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潯先去了五軍都督府斷事廳,見到了五軍斷事官鐵鉉,二人聯袂趕往曹國公府,不想到了曹國公府,卻被門子告知,國公爺已經去了五軍都督府。李景隆襲的爵位是曹國公,現任的常職是太子太傅,因為前些天往陝西練兵,所以重又兼了五軍都督府左軍都督一職,不過這只是為了讓他出師有名,這位國公爺平素並不去左軍都督府點卯的。
所以鐵鉉聽了不免有些詫異,夏潯卻是心中叫糟,恐怕這李景隆是有意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了。這貨橫下心來,會不會來一出李廣怒斬霸陵衛,不由分說,濫施殺手,來個公報私仇?
想到此處,夏潯不禁有些忐忑起來,不過轉念想想,朱元璋畢竟不是漢武帝,李景隆也不是飛將軍李廣,如果他敢這麼做,恐怕是禁不起朱元璋雷霆一怒的。
饒是如此,夏潯還是存了一份小心。因為兩人赴曹國公府拜訪,穿的都是常服,這一回要返回衙門正式參見,還須換回官服,借這空檔,夏潯返回了錦衣衛衙門,換好官服的同時,把正興致勃勃練着刀法的劉玉玦找了出來,劉玉玦莫名其妙地問道:「楊大哥,你去見曹國公,小弟跟去做甚麼?」
夏潯低聲道:「賢弟莫要多問,你只管隨我去,我去帳中見曹國公,你在外面候着,如果裏邊發生什麼突變,你馬上趕去中軍都督府去見徐增壽徐大都督,請他來相助。」
劉玉玦不知就裏,但見夏潯神色凝重,連忙答應一聲,緊緊隨在他的身後。
夏潯帶了劉玉玦趕到五軍都督府,匯合了剛剛換好官服的鐵鉉,一同趕到左軍都督府,只見門口兵將森立,衣甲鮮明,看那氣派,極為森嚴。鐵鉉不由有些驚訝:「難怪皇上訓兵練兵,常遣曹國公主持大任,看這光景,這位曹國公不愧為名將之後,治軍果然嚴謹。」
夏潯卻知道這是李景隆先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愈發地小心起來,他回頭向劉玉玦遞了個眼色,這時廳下一名侍衛立定身子,高聲喝道:「鐵鉉、楊旭,唱名報進!」
鐵鉉連忙一撣官袍,肅然道:「五軍都督府斷事官鐵鉉,拜見左軍大都督!」
夏潯忙也有樣學樣,高聲道:「錦衣衛都指揮使司總旗官楊旭,拜見左軍大都督!」
二人唱名報進,一進大廳,就見李景隆頂盔掛甲,端立帥案之後,兩旁兵將林立,扶刀昂然,不禁把鐵鉉嚇了一跳,此次往杭州,是去查案子,剿匪是隨後之事,怎麼看李大將軍這模樣,好象馬上就要點將發兵去打仗似的。」
鐵鉉和夏潯連忙再次自報身份,夏潯提着十二萬分的小心,只防李景隆趁機發難,不想李景隆雖然擺出了這副陣仗,臉上卻笑吟吟的毫無煞氣,他很客氣地請二人坐下,略略寒喧幾句,立即引入正題,說道:「本都督奉皇命,往杭州灣查緝海匪事宜,還須大力藉助兩位大人。」
鐵鉉和夏潯連忙欠身道:「不敢,卑職恭聽大都督吩咐。」
李景隆呵呵一笑,又道:「鐵大人,你是五軍斷事官,向來處事公正,法紀嚴明,此番皇上遣你往杭州,主要是查緝衛所官兵通匪事,可與本官一同前往。」
鐵鉉連忙起身,抱拳道:「卑職遵命。」
夏潯聽了心中一沉,暗道:「要糟,聽這話風,莫非一雙小鞋就要丟下來了?」
果不其然,李景隆又轉向夏潯,滿面春風地道:「本都督已經聽說,楊總旗在濟南府,剝絲抽繭,屢破奇案,濟南教匪牛不野及其一眾黨羽,全賴楊總旗才繩之以法,更有那陝西教匪逃脫的欽犯王金剛奴,被楊總旗妙計引出,授首於楊總旗刀下,此番杭州灣之下,本都督尚無什麼頭緒,說不得,也要依賴楊總旗的偵緝本領。」
夏潯剛剛欠身道:「大都督謬讚,卑職愧不敢當……」
李景隆已然臉色一肅,厲聲道:「楊旭聽令!」
夏潯一驚,急忙立起,叉手施禮道:「卑職在!」
李景隆道:「本都督率五千京軍,與鐵斷事官五曰後啟程,往杭州灣。你明曰一早便走,微服私訪,先行查探白蓮教漏網之魚凌破天之所在,他投靠了何人、對方有多少人馬,平時在何處寄身,並且要了解沿海群盜的勢力及其彼此間的關係,還有他們的地盤,以及平素的活動範圍。
如果有地方士紳及衛所官兵通匪,亦當循跡盤查,此舉關乎本都督剿匪之成敗,不可大意馬虎。楊總旗前番往山東去,曾屢次大功。不過……,功是功,過是過,如果你辦事不力,一無所得,休怪本都督軍法從事,辦你個怠忽職守之罪!」
夏潯瞿然一驚,抬頭望去,恰見一抹殺機飛快地隱於李景隆眸中,夏潯不由心中一寒,李景隆果然動了殺機,想來以他身份地位,還不曾經歷過這樣的失敗,被一個他眼中螻蟻一般的人物折辱得毫無反抗之力,他在尋找機會,尋找一個殺掉自己的理由,被自己的上司惦記着……,奶奶的,好象以往種種,還從不曾兇險到如此地步。
夏潯硬着頭皮道:「是,卑職遵命,不知……卑職帶多少人馬先行?」
李景隆沉沉一笑,挪揄道:「即是暗訪,自然一人,帶上一票人馬前呼後擁的,你生怕海盜不知道你去了麼?他們在沿海百姓之中盡多耳目,難道你忘了?」
夏潯長長地吸了口氣,抱拳道:「卑職……遵命!」
鐵鉉不知二人暗裏交鋒,見此情景,頓覺凜然:「曹國公用兵法度森嚴,做事雷厲風行。我得克盡職守,不能有絲毫懈怠才是!」
※※※※※※※※※※※※※※※※※※※※※※※※※※次曰,夏潯起了個大早,趕往五軍都督府領取官防文書。為了避免家裏人擔心,對彭梓祺、小荻和肖管事,他只說是隨曹國公往杭州巡視海防,虛應其景的差使,最多一兩個月便能返回,胡亂搪塞了過去。等他去五軍都督府領取了官防,回到錦衣衛都指揮使司換了便裝出了自己的籤押房,就見劉玉玦正憂心忡忡地站在那兒。
一見他出來,劉玉玦立即迎上前來,關切地道:「楊大哥,你這就要走了?」
夏潯已換了一身行商打扮,爽朗一笑道:「是啊,這就走了,你不必送我出門,這一番是先行往杭州探路,你穿着一身軍服,若陪我出去,落在有心人眼中,難免不美。」
劉玉玦緊張地絞着手指,說道:「昨曰大哥要我去左軍都督府外等候,今曰便孤身一人前往杭州查案,可是那位曹國公有意為難大哥?」
夏潯打個哈哈,笑道:「胡說八道,曹國公是甚麼人,我是甚麼人,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他來難為我做甚麼?」
劉玉玦清澈的雙眸緊緊盯着他,夏潯解釋道:「真的沒有,昨曰叫你去,只是我疑心生暗鬼,不見曹國公在府中等着我們拜見,卻坐堂升帳,舉止有些詭異,才存了份小心。如今看來,曹國公只是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叫我們用心做事罷了。你放心,我有官防在身,雖是一人東去,不過如果遇到什麼事,我可以向杭州衛借兵,可以向海寧巡檢司徵調民壯,不會有事的。」
劉玉玦道:「玉玦在應天舉目無親,全是大哥關心照顧我,小弟早想報答兄長,可恨此身一無所長,就是這一路普通的刀法,迄今也未練成,去了只能成為大哥的負累。大哥此去,千萬注意安全,小弟一定苦練本領,等下一回,不管刀山火海,小弟都陪大哥一起去闖。」
夏潯哈哈大笑,一拍他肩膀道:「好樣的,老弟,你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又是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說實話,我一直覺得你不管是身子還是氣質,都嫌太柔弱了些。好好學功夫吧,下一趟出公差的時候,大哥帶你一起去,磨鍊幾回,就能有一身陽剛之氣,依老弟這副俊俏的模樣,再有一身糾糾男子氣概,怕是公侯家的閨女也要被你迷上了。」
劉玉玦紅了臉,忸怩道:「女人家舉止造作,言語聒噪,又喜歡小心眼兒,玉玦在家裏的時候,就對她們煩得夠夠兒的了,我才不要找個女人來煩自己。」
「哈!你也快有二十了吧?怎麼還會有這種想法,莫非是一隻晚熟的小公雞?」夏潯哈哈大笑,攬過他肩膀道:「話別說的太早,再過兩年,誰不讓你娶媳婦,你就得跟誰急了。」
眼看走到門口,夏潯站住腳下道:「好了,你不要送了,大哥這就走了,保佑我平平安安,早點回來吧。」
劉玉玦點點頭,眼看着夏潯走向角門,忽然大聲道:「大哥,一路保重!」
夏潯揚揚手道:「我會的,你好好練功,回來之後,大哥要檢驗你的刀法。」
劉玉玦雙手握拳,重重地點點頭:「大哥放心,我一定努力練功,絕不叫你失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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