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慫最先接通,屏幕上露出一張圓圓的大臉,
跟強娃一時瑜亮。
一接通就看見這邊駱一航坐在最中間,正在唱歌,旁邊隋娃強娃喝的臉紅脖子粗,眼前桌上地上啤酒瓶一堆一堆。
哪還不知道在幹嘛,先給了一句臭罵「你大爺!」
自覺去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叫着「幹了幹了。」自己先灌一大口。
然後翻箱倒櫃也拿出一把結他,沖駱一航喊「航娃給個點兒,後面我的。」
駱一航點點頭,「最無奈他自己,總是會慢人家一拍,沒有錢在那口袋……」
進間奏的時候手上來了幾個重音,給哈慫做個提示,帶着他的琴聲進來之後,大叫一聲「哈慫——唱!」
哈慫那邊接着彈琴,「哎喲,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來……」
駱一航手一抖,好懸沒茬出去,趕緊給帶回來給哈慫當起伴奏。
哈慫主打的就是一個自嗨,自己就融進歡樂當中。
什麼叫快樂的單身漢啊,這就是。
接下來東子就不行了。
東子身邊還有妹子,而且這回的妹子跟上次見的好像還不一樣……
這傢伙又換女朋友了?
很有可能。
大學四年,畢業三年,大傢伙被東子介紹過的女朋友就有八個,平均每個都堅持不到一年。
這次的可能是第九個。
他才是真「禽獸」呢。
接通視頻,看到這邊聚會景象,東子一手拿手機,一手豎中指,同樣開場就罵「你大爺!」
然後就看他對女朋友苦苦哀求:「喝一個,就一個,不多喝。」
等駱一航和哈慫合奏了一遍,都唱到,「聰明的小孩很厲害」了,東子終於徵得同意,開了一瓶啤酒縮在牆角小口抿着。
這是被管了啊,恭喜恭喜,可喜可賀,可口可樂。
帝都居,大不易,東子住的地方就一個小開間,臥室客廳廚房陽台進行了集約化設計,也就是只有一間屋。
地方太小,可不就只能縮牆角了。
「只是笨小孩也很可愛……」又一段完結,駱一航一聲吆喝「東子——唱!」
東子張口就來,這個歌太熟了,「哦哦哦,他們說城市裏,男不壞女不愛,艹你大爺……」
怎麼趕上這一句詞,肯定是故意的!
東子小聲哼哼。
給駱一航他們樂的啊,也不敢出聲,對面東子女朋友就在後邊呢。
憋的快喘不上氣了。
可是,忘了哈慫,手機是排排擺着,哈慫只能聽見聲,看不見東子那邊的畫面。
隔着屏幕一聲大吼:「你丫大聲點兒!」
東子那邊好大一根中指佔滿整個屏幕,破罐子破摔不管了,扯開破鑼嗓子一通嚎。
影影綽綽就見東子那邊背景畫面里一個枕頭飛過來。
接着手機也飛出去,直直顯示着房頂……
哈哈哈哈哈哈哈,該!
……
哈慫和東子是廠里的子弟。
他們的爺爺奶奶是隨着廠子一起從帝都過來支援三線的,他們是第三代了。
丁蕊也是。
如今工廠沒有了,他們也就隨着家人一起回了帝都,遠隔千里,見的也少了。
但是他們的遺產,駱一航幾個人被帶偏的口音,還一直陪伴在朋友們的身上。
就因為小時候關係好,駱一航這群人口音都亂了套。
駱一航強娃隋娃幾個時不時蹦個帝都詞,哈慫東子他們平時也「挨球滴」、「瓜娃」亂喊。
哈慫、東子都是外號。
哈慫就姓哈,小時候起外號的時候,小夥伴們都知道「哈慫」是罵人的話,所以他就叫哈慫。
東子是自己叫的,好像是帝都那邊的親戚給起的。
其他的小夥伴還有老蔣。
老蔣家裏不是老三線,老蔣的出現是因為他父親退伍轉業分配到了廠里。
而隋娃,他爸是技校畢業後招工招到廠里的。
駱一航跟強娃倆人家裏是本地村民。
這幫人來源不一,家境不一,共同點是都在廠里子弟學校上的學,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人生四大鐵之一起同過窗最少都經歷了六年。
哈慫和東子、牛牛、丁蕊還要加上六年小學和好幾年幼兒園,人生大半都在一起度過。
說到牛牛,牛牛爸爸是廠里的技術員,70年代大學生,正經算高知家庭。
不過沒用,現在就數牛牛曬的最黑。
對了,牛牛也是外號,小時候起外號的時候,就是隨便起的,具體為啥叫這個已經記不清了。
只記得,當時牛牛還沒有那個意思。
後來吧,自從「牛牛」這兩個字多了那一層含義,駱一航這幫損友叫的就更歡了。
牛牛的視頻是最後一個接通的。
他是真睡了,被電話愣給叫起來的。
看背景好像是在賓館。
可憐的娃,大學學的勘探,畢業去挖洞,哪裏荒涼往哪跑。
今天還不錯,最起碼睡在屋子裏,手機還有信號。
聽他說干他們那一行,荒郊野外睡帳篷是常事,手機帶着跟磚頭沒啥區別,他現在扎帳篷扎的可溜了,閉着眼睛都能給鼓搗起來。
牛牛也學壞了啊,迷迷瞪瞪眼睛都沒睜開呢,接通視頻第一句,「你大爺!」
這仨人的開場詞,一模一樣都是「你大爺!」,心有靈犀了屬於。
他們對留在天漢的這幫壞慫太熟悉了。
「牛牛,牛牛——,拿酒拿酒。」隔着兩道屏幕,東子又支楞起來了,牛牛叫的可騷柔了。
「你大爺,我這裏哪有酒。」
「去買去買。」
牛牛罵罵咧咧爬起來,迷迷糊糊穿衣服穿鞋開門往外走。
口嫌體直就是這樣子的。
要麼說老同學呢,從頭到尾外面飛着的幾個,看到大家在聚會,都自覺(哈慫),克服困難(東子,飛枕頭),創造條件(牛牛)參與進來。
有酒,有朋友,還有歌。
「笨小孩依然是堅強得像石頭一塊,只是晚上寂寞難耐……牛牛——唱!」
「艹你們大爺,老子在街上!」
「牛牛——唱!」
「牛牛——唱!」
「牛牛——唱!」
不知道名字的城市,不知道方向的小巷,不知道時間的夜晚。
沒有路燈,沒有行人。
只有拐角小賣部亮着昏暗的燈。
只有手機屏幕在亮着,照亮了一個年輕人黑黝黝的臉。
幽靜,荒僻,突然有人縱聲高歌,「老天自有安排,老天愛笨小孩。」
——「大晚上嚎喪吶!神經病啊!」
嘎!
牛牛捂住嘴,縮着頭跑小賣部買了一提啤酒隨便拿兩袋零食跑回賓館。
屏幕那頭,主會場和其他屏幕後都笑瘋了。
「哈哈哈哈哈,喝一個!為了明天不上班!」
「哈哈哈哈,幹了,老子明天要加班!」
「哈哈哈哈,喝起,走起,老子就沒下過班!」
一曲終了,駱一航放下琴抄起酒瓶大吼,「對瓶吹,老子一直不上班,啦啦啦啦啦啦!」
「揍丫的!」
「再來一個,接着唱,接着舞,不要唱朋友,忒俗。」
「行撒。」駱一航放下空酒瓶,重新抱起結他。「來個更俗的!」
「烏溜溜的黑眼珠是你的笑臉……」
「春去春會來,花謝花會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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