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回來了。」
「忙完了?」
「嗯,忙完了!」
這是夜家祭祖大典後,妖嬈和夜辰明天傍晚吃晚飯前的對話。
她很忙,忙着處理在外逍遙遊時堆積起來的族務,他也忙,忙着建造他和她今後居住的愛之小屋。
妖嬈夾了一塊魚肉放問道,「我聽說……三長老找過你?」
「嗯,找過!」夜辰替她剝了只大頭蝦。
她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
「真的?」
「嗯!」
又一隻去了殼的大頭蝦丟進了她的碗裏。
「就不能具體一點……」
碗裏的蝦太多了,她用筷子撥了幾隻給他。
「要怎麼具體?」
這是典型的打馬虎眼。
妖嬈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擦了手,伸手過去,掰過他的臉,與他直目對視,「有沒有欺負你,有沒有說侮辱你的話,有沒有趕你走,有沒有說你配不上我,有沒有說……」她想了想,好像說的差不多了,點了點頭,「嗯,就這些,有沒有!?」
夜辰將桌上的清蒸魚端到面前,開始挑魚刺了,沒了刺的魚肉,很順利地堆在了妖嬈碗裏的小山上。
「沒有。」
她拍桌道:「我不信。」
夜辰伸出筷子穩住因為震動山崩的小山,堅定地搖頭,「真的沒有。」
見問不出什麼,妖嬈嘆了口氣,拿起筷子慢慢地解決那座美食堆出來的小山。
夜辰繼續添磚加瓦,魚啊,蝦啊,她只管塞進嘴裏吃就好了,末了,他問道:「你從哪裏知道的三長老來找過我?」
三長老只身前來,說明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來前肯定做過隱蔽措施,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妖嬈心裏咯噔了一下,夾起一隻蝦,塞進他嘴裏,「食不言,寢不語!」
夜辰慢條斯理地嚼着蝦肉,往門外看了一眼,回過頭道:「我猜猜……嗯……我身邊有你的眼線,藏得還很深,不只你家的長老們不知道,連我也不知道。」
「胡……胡說八道,我哪有藏什麼眼線,你現在有鳳炁護體,靈敏度比一般人高的多,有人監視你,就是夜家的高手,你也發現得了。」
「理是這個理……但不是夜家人呢?」
妖嬈咳嗽了一聲,連忙捶胸喝水。
夜辰勾了勾嘴角,從上往下的撫着她的背,「如果這個眼線本來就是我身邊的人,那就沒問題了。」
門外站崗的三人,其中一人聽到這話,冷汗直流。
「我之前有令在先,三長老找我的事,誰也不許說。修瑾向來謹言慎行,絕不會忤逆我的命令,南風和北風……」
大體他已經猜到是誰了。
妖嬈急得捂住他的嘴,「一碼歸一碼,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尋什麼眼線。」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這是企圖唬弄過去?」
她撅起嘴道:「我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就收買我身邊的人做奸細?」
「什麼奸細,說的那麼難聽。你的人,不就是我的人嗎?」
他怔了怔,這話倒是一點沒錯,視線若有似無地掠過門外已經一頭汗的某人……因着這個理由,他可以放一馬,但下不為例。
「你不許看別的地方,看着我!」
「看着了!」
她擰着眉毛瞪他,「你要受了委屈,別憋着,老實告訴我。」
「妖嬈,我真的沒受委屈,你家長老只是禮貌性的慰問我一下……」
「選我不在的時候……」
「碰巧嘛……」
「那天我祭祖,分身乏術,是個夜家人都知道我不在,這叫碰巧?」
「你要是不信我說的,可以去問三長老啊。」
她皺了皺鼻子,「你當我沒找麼,你別看他一副為人師表的儒雅模樣,其實比四長老的那個老頑童還油滑,等我去找他的時候早溜出去了。」
「溜出去了?夜家的長老可以隨便離島?」
「一般不能……」
夜辰挑了挑眉毛,「一般?」
「上樑不正下樑歪,我這個宗主離家出走過,他以此為藉口也出去流浪了。」
為了這事,五長老哭着喊着也要去,被二長老給攔下了。
「原來如此……」
「還原來如此呢,他這是做賊心虛。」
夜辰笑着摟住她的腰,她順勢坐到了他的腿上,兩人的臉親昵的貼着。
「他真沒有對我惡言相向,相反對我還挺好的,第二天還讓人送了禮物過來。」
「真的?」
「嗯,你現在喝的茶就是他送的禮物之一!」
「哎?」她很驚訝,這麼香甜可口的茶,她一直以為是沐風讓人準備的。
「這下你總明白我沒騙你了吧。」
聽聞,妖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嗎,他和二長老平白無故地對你這麼好?」
除了三長老送了禮,二長老也送了,送的是紅包,長輩給晚輩的那種紅包,紅包有兩份,據說另一份是五長老的。
「辰……」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像在看奇珍異獸似的,「你到底做了什麼了,讓二三五不牴觸你了?」
這點夜辰其實一開始也很莫名,但後來猜了一些出來,估計和那天晚上見過二長老有關。
二三五現在站了他的邊不假,但……一四至今沒搞定,且這兩位非常難搞。
大長老隔三差五會來找他的茬,四長老則是敲邊鼓,可惜啊,不管是下棋,談天論地,還是賣弄一下文化,他都沒什麼問題,非常謙和的證明自己不是紈絝子弟。
大長老雞蛋裏挑骨頭的那一套,對他沒用。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晚飯過後,夜辰會陪着妖嬈散步,葉園很大,散步一圈剛好夠天行規定的運動量,散完步就是喝藥,養胎藥,還有一些小點心。
過了初九後,妖嬈就不怎麼吐了,除了嗜睡,食慾開始大增,吞頭象好似也沒什問題,吃的東西也五花八門,想到什麼是什麼,天行擔心她會妊娠高血壓,或是糖尿病,連夜給她訂製了適合她的食譜和食量。
匯美、琉璃、歡歡從旁協助,儘可能不讓她偷吃。
因她嗜睡依舊很嚴重,睡覺的時候比醒的時候長了許多,族務有一部分就交給了沐宸,但即便如此,仍是有太多族務要她處理,且不能代理,沐宸雖然早有代理宗主的能力,但有些事仍是不敢輕易做主,還得來問她。
多了,她也覺得煩了,於是就想到了關禁閉的蓮見。
沐風暫時是指望不上了,若他在,她肯定輕鬆,但現在的沐風她最好還是不要見,只盼他能早點想通。
十二護衛都有自己負責的一部分族務,所以大體一通則百通,只要溝通順暢,妖嬈醒了從旁監查,出岔子的可能性是0。
蓮見起先不願意,因為接了活,每日都會通過視頻電話向她報備,若只是見她,他很高興,但若每回視頻里都杵着一個夜辰,他就不樂意了,甚至惱火。
為此,她只好在報備時,將夜辰趕出去,免得蓮見看多了,人就炸了。
夜家的事,說複雜,也不複雜,因為所有人的分工都很明確,富足安寧的生活下,幸福指數極高,指數越高,族人之間的相處就會越樂呵。
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樣的安寧社會,就是夜氏一族的寫照。
真要有什麼動亂份子,夜家也是不怕的,大體真有這麼個出頭的樁,還沒鬧大就會被掐滅了。
妖嬈打算喝完藥就睡了,匯善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宗主,大長老來了。」
她嘴裏的藥差點噴出來,「幾點了,這時候來,他不是號稱早睡早起身體好的嗎,這個點該是他睡覺的時候了。」
「屬下不知道,看大長老紅光滿面的。」
妖嬈扶額,成天想着怎麼欺負人,能不紅光滿面嗎,簡直就是個老變態。
「四長老有沒有一起來?」
「沒有。」
還好,少個助陣的。
妖嬈瞅了一眼盥洗室,夜辰正在洗澡,要是知道大長老來了,肯定出去叫陣,因為這個點,是夜的時間了,夜是不許人家騎到自己頭上的。
白天的時候,辰應對大長老,宗旨就是溫吞,不反駁,不辯解,說什麼都聽着,大長老說話,他微笑,大長老生氣了,他奉茶。
每回大長老想搞點事情出來,最後結果就是氣焰剛升起來,就會被掐滅,火星都不剩。
四長老助陣,就是耍他,他始終面帶微笑,一口一個,四長老喝茶,四長老吃點心,四長老吃水果,四長老要不要嗑瓜子啊……等等等等。
四長老回去都是捧着吃撐了的肚子回去的。不吃的話,就是不給面子,容易被倒打一耙啊。
晚上來……
打突擊戰嗎?
大長老就是這個意思啊,早上人家做好了準備,這會兒晚上了,該困了,一困精神就會不集中,容易暴躁,惹急了,說不定就能將本性曝露出來,就是不曝露本性,朝他這個老人家發火,就是罪。
目無長輩,多好的理由。
他已經決定了,誓要和尉遲夜辰這個小子死磕。讓妖嬈知道他這想法,准送他兩個字幼稚!
死磕之前,他也料准了,會先碰上妖嬈。
果然,妖嬈出來了,視線對他一頓冷掃。
「老人家,這個點就該好好睡覺。」
「我不困,我找小子下棋。」
「我陪你。」
「哎?」大長老看着她,「丫頭,你往常最討厭和我下棋的。」
「我現在喜歡了不行嗎?你說怎麼下,讓你幾個子。」
大長老是圍棋愛好者,也下象棋。
讓他幾個子……
聽着就很不爽啊,但事實是,妖嬈的圍棋就是他教的,教會了以後,她七歲開始,他一直在輸。
匯善和匯美已經在花園的亭子裏擺好了棋盤,茶和點心也準備好了。
「丫頭,你有孩子了,應該早點睡覺。」
妖嬈已坐下,選了黑子,「少囉嗦,我現在有興致。」
大長老伸長了脖子往屋裏看,想看夜辰在不在,這小子莫不是怕了,臨陣脫逃了?
「別看了,他睡了,沒空搭理你。」
「這麼早睡,年輕人……」
「年輕人早睡不好嗎,哪像你,夜裏的蚱蜢一樣,這個點了還上跳下竄。」
她啪的一聲,落了一個子,「到底下不下。」
「你不會是想要我輸了,就不許來找那小子了吧?」他防的是這個。
「我沒那麼卑鄙,用這個當賭注,純粹陪你罷了。」她決定下棋的時候可以給他洗洗腦子。
大長老磨磨唧唧地走到亭子裏,瞧了一眼棋盤,在瞧瞧她的面容,看着不像是生氣,是真的興致高昂。
說到下棋,大長老還是喜歡跟她下。
「那可說好了,不准輸了提條件。」
屋裏,夜辰被綁在了床上……無言的望着天花板。
他知道自己脾氣不好,但也用不着這樣吧。
三十二區,軍工廠廢墟。
「你找到什麼了沒有?」紅葉站在一片焦黑的已看不出原來輪廓的機器前,問着鑽在下面,只露出一雙穿着登山靴美腿的人。
「還沒有……」登山靴的主人回道。
「你可是大神啊……」
「那是別人給我的稱呼,我可沒接受。」
紅葉蹲到地上,往她鑽進去的裏面看,「你到底在看什麼?」
「我覺得這東西有問題。」
「什麼問題?」
「唔……現在不好說。」
「紅葉,紅葉,這個零件能給我嗎,還有這個……」
一張烏漆墨黑的臉從另一邊的坑洞裏探了出來,一雙星目倒是格外亮堂,捧着手裏不知名的廢棄零件如獲至寶。
「你要這個幹什麼?」
「我和小凡買不起零件,太花錢了,但是這個可以用啊,我和她的機甲有了這個可以進化。」
紅葉扶着腦門,「吶,小文,我是找你來分辨損壞的機甲有哪些還能用的,是你能修的,不是讓你來撿垃圾的。」
「這不是垃圾,可不可以麼,大不了今天的工錢,我可以不要。」
她是來幫忙的,但不白幫,得計費,窮苦人家的孩子,賺起錢來都是很不要臉的。
「都那副樣子了,你要想要,就要吧。」
「謝了,哈哈,我再去找找還有沒有其他的好貨!」
「我說……」
紅葉的話就說了半截,蘇文已經鑽到另一邊的坑洞裏去了,壓根聽不見。
另一邊的登山靴主人有了動靜,躺着滑輪板出來了。
「找到了!」
紅葉眼一亮,忙跑過去看。
「找到什麼了?」
「這個……」
一塊焦黑的金屬板,黑漆漆的,破舊不堪,有着被燒過頭的焦臭味,但上頭似乎有個圖案。
紅葉將它轉了個九十度看。
「這是……白色的烏鴉?」
這可是個大線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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