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一眨眼就過去了。
床上的少女依舊沒醒,很顯然她高估了自己恢復的時間,要不是看她氣色一天比一天好轉,杜可樂肯定不敢讓她這樣躺在他床上的。
她昏迷了整整一周時間。
周五快七點,杜可樂兼職結束回到家,看到屋裏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對方也在他開門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看到是他後才放鬆下來。
「你醒了?」杜可樂有些驚喜。
雖然從第一次見面後就沒說過話,但畢竟她在自己面前躺屍了整整一周。杜可樂單方面地認為雙方認識一段時間了。
「本王已經恢復七七八八。」
小女孩輕輕抬起下巴,姿態不置可否,跟那天半死不活隨時要昏過去不同,現在傲氣極了。
「你昏了一星期了一星期就是七天。」杜可樂把書包放沙發上。
「不是昏迷。」她提醒。
「唔你休息了整整七天。」
「本王知道了。」
少女點點頭,叉着腰說:「事實上動用禁術的後果比本王想的要嚴重了點,但顯然一切都本王的掌握之中。」
「對了,你剛剛神神秘秘地在找什麼?」
杜可樂明顯看到少女耳根子微微發紅,纖細的雙腿微微併攏。
少女瞪了他一眼,有些惱火道:「本王衣服呢!還給本王!」
她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衣服被人動過,外邊的都被脫了下來,身上就一套白色裏衣,還因為那場平叛大戰而破破爛爛的。
或許是恢復了精神,這個小姑娘的一些性子也暴露出來。
明顯不是個懂禮貌的孩子。
「我沒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只是昏迷第三天你那些衣服裂口處突然開始有血滲出來,床褥和身上弄得全都是血,我只好拿毛巾給你擦。」
杜可樂解釋說:
「我只把你的手套襪子還有外邊那件給你脫了下來拿去洗,裏面的可沒碰,最多就給你擦擦血,不信你聞聞自己身上是不是餿餿的。」
「本王身上怎麼可能有味道!」
「我就證明自己而已,你明顯對我有什麼誤解。」
「是嗎?」
「你要不要先洗一下澡?」杜可樂轉移話題。
「你甚至不願意喊本王陛下!」她握着拳頭。
杜可樂只覺得跟個蠻不講理的小妹妹似的。
「陛下要先洗澡嗎?」
她臉色不太好看:「本王空間魔法用不出來了你們這個世界魔素低到發指,連發動清潔術都困難。」
「洗澡的話,用不上什麼空間魔法吧,對了你也不會用我們這個世界的東西,我來教你吧。」杜可樂頗為熱心。
「本王衣服都在空間魔法裏面。」她忿忿不平,只覺得一切都糟糕透了。
杜可樂恍然:「我有幾件乾淨的衣服,我去拿給你。」
她略微不爽:「你讓本王穿你這種宛若砂紙一樣的平民布料?還是被穿過的?」
照顧這個小女孩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兒,但是短短接觸,他懵懵懂懂琢磨出一套或許能和她對話的方式。
杜可樂一臉羞愧道:「要委屈陛下了。」
果然,少女仿佛被戳到g點,忽然就語氣一松。
她嘆了口氣,一副她願意接受這個糟糕的提議,都是因為她是一個明主,作為英明神武的君主,偶爾也得為這些辦事不利的下屬多一點包容才行。
「唉,罷了,愛卿去取衣服吧。」
真是個嬌蠻的小女孩,也得虧杜可樂性子軟,對她這種頤指氣使的態度不以為意。
他去拿了件純白長袖,和一條可以繫繩子的運動長褲,隨後領着小姑娘的衛生間。
準備讓她感受一下現代社會的偉大。
少女只是看了幾眼,客觀點評:
「因為空氣中魔素太低,你們無法發現,也不會運用魔法,所以你們研究起魔法本質的表現形式,一些能總結出客觀規律的理論,從你們這個發展水平來說,儼然起步不久,但是基礎利民建設好像不錯,對了,你們國家的制度是什麼?」
「這個話題可不能寫。」
她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對自來水和熱水器感到驚嘆。
杜可樂還以為這種處在中世紀風格的異世界來客,會對現代科技水平感到不可思議。
現在看來還真是想當然了。
他問:「你們魔法世界也知道有這種現代科學嗎?」
小姑娘搖搖頭:「沒有,掌握知識的法師不屑於鑽研這些無聊的東西,但是不妨礙作為施法者的我們擁有敏銳的直覺,可以根據一些經驗推斷出,其實除了魔法外還有一些更簡單的規律客觀存在着,甚至有無聊的賢者曾經推演過,將那些無聊的規律鑽研下去會有什麼樣無聊的結果,民間也有這種題材的科學小說你們這個世界跟那位賢者的著作很類似,讓本王猜猜,你們文明所謂『科技』真正發展的開端,是把水燒開開始的?」
杜可樂不禁汗顏,明明剛剛為止還只是性格惡劣的小女孩,突然又展示出讓他驚訝的地方。
他覺得還是要辯駁一下:「這可不無聊,魔法肯定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吧,科技卻是人人都可以運用。」
小女孩嗤笑一聲:「所以神堂和教會的人更不可能讓普通人發展這些有威脅他們地位的東西的。」
而且因為教會掌握魔法,所以他們能更輕易掌控平民,不像他們這個世界,讓科學野蠻生長。
杜可樂似懂非懂,「對了,你不是很厲害嗎?我們這裏宗教只是統治者的工具,你那麼厲害,統治你的國家難道還要靠教會嗎?」
「你話太密了。」小姑娘不開心道。
他只好繼續教他怎麼用衛生間裏的東西:
「這條毛巾是我媽媽的,不過她常年不在家,你先用着吧,這個熱水器這裏擰到左邊是熱水,擰到右邊是冷水你在幹什麼?」
只見少女拿着吹風機對着自己的臉,按一下出風,按一下停止,頭髮被吹起又落下。
玩得不亦樂乎。
她抬了抬下巴,拿吹風機對着杜可樂吹,說:「本王在研究你們將電能轉化成熱能和風能的構想,不過果然只是雕蟲小技,毫無借鑑的價值。」
杜可樂懷疑她只是單純在那玩吹風機而已。
像小孩子一樣。
「好了,本王要沐浴了!」
「啊?哦,你都知道了嗎,還有沐浴露和洗頭水」
「囉嗦!」
杜可樂被趕了出去。
隨後沒多久,裏面傳來淅淅瀝瀝水聲。
他敲了敲門。
大概是全身脫光光讓少女感覺處在弱勢地位,而且連一階魔法都擋不住的木板門並沒有給她任何安全感,雖然知道門外的人應該看不到自己,少女還是下意識雙手擋在身前,內八着腿問:
「干,幹嘛?」
杜可樂又說:「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魚優河。」
「哪個you哪個he?」
「你是笨蛋嗎?本王的文字怎麼可能和你們一樣,本王只是用魔法獲取你們語言而已,名字的讀音你知道怎麼念就行了。」
她一頓,有點生氣:「而且你不能直呼陛下的名諱。」
和脾氣不好的小女孩相反,杜可樂脾氣總是很好,很難生氣:「嗯,我叫杜可樂。」
「好了,不准和本王說話了。」
真是一點宮廷禮儀也不懂,居然敢在王不着片縷時和王說話,她都有點後悔讓這樣的人當自己貼身騎士了。
她想去把那個花灑頭拿下來,但是太高了,她努力掂直腳尖都夠不着,真是可氣。
低頭看看旁邊有張小膠凳,搬了過來站在上面去。
腳尖踮起,直至腳底板和凳面接近八十度,才堪堪把花灑頭拿了下來。
居然把所謂的花灑擺在那麼高的位置!
阿卡蘭沒有自來水,自然也沒有水管和花灑,雖然是很無聊的東西,但是這種不用魔法就能噴出水流的感覺對一個施法者而言其實也算新奇。
是從來沒有的新奇體驗。
她玩得不亦樂乎,衛生間內水霧氤氳,長發落在光滑的背上,少女光着腚,一會兒蹲下研究,一會兒拿花灑頭噴出的水去懟向衛生間裏各種東西。
牙膏牙杯通通被她的花灑術打落在地上,連天花板都滴着水。
儼然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小女孩。
只是過一會兒她又被百葉窗吸引,把花灑隨手一扔掉在地上,水霧瀰漫的浴室內多了一道小噴泉。
把房間弄得亂糟糟她也不在乎。
百葉窗縫隙多了一雙明亮的眸子。
魚優河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看向外邊,夕陽下低矮的平房,偶爾幾聲犬吠,跟她的世界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地方都不一樣。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來到了好遠好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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