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進入擾動氣流區,機身劇烈顛簸。
杜仲冷靜匯報:「有兩個人持.槍入室搶劫,被我們安排的人自衛反殺了一個,另一個重傷,報警後被帶走審訊。」
陸景行手指攥緊:「姜唯怎麼樣?她家人呢?」
「兩位老人都沒事,只是受到了驚嚇。姜唯有幾處磕傷,現在醫院跟當地警察錄口供。」
杜仲把細節講完,陸景行沉聲叮囑:「姜唯男朋友家,這段時間也看緊些。」
國內雖然比e國安全很多,但也架不住有人暗中陷害。
杜仲:「是。」
陸景行:「聯繫e國那邊的私家偵探細查那兩個劫犯的底。查到的所有資料都發我一份。」
杜仲:「立刻安排。」
掛了電話,一旁聽了全程的王野咬着牙問:「你家那個倒霉老頭子乾的吧?」
陸景行點頭:「多半是。」
王野:「他腦子有毛病,人家姜唯才是真正的苦主,男朋友被坑錢害命,她指證陸峻天經地義。還給他最喜歡的大孫子報了仇。」
陸景行嗤笑一聲:「他誰也不愛,他只是喜歡能證明自己優秀基因的後代,同時痛恨所有忤逆罷了。」
王野罵:「老而不死是為賊,說的就是他這種人。陸哥,你千萬別心軟,咱雖然不能真把他弄死,但也絕對不能讓他下台下得太痛快嘍。」
陸景行沒有遲疑:「不會心軟。」
調出通訊錄,翻到姜唯在e國的聯繫方式,陸景行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給姜唯撥過去。
他猜,姜唯其實並不想跟陸家任何人再有聯繫。包括可以讓她想起不堪過往的他。
全新生活的開端,本應該是遺忘和遠離過去的所有。可惜,他那個爺爺忘不掉,明明是自家人做的惡事,卻要追着人家受害者不肯放過。
飛機穿過雲層,電話又響。
陸景行低頭看到來電備註的姜唯兩個字,迅速點了接聽。
姜唯的聲音略有些疲倦後的亢奮:「這次多謝你,如果不是你派人守在我家裏,這次恐怕凶多吉少。」
「從哪個角度講,保護你都是我和小哲的責任。」
陸景行微頓一下,低沉着聲音問,「你介不介意把監控錄像給我一份,我想放到網上。」
姜唯那邊也沉默了幾秒:「你想從大眾角度譴責老頭子,給他壓力?沒問題,我還可以錄一段自述視頻,我很會演戲。」
陸景行想說謝謝,開口卻是句沉重的「抱歉」。
姜唯看淡風雲般的笑:「不用抱歉,是我該謝謝你。如果換個人,應該是盼着我被害死,而不是保護我。畢竟,雇兇殺人的罪名,比雇兇殺人未遂要嚴重得多。」
陸景行沉聲:「不用錄像,我會儘量保護你的個人私隱。」
姜唯:「陸峻做的那些事,你爺爺也有責任。我站出來,也算是為民除害。而且,只有他徹底趴下,我才能徹底安全。」
陸景行凝聲:「謝謝。」
與此同時,陸家老宅,老爺子把手裏的茶杯,重重扔到桌上。茶水濺開,幾片孤單的暗紅色茶葉,飛落到烏金石的茶台托盤上。
「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周儀,你太讓我失望了。」
周儀肩膀一抖,低聲解釋:「e國那邊沒有我們的人。姜唯應該是知道這點,才去的那裏。」
老爺子:「現在打草驚蛇,再辦就更難。」
周儀:「我已經讓過去辦事的人先躲起來了。那邊查不到我們。」
老爺子惱怒地揮手:「出去。」
周儀弓着身子,退出去。
幾分鐘後,穆若進來:「陸老,已經派人過去滅口了。」
老爺子長嘆一口氣:「我還是老了,太過信任他。」
穆若:「周儀應該只是辦事不力,他還不敢對您有二心。」
老爺子抬起眼皮,睨着穆若:「不敢就證明已經有搖擺。」
穆若:「明白。」
蘇染回到公司,還沒收到陸景行的回覆,有些擔心,直接撥語音通話過去:「飛到哪兒了,霍格沃茲?」
陸景行輕笑:「坐飛機也要查崗?」
蘇染:「飛機上你也沒老實過。」
陸景行坐到窗邊的沙發上,望着外面碧藍的天:「剛才有些急事處理,回去和你細說。」
蘇染提醒:「馮姐昨天腿劃傷了,別忘發個消息慰問一下。」
陸景行點頭:「嗯,聽小白說了。昨晚已經聯繫過了。」
蘇染:「他比監聽器還靈敏,可以智能篩選傳達內容。」
陸景行:「小白是雙向傳話筒,不喜歡可以讓他關掉對我這邊的單向揚聲器。」
蘇染哼:「事無不可對人言,我坦坦蕩蕩,你就不一定了。」
陸景行笑:「今晚回去跟你坦蕩。」
晚上回到鹿鳴園,陸哲叫着蘇染一起去選瓶紅酒。
蘇染跟着他往酒窖走:「你三叔應該趕不回來吃晚飯。」
陸哲:「以前我爸出差,不管多晚,我媽都等他回來吃飯。」
蘇染笑:「你想等他,我不攔着,但我不能把自己餓瘦了,讓你三叔心疼。」
陸哲:「他」
蘇染:「到底什麼好事,想起來開酒喝?」
陸哲:「今天談定了一個很有前景的海外項目,慶祝一下。」
蘇染不太懂紅酒,隨便拿起一瓶看上去很樸素的:「那是要恭喜你一下,捨命陪你喝一杯。」
陸哲接過來蘇染手裏的酒瓶,捧在手心裏仔細看:「很會選,我十四歲時拿壓歲錢拍的人生第一瓶。國內不超過二十瓶,喝一瓶少一瓶。」
蘇染:「哦,男款女兒紅?那還是留着你成親的時候喝吧。」
陸哲找了個松木盒,把酒瓶裝進去:「再選一瓶別的,這個我拿去送人。」
說罷看着蘇染笑:「放心,還有瓶92年的漢帝茅台,給三叔和三嬸你留着呢。」
蘇染很想問問是不是準備送給常璐,強制忍住。怕關心的太多,適得其反,他反而不好意思送了。
轉了話題問:「十四歲就開始研究紅酒?」
陸哲隨便拿了一瓶,也沒遮掩,邊往回走,邊娓娓回憶:「那年學校辦法治成年禮,弄了個兩周的遊學。正好遇到常璐,喋喋不休給我講紅酒知識,提到了這瓶可望不可及。本來想拍下來氣氣她,後來想想覺得很無聊,就作罷了。」
蘇染贊同地點頭,是挺直男式無聊的,還好沒真顯擺,不然會被常璐在心裏罵死:「你那時候的勝負欲還挺強,跟女同學較勁。」
陸哲笑:「那時候青春期,世上唯我獨尊,藐視萬物。忽然遇到一個反過來給我當老師的,很不適應。」
蘇染:「現在適應了嗎?」
「自從她家裏出了事,」陸哲忽然停住,好像更早,應該是他家裏出了事,常璐在他面前,就不再像之前那麼歡脫了。雖然也會說笑逗他,但收斂了很多,似乎是在陪着他一起悲傷。
陸哲心底猛然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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