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覃林輝露出了一些「預料到如此」的篤定笑容。
「昨日你拳打入神,想來已經感受到那種氣血之力的雛形所化作的暖流,滋養身形的感觸?」
聞言,岳含章連連點頭。
而覃林輝繼續追問道。
「那麼現在呢?還能夠感受到那些暖流的存在麼?」
已經一夜之久的時間過去,昨日數度演武所蓄養的暖流早已經不知所蹤,此刻面對覃林輝的問話,岳含章搖了搖頭。
「這就是了,那一道暖流之所以這會兒不存在了,誠然有一部分,是化作了滋養你身形的力量,以錘鍊氣血的方式重新融入身軀了。」
「但還有着很大的一部分,實則是伴隨着你夜間睡眠的過程中,心神入夢的恍惚,呼吸的帶動,以及身軀熱量的外散,從而消失。」
「這也是為什麼,武道修行的第一步,是在於完整拳法、掌法整體上身之後,以周全的意蘊來包裹你的整勁兒。」
「唯有如此,方能夠讓氣血之力不至於外泄,才能夠不斷的在凝練的同時將之積蓄,這才是武道進益的本質!」
「好歹也算是走上修行之途的人了,不能只盯着腳底下看,還要有眼前的路。」
「武道是修行的開始,但武道也不是修行的全部,它是超凡道途最為堅實的根基,但正是因為要承載超凡道途,所以,氣血之力方是你修煉武道的第一要務!」
「沒有這個,一切都是空中樓閣,武道修行的再好,難不成做一輩子的武夫麼?」
覃林輝的這一番話,讓岳含章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並且因之而心神頻頻震動。
岳含章忽然意識到,自己所掌握的機械腦海,在目前看來並非是萬能的。
它的神異所給自己成就的,是將腳底下的路夯實到極致,但真正要看到眼前的路,還得是道盟的渾厚積蓄,還得是先行者,是師長的指點。
甚至,岳含章還有着險些行差就錯的某種後怕的感觸。
「所以要轉變觀念,不要將《九宮混元掌》拆分成單一的一掌接一掌來修持,要將它視作一個完整的整體來看待!」
「有些變化,落在單一的一掌上,或許很符合你自己形神的本質,但是這一掌再落到拳法的整體上來,卻又和其餘部分的某幾掌存在了變化上的衝突。」
「武道的路十分深奧,貼合形神很難有極致,貼合之上總是存在着更貼合,修行所該追求的,不是這樣空幻的極致,而是整體相宜的恰到好處。」
「所以,入了武道,先掌握拳法的周全,再從周全的基礎上,追求合宜的形神變化。」
說到這裏,覃林輝的話又忽地一頓,進而,他深深地瞅了一眼岳含章。
「當然,以你如今的天賦才情,老師索性再講武道修途講的深入些,省得你三天兩頭因為進境過於迅猛,天天讓老師來給你糾正道途。」
「我倒不是怕麻煩,而是怕哪天真有幾句話沒來得及說,讓你走了岔路。」
「將拳法的變化儘量擱在後面,實則還與武道修行的後續有關。」
「武道修煉九重境界,這你是知道的,其中的量定,不過是氣血之力積蓄的多寡而已。」
「但如果想要承載超凡道途,僅僅只是氣血之力的積蓄,還遠遠不夠,需得在武道之路的九重絕巔,將種種拳法武學意蘊凝聚,化成武道意志!」
「而從更長遠的超凡修行之路來看,這武道意志,便是道法的雛形、種子,有了它,才能夠確定適合自己形神的道法是什麼。」
「所以那拳架子凝聚成的周全的鼎爐之中熬煉的,不僅僅只是氣血之力,還有諸般武學的融入!」
「而這種諸般武學的融入,實則便和那成為鼎爐的基礎拳架的變化本身息息相關,這些武學的意蘊,本就是借着拳架本身的變化來融入,成為一個整體的。」
「說起來,岳含章,你覺得《九宮混元掌》打架好不好用?」
聽得覃林輝這樣發問,岳含章真的略略做了思索,最後搖頭。
「我覺得不好用。」
覃林輝咧嘴一笑。
「不好用就對了,十七八歲正是容易上頭的年紀,一出手沒個輕重,教伱們掌法是進行武道修煉的,而不是讓你們下死手打出個好歹來的。」
「九宮步周全的很,但也正是因為太周全,初學者除非貼身搏鬥,否則這步法也追不上誰;而這平直一掌,重在發力技巧,只要不是憨傻着往上湊,輕易也難打着人。」
「但武道修煉不能只一味悶着頭苦練,武道,武道,沒法跟人掄拳頭,算是什麼武道?」
「沒有勃發的殺念,沒有渾厚的心神意志,那煉成的武道意志,能承載什麼樣的超凡道法?」
「而一旦拳架子上了身,一旦能夠以氣血之力來穩穩地駕馭住心意,駕馭住拳法中的殺機,待得諸般武學融入……」
「可以連越數步如一步,一腳抬出,可以踩人腳面,可以勾人腳跟,可以別人膝蓋……」
「這一掌探出也是諸般變化,往下撈就是撩陰攥襠,再高點錘人腹髒,側面打腎,迎擊喉嚨,托下巴,戳眼睛,拍天頂……」
「騰躍如虎撲,踏地若巨象,擂手似瘋猿……」
「這都是傷人甚至是殺人的招數!」
「以周全的氣血之力和心念來掌控拳法里的殺機是前提,只有你駕馭住了拳法里的殺意,而不是讓殺意反向駕馭住了心神,才能夠在九重境界走過之後,煉出武道真意來!」
話音落下時,忽地,覃林輝一步邁出!
上一瞬時,覃林輝還和岳含章一起立身在演武室的中間,但是一步落下的時候,他人已經像一陣狂風一樣,立身在了演武室的邊上。
唰——!
都說拳法入神,這一刻,覃林輝踏步出掌,在岳含章的眼中,這一拳不僅僅是覃林輝的形神合一,那拳法中的殺意,更是打入了自己的心神!
已經不再是像不像那麼簡單了,這一刻,岳含章真的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看到了熊羆搖晃身形之後,自上而下,拍向人天頂的一掌。
「這一掌,能不能打?!」
得,到底是讓覃老師顯擺回來了。
岳含章連連點頭如搗蒜。
「能,老師,這太能了!」
話音剛剛落下,不等覃林輝和岳含章再說些什麼,正此時,忽地,演武室的門鈴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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