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頊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敗得如此慘烈。
對,顓頊!
白烏鴉的壇主之一。
她捅傷了匯善,假扮成她進了鳳淵……接着就是想辦法對付妖嬈,現在則假扮成妖嬈,做着掌控夜家的春秋大夢。
而此時,夢醒了!
她的計劃也徹底破碎了!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相對時,她驚懼過,可還是擺出了一副毫無畏懼的模樣。當她看到夜辰時,臉部表情從陰沉瞬間亮起。
「楓臣!」
在場人聽着她的呼喚,絲毫不會懷疑她對尉遲楓臣的痴戀,似乎只要有他在,她就是敗了也無所謂。
妖嬈不太喜歡她那熱烈的呼喚,只要一想她頂着自己的臉,眼神灼熱地看着夜辰,她心裏就會很不舒服,於是聽聲辯位,在她靠近時先行一步擋在了夜辰面前。
「壇主大人,我們的帳應該算算了。」
「你滾開!」
她伸手想要推開妖嬈,但誰會讓她碰,別說推了,就是一片衣角都不會讓她蹭到,歡歡沐宸已經已擋在了妖嬈身前。
「誰許你對宗主無禮的。」
不僅是她們,還有夜辰,他本就站在妖嬈身旁,她一動,他就將妖嬈拉到了身後。
顓頊見到此景,人就有些瘋了,雙目已充出了血,嘶聲吼道:「你竟然還護着她!她把你害得那麼慘,害得你早逝,害得你鬱鬱寡歡了一生,為什麼你還要護着她!」
「你認錯人了。」夜辰不想這個瘋女人離妖嬈太近,拉着妖嬈又退後了幾步,然後眼神瞥向望月。
望月明白他的意思,招了兩個人來,趁顓頊凝神看着夜辰時,用鏈子將她捆住。
顓頊也不掙扎,大約是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反抗也無用了,但是見不得夜辰離自己那麼遠。
「楓臣,你別走。你看看我啊……我現在不是和她長得一樣了嗎……你看看我啊。」
天可憐見的,也就她覺得這張臉沒什麼問題,可在場的人都覺得她就是偽裝得再像,和正主兒一比,再好看,再美艷,也寡淡了。
有句話叫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說的就是她這種,無非就是東施效顰,根本沒得比。何況這女人心思那麼歹毒,氣質也大打折扣。
不過顓頊不會這麼覺得,對自己的這張臉很滿意,眼裏心裏是夜辰。
「我做了那麼多是為了你啊,你不是喜歡她嗎,你不是找了她很久嗎。那我變成她,和她一模一樣不就行了,還有夜家,你死前還記掛着要找到夜家,我也幫你找到了,你不高興嗎?」
高興什麼?
相信尉遲楓臣可沒想過要侵略夜家,將他變作自己的東西。
「我們明明有婚約的,明明說好了要在秋天結婚的,為什麼你一遇到她就反悔了呢。你是被她騙了,她是個惡毒的女人,她害我,她害死了我啊。」
「喂喂餵……」歡歡聽她說了那麼多,已經忍無可忍了,喝道:「誰害你啊。我看你和你的侍女一樣,腦子都有問題,明明是你想偷襲我們老祖宗,被老祖宗識破,回送了你一箭,你要是沒下毒,那箭能怎麼你?頂多也就傷個三四天,偏你自己心思壞,下那種烈性毒藥。我們老祖宗多仁慈,沒直接射你的胸口,射得是你的手臂。你還說她歹毒害死了你,有你這麼潑髒水的嗎。當賊的喊抓賊,罪加一等。」
顓頊面頰抽搐了一下,估計是沒想到她會清楚這件事,對着夜辰解釋道:「楓臣,你聽我說,事情不是她說的那樣的。我沒有,是她……是她嫉妒我,嫉妒我和你有婚約,所以要除去我。就算我不動手,她也會找機會下手的,我不過是先下手為強。」
妖嬈揉了揉太陽穴,這種事有什麼好說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顛三倒四也沒用。
「壇主大人,這時候了你還解釋什麼呢?這男人不愛你,一輩子都不會愛你。」
這一句別人聽着沒什麼,但對顓頊是最最沉重的打擊。
「你胡說,他是愛我的,是被你勾引了。」
「什麼叫被我勾引了,你連人都認不清了嗎。我是夜妖嬈,不是夜朦朧。」
「你……和她一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刺激太大了,她整個腦迴路都不清楚了,盡張冠李戴了。
妖嬈忍不住扯嘴說了句:「操!」
聲音很輕,也就也就夜辰聽到了,低頭蹙眉看着她。
她尷尬地笑了笑,咳了一聲道:「那個……你也不要做無謂的解釋了,在場的人沒人會信你的。你那些狗屁倒糟的事,你的屬下已經詳詳細細地告訴我們了。所以你現在就是說得再天花亂墜也沒用。我就問你,當年你想盜走尉遲楓臣的屍體,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白烏鴉的意思?」
這事她必須搞清楚,因為這關係到很可能那個時候,夜家就和白烏鴉有過接觸,有接觸卻沒警示後世的子孫,這不太像夜家人的處事方針,肯定有什麼問題在。
「宗主,還和她囉嗦什麼,綁起來,卸了她的手和腳,再拔光她的牙齒,就留下她的舌頭……我們……」歡歡一想到匯善差點死在這個女人手裏,心裏就怨恨得不得了。
匯善除了腹部被捅傷,還有凍傷,要不是康一救的及時,非截肢不可,雖現在無需截肢,可有隻手在與白烏鴉大戰時就受了傷,加上後來在冰天雪地里食不果腹地熬上了一個多月,救治不及時,導致神經損壞,有了不可逆轉的後遺症,拿不起重物,一到下雨陰天,手就會發抖。
好好的一個人,被她害成了個半殘廢,作為姐妹,這口氣怎能咽得下去,必須狠狠教訓一下這個女人。
還沒說完,她就氣得要去卸她的胳膊了。
「歡歡,別胡來。」妖嬈喝道。
「宗主,她害得匯善那麼慘……」
「我知道,但不是現在,這麼多人在,她逃不走,你有的是機會。」妖嬈覺得當務之急是問出她想知道那些事來,等問出來了,不用別人,她會親自給匯善報仇。
「顓頊,你恨我,你恨夜家的原因,我已經都了解了,你想恨就恨吧,沒人會攔着你。我只想問尉遲楓臣的遺體到底是你想要,還是白烏鴉想要……」
「這和白烏鴉有什麼關係,是我不想讓他就這麼死了,既然我能復活,那他也可以。等他復活了,他就會忘了以前的事,忘了那個女人,我和他就能長長久久在一起了。再不會被夜朦朧打攪了,哈哈……對了,那時夜朦朧已經死了,死了。她終於死了!死的好啊,死得太好了。」
這會兒,她又認清人了。可一會兒,她又會認錯人,死死瞪着妖嬈,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妖嬈懷疑,她這個被改造過的腦子裏大概是儲存了太多事,以致於有時候會出現信息錯亂的情況,也或許愛得太痴,不願接受某些事實,任由自己瘋瘋癲癲的。
漫長的歲月,若是沒有一些能支持自己活下去的東西,那就太難熬了,也因此,她才會編造很多很多故事,灌輸給身邊的心腹聽,故事編多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可憐啊……
雖可憐,但不值得被同情。
妖嬈問道:「「你這麼做,白烏鴉就沒發現嗎。不可能吧。改造這種事,你做不了。」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既然我輸了,我就沒什麼話好講了,你殺了我好了。」
「不不不,我不會殺你。死對你太便宜了,我一向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匯善差點死在你手上,這筆賬必須在你活着的情況下清算,還有長安殿……都燒成灰了,我家大長老為這事已經一病不起了,這個也是要好好清算的。」
「那是你燒的……」顓頊怒道。
「錯,如果你想帶走夜辰,燒它是必然的,我只是將計就計,懂不懂什麼叫將計就計……」
這個鍋她是背定了。
顓頊的雙眼血紅一片,突然對着夜辰道:「你看到沒有,你又聽到沒有,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誰不可理喻了,我有你不可理喻嗎,成天肖想着我的男人,還怪我不可理喻。你才是最不可理喻的那一個。你輸那是你蠢,也過分小看我們夜家了。哦,對了,兩次都輸給姓夜的女人,感覺如何啊?」
「你——無恥!」
「呵呵,惱羞成怒了?你有資格惱羞成怒嗎,手下敗將。」她將手搭在了夜辰胸口上,故意揉了兩把道,「就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也還是會輸。還有……你生生世世也得不到尉遲楓臣的心!活該你!」
猙獰就爬上了顓頊的臉,青筋一根根爆起,「你住嘴!你住嘴!誰說你得到他的心了,不,他恨你,他恨死你了,恨得詛咒你們夜家永世不能超生,所有的夜家宗主都短命!」
聽到這句,在場的夜家人齊齊變了臉色。
妖嬈擰起眉毛,她先前見她腦子不清楚,說來說去就是些無關痛癢的事,便想辦法激她,激她說出一些新玩意來,未曾想她會說這個。
詛咒?
難道真是尉遲楓臣乾的?
夜辰捏緊了她的手,氣息紊亂。
妖嬈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扯嘴笑了笑,在他掌心裏里搔了搔,她絕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詛咒,真有詛咒,那世上的人早死光了,何況……她堅信前幾代的宗主會短命,多半是等價交換她與夜辰的再續前緣。
但是這女人又不像是在說謊。
「笑話,尉遲楓臣那麼愛夜朦朧,愛的都不要你這個部落小姐了。怎會詛咒她。我看是你詛咒吧。你就別給死人潑髒水,多難看。雖說死無對證,可用腳趾頭想他也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不,是我親眼看到的,就在他死前的一晚,他說了,他要夜家的宗主每一代都活不過35歲。哈哈哈……對,他就是這麼說,我沒有聽錯的。」
妖嬈覺得不對,因為夜朦朧這個時候已經死了,他還詛咒個什麼勁兒,要詛咒也是在夜朦朧活着的時候。
「我看你是聽岔了吧……」
「我沒有!」她瞪着眼珠子,矢口否認。
「那你說說,他到底說了什麼?」妖嬈雖然這麼問了,但並不抱什麼希望,畢竟這都是千年以前的事了,時間太久了。
未曾想顓頊竟然記得,一字一句道:「他說,是你負了我,為了夜家你就這麼負我,你就不曾想過,我有多難受嗎?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就用我的壽命,用我剩下的壽命詛咒夜家之後的每一代宗主都活不過35周歲……」
最後一個歲字落下時,顓頊得意地看着妖嬈。
妖嬈卻問道:「沒了?」
「這還不夠嗎,他說了要詛咒了,說明他恨透了你們夜家,哈哈,當時我聽到這個高興不已,太解氣了。哈哈哈……當時我還想進去和他說,別用他的命,用我的命才好,但因為我怕會笑出聲,讓他聽到……便先走了。哈哈,夜朦朧,他恨你啊,他是真恨你啊。對了,走的時候,我還看到一個人,他和我一樣也聽到了,但他比我走得還快,不過那臉色,哈哈哈……對,是你們夜家的人,我認得他身上的鳳凰標誌,哈哈哈……」
妖嬈想那多半是夜朦朧安排的保護尉遲楓臣的人,試想一下,若是她安排歡歡去保護夜辰,結果夜辰半夜不睡覺,說用自己壽命詛咒自己,別說保護了,歡歡非宰了他不可。只是走,卻沒殺已經仁至義盡了。
「但是……第二天他就死了,他死了……他竟然死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走的。好在……詛咒應驗了,對不對?你們夜家的宗主果然都沒活過35歲。」
顓頊去過夜家的祠堂,看牌位上的時間就清楚夜家的女性宗主真沒活過35歲的。
一個人前一晚上還在詛咒,第二天就真死了,聽起來有點滲人啊,而且這詛咒的對象是夜家,這就讓在場聽到這事的夜家人不能忍了。
他們其實都不信這世上有詛咒……可這事的確是『應驗』了啊。算得上『罪證確鑿』了啊!
倏地,他們的目光都看向了夜辰。
夜辰是尉遲楓臣的後代……詛咒的人死透了,可後代就在夜家,還和現任宗主愛得死去活來。
這這這……有點沉重啊。
於是,看向夜辰的目光分外地扎人。
夜辰自己也不好受,他不知道該信顓頊的話,還是不信她的好,可『事實』擺在眼前,他握緊拳頭,握得嘎吱作響。
在場的人里就屬妖嬈最淡定,她不認識尉遲楓臣,對他的生平也就之前在祠堂里知道了一些,不知道怎麼的,她很排斥給尉遲楓臣貼上一張睚眥必報的小人標籤。
她的女兒,哪會眼瞎地愛上一個小人。
不過如果是這樣,十有八九就是那個離開的夜家人回去後說了才會在書上有這一段的記載,可後頭有一頁被撕走了,她總覺得事情並不會如顓頊說的那麼簡單,想要再問,但顓頊像瘋了一樣,大笑不止,想問什麼也問不出來了。
「歡歡,我暫時將她交給你了,隨你怎麼弄,但不許弄死。」
「是!!」歡歡惡狠狠地走向顓頊。
「好了,大家都散了,將那些手下都關進禁閉島,留給長檸做研究吧。」
她的指令一下,所有人都散了,只留下她和夜辰兩人,見夜辰不說話,她主動上前,「怎麼了?還在想詛咒的事?」
「我……」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反正心裏憋得慌。
「好了好了,別去想這些。我不相信尉遲楓臣會這麼做,肯定有什麼原因。千年前的事了,想它也沒什麼用。你只需記得我肯定不會在35歲前死的。我長命着呢,你也一定長命。如今瓦解了一個壇主,也就等於削減了白烏鴉的戰力,挺好的不是嗎?接下來……」她突然沉下了臉,「我們來談談的你的事。」
夜辰一凜,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吸了口氣頓覺得牙齒縫涼颼颼的,「什麼?」
「你的身體……」
他一僵,「你……?」
「我為什麼會知道?呵呵,夜辰這是夜家,沒人敢瞞我。而我也不會真的什麼也覺察不出來,我先提醒你一句,我、非、常、生、氣!」
------題外話------
嗯,老妖怪壇主的事暫時解決了,夜朦朧和楓臣的那些陳年爛穀子的事也就先寫到這,要開始收尾的大戰了。
哦,前提是把孩子先生了。
期盼着老三老四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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