負面情感;他的負面情感永遠都是帶攻擊性的,比如「厭惡」「毀滅」「殺戮」。蝶島長大的每一個人,見過的血都比淚多。
葉笙從來不是被動的等「全世界背叛自己的人」。知道這個世界的滿目瘡痍,他會先毀滅、再翻新世界。
百年後的這個局面,葉笙看到了,會嘲笑他們以前的剛愎自用嗎。
她想,不會。
沒人會往回看。
百年前的事,對誰都不是很重要。
她把當初的記憶抽離,就是覺得,沒必要去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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