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蜀中唐門。
落日的餘暉遍佈在地,金黃璀璨,瓊樓閣宇,鱗次櫛比,不時有人影走動。
議事堂中,身着灰色長衫、僅剩獨眼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手握半杯茶水,靜默沉思。
「門長,呂家那位小少爺求見,咱要放他進來麼?」
留着寸頭,眼似銅鈴的小伙子,語氣恭敬,還遲疑地補充:「他還說是來跟您做生意的」
「生意麼?」
唐炳文嚴慈的臉上,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來者是客,更何況是僱主,讓他進來吧。」
「得嘞,門長您等着,我這就去。」
張旺點頭,他手腳麻利,不到片刻功夫,就帶着呂慈以及幾位年紀較大的呂家長者進來了。
「唐門長,好久不見啊。」
「唐門長,晚輩沒打擾到您的清閒吧?」
剛一進門,呂慈就與族中長者,朝唐炳文作揖問候。
「呂宏,呂躍,沒想到你們幾位來了,還有小少爺。」
唐炳文起身以禮待之,隨即吩咐張旺,去備點茶水。
「諸位,請坐。」
「坐,唐門長。」
頭髮灰白的呂家族老呂宏,與唐炳文是舊識,寒暄道:「身子骨最近怎麼樣?還硬朗吧?」
「嗯,尚可。」
唐炳文的目光在幾人身上稍作停留,忽地一笑,問:
「諸位遠道而來,想必有要事吧?直說就行,畢竟都是殺人的買賣,不必那麼多繁文縟節。」
見狀,呂慈索性敞開了說:「有一批東洋異人,劫掠山海商會的輪渡,正往大陸趕來;」
「小棧那邊的情報有限,摸不清這些傢伙的具體流派,但比之前的比壑忍還要麻煩,牽扯在內的東洋異人勢力不止一家。」
「假如這些賊人成功登陸,進行刺殺行動,那後患無窮」
聞言,唐炳文語氣慎重:
「這般棘手,僅憑唐門一家之力,想要盡數殲滅,怕是有些荒唐了,小少爺。」
歷經綿山、透天窟窿兩戰,唐門精銳折損嚴重,若再接下這樁買賣,不見得能順利完成,恐怕還要搭上宗門傾覆的風險,故此唐炳文有所顧慮。
「不,這次負責截殺那些畜生的,可不止您唐門和呂家,還有陸家,王家,天師府,三一門,火德宗的大伙兒。」
呂慈將此前各方正道勢力在陸家壽宴上結盟的詳情,盡數道來。
「我呂家的一些長輩,已是高齡,心有餘而力不足,不便走動,故而晚輩才斗膽麻煩您,懇請見諒,一切皆按唐門的規矩來。」
唐炳文緊皺的眉宇,未見舒緩,輕嘆道:「連天師府、三一門都去麼?看來這次的麻煩確實很大」
「尤其是三一門,最近鬧出的動靜可不小啊,連全性都被他們剷平了,呂少爺你們參加壽宴的時候,見到那位新門長了?」
對於這位素未謀面的三一門長,唐炳文感到好奇。
無論是自家,亦或別的勢力,歷代以來都有門人死在全性手上,但光憑哪一家,都不足以做到壓制這種龐大又混亂的異人組織。
但在前不久,三一門卻是做到了,在新門長的帶領下,將全性的老一輩、精銳力量屠戮殆盡,穩坐天下第一玄門的位置。
呂慈印象深刻,當日在陸家的壽宴上,他可沒少暗中打量。
「回稟唐門長,晚輩見到了,但那位塵清前輩具體年歲不詳,看上去比我們這些小輩都要年輕,連頭髮都是黑色的。」
「唔是麼?聊遠啦。」
見張旺送來茶水,唐炳文為這些僱主,逐一倒茶,笑問:「那不知小少爺,想怎麼安排呢?」
「我與幾位家老都決定前去截殺,您這邊的話,我想再聘三位好手就夠了。」
話說到一半,呂慈嘴角微微揚起笑意,飽含期許地道:「當然,您要是願意一起去,那晚輩更是求之不得!」
「嗬,你這小滑頭,連主意都打到我的頭上了?」
唐炳文欣慰而笑,沒有明確拒絕:「一天後給伱呂家答覆。」
「好唐門長,這是酬金,請您收下。」
呂家長者雙手奉呈一枚木盒過來,裏面盛着二十條黃金。
「這買賣還沒定下,焉有收你酬金的道理?」唐炳文推辭而回。
「再說了,那些畜生命賤,不值這些錢,三條黃金足以。」
「好,那我呂家恭候您的好消息。」呂慈輕笑,抱拳行禮。
龍虎山,天師寢房。
「欸!師父您就幫幫忙,寫封推薦信,好讓我去三一門逗留幾天唄?」
張之維正在磨着張靜清,又是斟茶遞水,又是捶背揉肩,表現得甚是懂事。
「噢?好端端的天師府你不呆,跑去三一門做什麼?」
張靜清戲謔反問,還用餘光掃了這小子一眼。
「嘿,師父,您看我和陸瑾這不好朋友嘛!」
「有點念叨他了,想過去瞅瞅。」張之維對答如流,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您之前讓弟子下山遊歷一年,弟子囊中羞澀,經商不善,迫於無奈,可沒少去他那兒蹭吃蹭喝,這感情嘛.您懂的。」
「啊?你還取巧了?!」張靜清被這逆徒氣得夠嗆。
「師父,弟子知錯,弟子知錯,您就幫我這一回成不成?我是真的想和老陸聚聚。」張之維還在試圖拉扯。
「孽障!真當我老糊塗了?」
張靜清揭穿弟子的意圖,冷笑道:「瞧你這猴急的,都藏不住事了,怕是想去和姜門長聊聊吧?」
「上次在陸家壽宴,大伙兒都在,你怎麼浪費機會了。」
面對師父的質疑,張之維底氣不足,小聲辯解:
「誒這不太合適啊當時,我哪能料到老陸和燕武堂的劉得水干架了,回頭想和姜門長聊天的時候,他就不見了。」
「我在陸家的院子裏也不方便隨意走動,只能不了了之。」
「我看你還是省了這趟功夫。」
「啊?」
張之維一愣,沒等他追問更多,張靜清就用手指叩着桌面的信件。
「自己瞅。」
「好嘞,我瞧瞧。」
張之維拆解信封,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臉色有些凝重,試探地問:
「這些洋人渡海而來,按照盟約,姜門長和大伙兒,還有咱天師府,是要去截殺了?」
「嗯」
張靜清沉聲答覆:「所以我才讓你好好呆着,別到處亂跑,給我添麻煩!」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次行動,姜門長和你的老朋友都會去,有的是機會讓你敘舊。」
「那這樣,也成吧,既然師父您安排好了,那弟子聽您的。」
張之維把信件放下,卻又有疑惑:「可是茫茫大海,那些賊人還未登陸,消息不全,我們該去哪攔截?」
「不用你操心,有人會去探查的。」
張靜清微微闔眸,似在思索:「各派相約,帶點好手過去,我們天師府的話,除你我以外,晉中、懷義、言一,你覺得再帶哪一個合適?」
「唔讓我想想?」
張之維撫着下巴認真考慮,不一會兒,沉吟道:「晉中吧?」
「他腿腳利索,跑得快,要是咱遭遇不測,讓他撒腿跑,他也懂您苦心,不會猶豫;」
「至於懷義和言一,讓他們留在山中,也好照應天師府的瑣事。」
「嗯那就依你所言,去把晉中給我喚過來。」張靜清覺得可行。
「成,師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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