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無法從歷史中學到任何教訓。
大秦王朝私底下貪污腐敗的毛病一樣不少,官吏都變着法撈銀子為自己謀求利益。
歷史終究是個輪迴,只不過隨着時代改變而變化,本質卻沒有變過!
泉鍾見說得差不多,最後提醒道:「李神醫切記別和他人亂說。」
「明白,泉大哥放心。」
將人送走後李幼白回到藥鋪,心裏算計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庫,這些年存的錢今年可全都花出去了。
世道越安穩,朝廷越會變着法子收稅賺錢充實國庫,要說比韓朝好的地方,大概是賦稅沒有收到誇張的幾十年後。
縱使如此,也不見秦朝將韓朝多收的賦稅交還回來,就和那落網的貪官一樣,哪怕貪得再多最後也歸朝廷所有,和百姓一根毛的關係都沒有。
「錢是越來越難掙了,總覺得做什麼都要花錢...」李幼白坐在位置上嘆息一聲。
錢難掙,屎難吃,小本生意賺的只比打零工的百姓多一點,糟心事還多,真正賺錢的都是大戶,與李幼白可沒多少關係。
藥鋪里,小六子一大早就去藥田收藥了,留下李紅袖一人在藥鋪中除塵。
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過李幼白,見小姐給人送了錢還嘆氣,出聲問道:「小姐,你幫賣包子的張叔做什麼,我記得他與你好似也並不是很熟。」
聞聲李幼白扭頭看向穿着繡花襦裙的小姑娘。
衣衫上繡着精緻的花鳥紋樣,外面披着一件輕紗小褂,腰間繫着一條綠色絲帶,垂下兩條流蘇來。
她的頭髮梳成兩個團小包,用紅綢帶紮起,發間點綴着幾朵小巧的珠花,長長辮子順勢垂在腰間,隨着步伐而晃動,增添了幾分靈動可愛之感。
那日和蘇老爺子說過之後,每日會有蘇家的管事先生,花上一兩個時辰教導李紅袖經商之道。
起初李紅袖有些抗拒,但過幾天就適應了,反而因為識字學得飛快,教學先生留下的課業也能很輕易完成。
到底曾經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小姐,天賦可比普通人好不少。
李幼白並不擔心小紅袖會變成李富貴那樣的人,卻是開口教育說:「你要記着。
多數人都是仇富的,富貴時輕視他們落魄了必會遭到反噬,若趁此時多行善事,將來某天窘迫他們也會願意施以援手。」
「哦,知道啦。」
小紅袖皺起好看的眉,苦惱小姐對她嘮嘮叨叨,一溜煙跑進裏屋避難去了。
歲月如刀,刀刀催人老,哪怕李幼白樣子沒變可心理上已經變得有點老氣了,一不留神就容易擺出過來人教育後輩的派頭。
搖搖頭,李幼白目光恬靜的看着藥鋪外大街上的車水馬龍,端起茶杯慢飲。
小紅袖從裏屋探出腦袋朝外看了眼,又縮回去,摸出懷裏新買的畫書,翻開後她撫摸着紙張上惟妙惟肖的女子畫。
「為何小姐那麼像這書里的江湖名醫。」
紅袖自語一句,看向落款的畫師名字,默念出聲:「李畫青...」
五月底的最後幾天,衙門差役拿着佈告出來貼到鬧市里。
無所事事的人聚集起來伸長了脖子看,過得一會,有江湖客說:「嘿,案子居然會重新審理,看來是有人送銀子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泉鍾拿着李幼白的銀子上下打點牽線搭橋,張叔這才摸到門路向衙門裏的差爺送利是錢,把兒子的命給救回來。
有錢還要有路子,不然行賄都找不到方向,這就是人情社會的好處。
隔日衙門口圍滿看戲群眾,昨日佈告說當街殺人案疑點重重需要重新審理,今日再次升堂。
百姓們七嘴八舌議論着不久前被當街刺死的吳立。
雖說在場很多人都曾經拍手叫好,不過眼下可不敢在衙門口亂嚷嚷,生怕被當做同謀抓去挨板子下監牢。
李幼白早早就出門,遮住容貌擠在人堆里查看縣令老爺審案。
有些人在縣城裏待一輩子都沒機會見縣令一面,趁着此時機會,看熱鬧的百姓是圍了一層又一層,她都沒地方落腳了。
縣衙中懸掛着的牌匾四個大字熠熠生輝,正大光明!
隨着縣令帶着師爺出現,圍觀議論的雜音頓時安靜下來,縣令老爺一拍驚堂木,大喝道:「帶犯人李三,周四,何五,張六!」
隨着威武和水火棍的敲地聲,諸多衙役推搡着手腳都戴着鐐銬的犯人上來。
人群忽然騷動,聽聲響是犯人家屬的哭嚎聲,守在門口的衙差用棍棒死死擋住想要往裏沖的家屬。
在看堂中,四個人除了張叔的兒子張六能用腳走路,其餘三人皆是被差役拖着上來,渾身是傷,褲子衣服破破爛爛上都沾着血跡。
師爺昂首闊步走上前,聲音從鼻子裏哼出來,「案情疑點諸多,現在重新審理,各位嫌犯複述案情經過!」
嫌犯李三跪在地上,滿臉無辜,「青天老爺明查啊,我真是無辜的!」
師爺當即厲聲喝道:「老老實實交代事情經過,若有遲疑當從犯處理!」
礙於威勢,李三顫顫巍巍複述慘遭陷害經過,沒想到縣令用與事實不符為由將李三打發回去,並重打二十大板。
「啊!」
悽厲慘叫讓圍觀群眾各個心驚膽裂,任憑家屬怎麼哭喊也無用,甚至直接被衙役轟了出去。
十幾棍下去之後不知死活,差役像拖死狗一樣把人拖走,血跡在地上一路滑擦向後堂延伸。
之後兩人也是沒能倖免於難如法炮製,等到張六時有所不同。
「啟稟青天大老爺,當小民是喝了酒可並沒有胡言亂語,皆是那些江湖散漢誣人清白,都是謠傳啊大人,我現在都還記得他們的樣貌!」
張六說得有條不紊,將口中的江湖散人模樣,年齡都據實描述清楚。
縣令見狀點頭道:「這麼說來你確實是無辜的,不過還要在縣衙里看押幾天,等抓到真正的嫌犯後進行指認結案,退堂!!」
「威武!」
驚堂木一拍,左右衙役高聲呼喊,張六喜笑顏開的跪地砰砰磕頭,「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眼見看無可看,百姓們作鳥獸散各自回家,聰明的人暗地裏討論賣包張花了多少銀子打點,無知的便高聲讚嘆縣令老爺高明。
李幼白走時回頭看了眼,張叔與他兒子終於見面湊到一起,狠狠打了張六一巴掌,不知道罵了什麼,不過看神情總歸是高興的。
「老實本分的小民被關又被打,坐在堂上的大老爺坐收銀錢又有權,也不怪大家都想做官,讀書的妙處真多。」
沒走幾步,李幼白察覺附近有可疑之人,她又多望了一眼。
是兩個平民打扮的人,但氣機沉穩定是武者,兩人喬裝打扮看了官司後匆匆離去,行事神秘,聯想到江湖對朝廷的不滿正雖時間推移而加劇。
她可沒有高密的心思,腳步不停往家裏回去了。
再次見到張叔是六月的第三天,皇商的真多已經在縣城內開始,各個藥鋪醫館或多或少都試着參與一番,在朝廷面前露露臉面。
而李幼白哪都不去,就待在家裏,晌午,院門被敲開,張叔帶着兒子親自來送上請帖。
「這是?」
張叔感激道:「多虧您幫忙打點,不然我們張家就絕後了,等我死了可沒臉見他娘和祖宗,七天後小子娶親沖沖喜,您一定要來喝杯喜酒。」
李幼白點頭,看向十六七八歲的小伙,對他道:「禍從口出,你今後可要記住,你爹花了一輩子的積蓄把你撈出來,今後可要靠你自己了。」
「我不會忘的。」
張六擦擦眼眶,張叔再次對李幼白露出感謝的目光,然後欣慰的看着兒子,遠離江湖才是平凡百姓家的生活,隨後帶着兒子慢慢走遠了。
李幼白看着兩人遠去,搖着頭把門關上了,張六就像沒出過社會的學子,等被毒打一番才知道什麼叫世道險惡。
書里的道理哪有世道的真理管用。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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