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是忙碌的,但是如今的方健卻感到了一絲空閒。
這句話說得很奇怪。
在絕大多數的市級三甲醫院中,那些熱門科室總是忙碌的,上至科室大主任,下至普通實習生和任何小護士,都會在醫院裏,或者是醫院外的會議里度過忙碌的一天。
可是,這段時間的方健,確實是忙不起來。
自從一個月前,他在《nature》發表了一篇論文的事情被泄露之後,方健就自動地進入了空閒期。
以前,他來到醫院之後,跟着董樂昕查房,在董醫生查房之時,往往會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讓他們幾個人回答。內科雖然無需動刀,但相對的,他們卻必須掌握更加完善的知識。嗯,現代醫學極為複雜,單單是本科室的知識,就已經足以讓人學習的頭痛的,但若是從總體考慮,還是需要對其它科室進行初步的了解。
而上級醫生在自己的知識範圍內出題,下級醫生其實很難完美的回答。
每當這個時候,就是上級醫生呵斥下級醫生的時候了。
董樂昕雖然不至於這麼無聊,但他是真心想要幫方健等人,所以提問題的時候也是毫不留情。
這是壓力,但同時也是動力,為了不讓老師小覷自己,就算是余惠亮這段時間也是拼命的肝書,努力掌握更多的知識。
而每當查房之後,就是他們這幾個人寫病歷的時候了。有的臨床老師對病歷的要求並不高,掃一眼之後,只要能夠應付檢查就可以了。但是,有的臨床老師要求就高了,寫病歷不但要求通順,而且對下藥的機理分析還要有自己的主見。
在二院的內分泌科,閔瑞麗和董樂昕都屬於要求高的老師。所以,方健等人寫病歷的時候也是戰戰兢兢地,不敢有任何的放鬆。
可是,這一切在那日之後,似乎都遠離方健而去了。
今天是周一,是大主任規定的,住院部大查房的日子。
呂建德和兩位副高級的主任,以及董樂昕等幾個或是資深,或是普通的主治,他們帶着一群住院醫,規培生和實習生,浩浩蕩蕩地走在了住院部。
雖然病房的空間有限,他們不可能全部進入某一個病房,但是在大堂之中尚未解散之時,卻是呂建德最威嚴的時候。
呂建德的目光在諸多下級醫生的臉上看過,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威嚴的笑容。
「閔醫生,我們內分泌科的下級醫生不少了,現在水平怎麼樣啊。」
閔瑞麗臉色不變,道:「主任可以考考他們啊。」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下級醫生們都是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紛紛做鵪鶉樣。
這可不是學校里的考試,老師會事先給你拉出大綱,雖然會有超綱部分,但只要認真學習,及格還是可以保證的。但是,上級醫生的出題範圍就太大了。如果遇到一個沒學過的知識點,根本就沒法回答。而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答不出來,臉都丟光了。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下級醫生丟臉是常態,沒有丟過臉的下級醫生絕對是珍稀動物,極其罕見。
呂建德想了想,道:「好吧,我就提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他的目光炯炯在眾人臉上掃過,道:「糖尿病患者出現雙下肢麻木,一定是糖尿病周圍神經病變嗎?」
聽到這個問題,大多數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這就是內分泌科的基本問題啊,糖尿病算是內分泌中最大的醫療對象呢,他們既然在這兒,多少都會有些了解。
閔瑞麗詫異地看了眼呂建德,大主任今天怎麼如此好說話了?心中微動,目光在諸多下級醫生的身上掃了一圈,立即看到了昂首挺胸的方健,他頓時心中瞭然。
他們現在確實是提問方,以前每當提問之時,那些下級醫生都會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但是現在嘛,他們幾個提問者反而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壓力了。
在這些下級醫生中,竟然有一個能夠在《nature》上發表論文的大鱷。
他們這些上級醫生在提問的時候,肯定會有着一些顧慮。
奶奶的,我究竟要提什麼問題比較好呢?提得簡單了,會不會被他鄙視?提得複雜了…方健才來內分泌科不久啊,對這方面了解不會太多,若是將他難住了…哦,想想自己竟然難住了在《nature》上發文的大佬,還真是有些刺激啊!
不過,這種刺激若是能夠避免還是避免的好啊。
特別是現在,呂建德正在拉攏方健,想要讓他留在內分泌科。如果這時候削了方健的面子。
嗯,好吧,估計平時脾氣再好的呂主任也會化身為狂暴金剛了。
呂建德隨便指了一個規培生,道:「你來說。」
董樂昕等主治站在一旁看熱鬧,在呂建德的面前,他們雖然也是下級醫生,但是已經不會被提問了,也就樂得在這兒看熱鬧。一邊看着,一邊相互交換眼色,並且在心中感慨。
哎,我們當年,也是這樣熬過來的啊。
那規培生猶豫了一下,有些畏懼,但還是說:「糖尿病患者出現雙下肢麻木,不一定就是糖尿病周圍的神經病變。」
「嗯哼,繼續說。」
「這個…糖尿病患者其實常常會出現四肢麻木、疼痛等的症狀,但不一定是糖尿病神經病變,可能是其他更為嚴重疾病的早期信號。」規培生越說越是流利:「那些疾病更加兇險,如果不及時發現和就診,很可能會發生嚴重的後果,甚至危及生命。」
「好,那你說說,有可能是什麼原因?」
規培生這一次可是傻眼了,他未來定科未必就是內分泌科,所以在學習之時,看到的都是表面膚淺的知識。雖然知道這個問題,但是想要回答出具體的答案,那就有些為難了。
呂建德的臉色微沉,道:「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答不出來麼?平時是怎麼看書的。」
那規培生低下了頭,仿佛是羞愧得到了極點。
呂建德的目光再度轉了起來,規培生和實習生都是心中默念: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當呂建德的目光從他們身上移開之時,他們都有着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然後,他們看到呂建德看向了方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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