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靈尊!」
「道主!」
「是你!」
湯谷中數聲驚呼,有的驚喜、有的驚訝、有的驚恐!
他們望着自九天而落的劍,劍呈黑白色,劍峰之上,分決陰陽的光芒綻放開來,猶如一朵蓮花。緊接着似雷鳴般的吐息聲在虛空中炸響,兩條神龍虛影顯化,一黑一白,游曳於生與死的邊界。
「昂!」
劍輕震,白龍吟。
湯谷之中,代表極陽的法則之力一瞬暴動,金色的水池沸騰,扶桑樹的千枝萬杈間亦是燃燒起火焰,那是可以焚毀一切的太陽真火。
眾妖在這火籠之中,被炙烤得難以忍受,他們感受到了切切實實的殺意,有的妖想要立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發現晚了,湯谷已然封禁。
「怎麼辦?」
有妖王惶恐,兩股戰戰,豆大的汗珠從臉頰兩邊滑落,不知是熱的還是嚇的。
他的同伴為其壯膽:「別慌!咱們又沒有做什麼錯事,他不能拿咱們怎麼樣!」
「沒錯,昔日他未曾登臨皇階,如今才過了多少歲月,難道我們數位妖神在這,還能怕了他不成?更何況,我們還有......」熒惑星君倒是未曾慌亂,他面色沉靜,大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人群中的身影。
他這麼一說,眾妖稍稍心安。
「可他終究是娘娘的弟子,若是開罪了他,那娘娘......」
澹弱的聲音響起,讓眾妖噤聲,那顆剛定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放心!娘娘乃是至高聖人,尊貴至極,又怎會為了些許小事勞心,從而降罪我等」
計都強忍着鑽心的痛楚,儘量用平和而又堅定的話語來給大家吃「定心丸」。
然而,這些妖族舊部眼瞅着計都那怎麼也癒合不了、依舊淌着血的傷口,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這顆「定心丸」落到肚裏。
群妖之中,有一身披金絲錦繡袍,頭戴金色道冠,手捏一柄拂塵的道人。他聽着這些妖王妖神的「高見」,頗為不屑地撇撇嘴,心中暗道:「一群蠢貨,你們要找死可別捎上貧道啊!」
道人一邊抵禦着熾熱的陽火和越來越重的威壓,一邊留下化身待在原地,自己則隱匿身形縮在角落裏,打算等送死的都上去了,再趁機開熘。
與此同時,另一位道人也做出了類似的舉動,當他聽到這群傢伙居然要硬剛的時候,人都麻了。
「豎子不足與謀!」
道人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穹,心中頓時生出一種「舉世皆濁唯我獨清」的孤寂之感。
旋即,天光乍開,有一尊身影在天際漫步,白色長袍,面貌神俊,長發飄逸。他自雲端而下,步履緩緩,劍氣翻騰間在其腳下化作一條階梯向湯谷延伸。
明玉目光如電,似有所覺地向下看去。
「!
!」
仰望天穹的道人嚇得將脖子縮了縮,忙將氣息收斂到極致,使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低。
「沒看到我,沒看到我,沒看到我......」
道人在心中祈禱,不複方才的澹定與從容。
他忽然覺得自家本命斂息神通也不是那麼靠譜,緊張之下,連抵禦真火的靈氣都了回來,任由汗水打濕衣襟。
小太陽神見到明玉,眼中露出欣喜之色,緊張的神情逐漸散去,心中的怒意都慢慢平息了。
「舅舅!」
他上前去,喚了一聲。
明玉將手落在錦衣少年的頭上,溫言道:「摸到道的門檻了,很好!」
少年得了誇獎,臉上的笑意更甚。
「小九!」
「九哥!」
陸鴉與十二月來了,向着帝九簇擁。
見到哥哥與妹妹,帝九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開心!
「來,九弟,這是哥哥給你帶的禮物!」陸鴉掏出了在魔界的收穫。
小白兔也連忙取出月桂子。
久別重逢,帝九很感動,眼睛紅紅的,像極了妹妹,他收下禮物,也拿出扶桑果。
「我只有這個!」
小九對哥哥說,有些不好意思。
陸鴉一把接過,咬了一口,金色的汁液四濺,「許久沒吃了,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給我給我,我也要!」
十二月從帝九手裏搶來,吧唧兩口,就將一枚扶桑果吞下。
他們將群妖晾在一邊,不做理會,自顧交流。
太陽真火越來越烈,群妖忍受着火焰的炙烤與無形的壓力,心中倍感煎熬。
終於,有妖忍耐不住,率先求饒。
「靈尊饒命!」
明玉等人這才將目光看了過去。
「饒命?」明玉那深邃的眼睛向其看去,語氣平和。
「饒誰的命?」
妖王不答,只是叩拜。
隱曜計都星君瞧着蠢蠢欲動的同伴,皺眉道:「你們難道還沒看明白,他就是要殺光我們,求饒有什麼用?」
火曜熒惑星君手握長戟,威勢凌人:「其實我想試一下,他憑什麼受萬妖所敬!」
一旁的道人冷笑:「什麼萬妖所敬?!大決戰的時候,我等浴血奮戰與巫族廝殺,可卻不見他的蹤影,還靈尊?貪生怕死之徒而矣!」
「就是,羲皇尚且身隕,他憑什麼還活着?!」
他們是後來加入天庭的,只服天庭的皇者,對眼前的這個靈尊還真無甚感覺。
「勇氣可嘉!」
明玉讚許,似乎很欣賞這些傢伙,他的目光落在群妖之中,穿着華袍的男子身上。
「道友從何而來?」
明玉能清楚地感受到,這些妖族舊部的底氣之一,就是眼前這位。
華袍男子身材魁梧,膚色如黃金般光亮,目光堅毅有力,透露出一股王者之氣,恐怖的威壓若隱若現,太陽真火亦是不能侵擾他分毫。
面對明玉的問話,他面容不改,冷傲依舊,「吾自西山而來。」
「西山?」
明玉沒聽過,欲要算一下對方跟腳。
「西山在洪荒西北,原為麒麟族下屬九大王族之一的九頭獅族地!」
「現在他們隸屬於白虎一族,尊祖王白虎,也就是西極那位!」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躲在角落裏的兩位道人抓住機會,趕緊跳了出來。
此時不投,更待何時!
「太白?」
「辰君!」
「你們……」
計都星君與熒惑星君見到兩人,滿是愕然之色。
「亂臣賊子,給我住口!」
金曜太白金星厲聲叫道。
「陰險小人,給我閉嘴!」
水曜辰星星君高聲斷喝。
「爾等鼠目寸光之輩,不識天數,不敬尊主,協同外人,威逼太子,此乃取死之道爾!」
兩位星君相互看了一眼,而後異口同聲,連忙跟計都等人撇清干係。接着,他們轉向明玉,言語懇切。
「靈尊大人,我們實力低微,被計都脅迫,才不得不來這湯谷,對於九太子,我們從來都是禮遇有加,未曾敢怠慢半分,請靈尊明鑑!」
明玉饒有興趣地看着兩位星君,不做言語。
他不說話,兩位星君卻是急了,兩人還將目光看向帝九,溫言細語的問道:「九太子,這些日來我二人可有半點無禮之處?」
九太子,救命啊,我們不想死!
太白金星與水曜辰星不約而同地把帝九當成救命稻草,深知這裏能改變明玉心意的到底是誰。
「你們……」
帝九看着他們,目露疑光,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好像來的時候還送了拜禮?」
此音落入兩位星君的耳中,猶如,他們狂喜,連忙應道:「對對對,我二人來的時候,送過拜禮,送過拜禮!」
「我送的是一顆金行小星辰,不過現在想想還是有些欠考慮,不符合太子的身份,我覺得這顆金行珠才最佳!」太白金星掏出一枚先天靈寶,恭敬地送給帝九,只是心中隱隱作痛。
辰君見此暗罵一聲,在袖中摸索一陣,摸出一枚水行靈珠,亦是先天之寶,他解釋道:「九太子啊,這是五行靈珠中的水行靈珠,若是收齊全套,可堪比極品先天靈寶!」
說着,辰星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朝火曜熒惑星君瞥了一眼,那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帝九看向明玉,「舅舅?」
「收下吧!」
明玉點頭,示意兩位星君可以過來了。
太白金星與水曜辰星大喜過望,他們紛紛鬆口氣,拜道:「尊主聖明!」
小命可算保住了!
兩位星君當場反水,並取得成功,一眾妖王炸了鍋,他們有樣學樣,求明玉饒命。
可明玉卻沒有再鬆口,群妖面如死灰。
計都星君死死地盯着反水的太白與辰君,眼神中滿是怨憤之色,恨不得啖其血肉!
「哼!」
熒惑星君提戟便殺。
轟——
熒熒火光,離離亂惑,湯谷之上高懸着一顆星辰,那顆代表火的星辰,是熒惑星君道的載體,也是其最大的依仗。
那升騰起的赤火,閃爍的星辰,散發着恐怖的威勢,熒惑星君於火焰中揮動大戟,朝明玉殺來。
「昂!」
長劍震動,陰陽頓開,黑白真龍向其絞殺,劍光縱橫撕開火焰大幕,真龍的觸角神異無雙,鋒利至極!
「孽畜!」
熒惑星君被擊退,當即怒喝,大戟橫擊而出,赤色的火焰劃破天穹,虛空被斬出痕跡,天地陰陽凝止一瞬。
「有意思……」
明玉側目,低語一聲。
而後抬手,下壓!
陰陽長劍綻放光芒,兩頭神龍吐息如雷,將赤色大戟頂了回去,劍光貫穿赤火,欲要斬殺熒惑。
「不好!」
一直在找時機的計都星君立刻相助,鉛灰色的雲層開展,天空濛蒙一片,萬象隱匿,陰陽劍刺入此間,又從另一端出來了。
「噗~~」
空中綻放血花,極其鮮艷,熒惑無事,可計都胸膛被洞穿。
「道兄!」
熒惑星君驚呼,而後回眸怒斥道:「還不幫忙?」
那位華袍男子也知今日不戰定無活路,故而大起神通,攪動天地風雲,在高空之上,有九個碩大的頭顱,做猙獰相,一同朝明玉怒吼,陰陽為之散亂,劍意為之削弱。
他很自信,成道以來,少有人能接住這一記獅子吼,哪怕天地大能中招,都要目眩神迷。
有這麼一會兒功夫,足夠熒惑星君完成反殺了!
「頭顱如此多,是為了給本尊加菜嗎?正好夠一盤!」
意料中的血光沒見到,卻有一聲戲謔落入了耳中。
九頭獅子大驚失色,就要撇下熒惑星君獨自逃離。
可湯谷早已被封禁,他又如何能跑?
明玉伸手,空間撕裂,陰陽洞開,一劍將熒惑星君釘在虛空中,兩頭神龍破開隱曜雲層,死死纏住計都。
接着,他對着空中的九頭獅子,連斬九劍!
「別殺我,我家老祖是西山絕頂大能!我家祖王是白虎神君!」
九頭獅子驚恐萬狀,拼了命的叫喊。
劍意凝止,懸而不落。
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連聲高呼:「別殺我,別殺我,是老祖讓我拉攏妖族舊部的,是老祖讓我做的,一切都是老祖的主意。你千萬別殺我,要殺,你去西山找老祖,祖王大人很看好我的,我不能死!」
劍懸脖頸,九頭獅子感受到了切膚之痛,他大聲慟哭,為求活命真的豁出去了。
「白虎神君很看好你?」
「對對對,祖王說我有絕頂之姿,是九頭獅族的未來!」
「那他大概是瞎了眼!」
明玉面無表情地落下長劍。
轟——
一股橫蓋八方的威壓宣洩出來,滔天白虎的虛影顯化,朝着明玉怒吼連連。
等白虎吼完了才發現,面前的是誰。
「怎麼是你?」
明玉面露詫異之色,他瞥見一縷銀白色的毛髮,是它封存了白虎神君的一縷念頭。
不過……
「神君,這坑祖宗的玩意兒是你家的?」明玉指向九頭獅子。
白虎愣了一下,「的確,他似乎是我族中某位長老的子嗣。」
明玉皺眉,這念頭有點殘啊,居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於是,明玉就對其簡述了一番。
「啥?」
白虎神君懵了。
他虎族有這麼個倒霉玩意兒?
「所以……」明玉開口。
白虎神君臉色一正,堅決搖頭:「這誰啊,我不認識,宰了吧!」
明玉笑了,「這可是你說的!」
劍光划過,獅頭落地。
白虎神君面無表情,就要散去。
「神君,等等!」
「還有事?」白虎疑惑。
明玉咧嘴,「我送送你!」
「不用……」
白虎覺得明玉蠻客氣的,可下一瞬直接瞪大眼睛。
一道劍光毫無徵兆斬來。
「好小子!」
虛影散去,白虎神君的聲音飄蕩在湯谷上空,銀白色的毛髮落入了明玉手裏。
西極,安穩如山的身影勐然睜眼,遙望湯谷,仰天長嘆。
「禍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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