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離珠此刻已經完全明白過來,睜大眼睛看着我:「那個——」
「噓!」
我伸出一隻食指貼在唇上,示意讓她安靜,然後兩個人連呼吸都停下來,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聽着外面,風已經完全停了,我們兩個人近在咫尺,幾乎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咚咚咚……
就在我們兩個人對視着,一動不動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巨響!
哐啷!
屋子另一邊的一扇窗被什麼東西從外面砸爛了,一時間木屑四濺,好像一整個窗戶都炸開了似得,緊接着,兩個黑乎乎的身影從那破碎的窗戶外面躥了進來。
是兩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臉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了眼睛,手裏拿着明晃晃的鋼刀,突然從夜色深沉的外面闖進來的時候,就像是夜色的魅影,而他們兩隻一眼就看到內室中我和南宮離珠被嚇得睜大眼睛,臉色蒼白的樣子。
兩個人沒有說話,而是對視了一眼,立刻朝着裏面沖了進來。
這一刻,南宮離珠是真的沒了呼吸,她瞪大眼睛看着這兩個蒙面的黑衣人——已經不必去問,更不用花任何心思去思量,近在咫尺的鋼刀散發出來的寒意,已經預示着他們到來而帶來的煞氣。
我下意識的站起身來。
南宮離珠被嚇壞了,下意識的抓住了我的衣袖,像是要把我往後拉似得,我感覺到她的聲音都跟她人一樣在哆嗦:「你,你的人呢?」
「……」
「她們,還和上次一樣,在外面遠遠的候着嗎?」
「……」
我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只冷冷的看着那兩個黑衣人。
屋子中央的那道珠簾之前已經被拉壞了,只剩下層層的帷幔,當窗戶被他們砸破之後,從外面灌進來的冷風吹得那些帷幔不斷的飄飛着,但絲毫不能阻擋這兩個人的腳步,他們大步走了過來。
當一片飛紗揚起在他們眼前的時候,其中一個猛地揮動手中的鋼刀。
就聽「嘶」的一聲,那片薄紗被一刀劃開。
眼看着那半片破碎的輕紗在空中翻飛着,但那個人揮出的一刀並沒有停止,而是反手又緊接着揮出一刀,直直的砍向我的脖子。
南宮離珠嚇得一下子尖叫了起來。
在她的尖叫聲中,我的眼睛都沒有眨一眼,眼看着那把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已經飛快的斬向我的頸項,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突然,頭頂上傳來兩聲驚叱。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抬頭去看,就看到兩個身影從頭頂上飛落下來,正正落在我和那兩個黑衣人的中間,其中一個身影一站定,伸手把架住了那把砍向我的刀!
是那兩個少女!
我一看到她們兩,頓時心口一顫,那兩個黑衣人被她們兩這突然出現給嚇了一跳,其中一個的刀正被架住,但立刻就反應過來,狠狠的往前一送,那個少女畢竟是個女孩子,力道不及男人,那長刀直直的逼近到她自己的咽喉,眼看着就要割開她的喉嚨了!
那少女面無懼色,身形一閃便借勢躲過了這一擊。
緊接着,四個人就混戰成了一團。
我站在內室,身後是面色蒼白,滿頭冷汗的南宮離珠,眼看着那兩個少女和那兩個黑衣人在那一片不斷飄飛的帷幔當中打鬥,恍惚間像是有無數個身影在晃動,亂成一片混戰。
我這才踉蹌着往後退了一步。
因為那些帷幔的遮掩,我們也看不清楚到底戰局如何,只是不一會兒,就看到那些飄飛的白紗上染上了血影。這個時候,夜色越來越沉,而房子裏打鬥的聲音也漸漸的傳了出去,外面似乎已經有了動靜,那兩個黑衣人立刻意識到先機已失,再糾纏下去也無益,於是晃了一招虛的,逼退了那兩個少女之後,便立刻從他們剛剛撞進來的那個窗口又跳了出去。
那兩個少女下意識的就要追出去,而我急忙上前一步:「別追了!」
她們兩的腳步停在了窗口,回頭看着我。
我說道:「不用追了。」
她們兩還有些猶豫,但腳步這一緩,也就失去了最好的追擊的時機,那兩個身影已經立刻融入了外面的沉沉夜色當中。
她們兩嘆了口氣,其中一個走過來:「顏小姐,為什麼不追啊?」
「是啊,我們可以抓住他們,至少查出他們是從哪兒來的。」
「不用了,」我說道:「我知道他們是從哪兒來的。」
說完,我也沒有過多的解釋,而是回頭看着南宮離珠,她滿頭冷汗,心有餘悸的抬頭看着我,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因為驚嚇過度,喉嚨有些沙啞的發不出聲音來,只能坐在那裏喘氣。
那兩個少女又走過來:「那,顏小姐,你剛剛受傷了嗎?」
「我沒事。」
「要不要叫人過來?或者叫大夫?」
「不用,你們兩在外面等一下,我一會兒就出來。」
她們看我剛剛從刀口脫險,卻這樣鎮定自若,除了臉色蒼白了一些,說話行事都與常無異,便稍微放下一點心的走了出去,我這才轉身走到南宮離珠身邊:「沒嚇着吧?」
她抬頭看着我,這個時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早就知道?」
「……」
「你早就知道那個韓子桐要對我們動手,你還故意跑到我這裏來?」
「如果我不來,就沒辦法引她動手。」
「可你至少應該跟我說一聲!」
「……」
「萬一剛剛——」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我對那兩個姑娘還是很有信心的。你看,我們現在不是沒事嗎?」
她被我說得無話可回,大概也猜出,實際上我在來這裏之前就已經安排那兩個少女不要像之前一樣在外面遠遠的候着,而是就在這屋子周圍暗中守着,只要有一點動靜就立刻衝進來,才能保我們萬全。雖然沒出什麼大事,但對我自作主張的安排,她心裏終究有氣,於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這才慢慢的扶着牆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她驚魂未定的撫着自己的胸,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那現在,韓子桐已經動手了,你準備怎麼辦?」
「她失手了。」
「所以呢?」她盯着我:「失手,然後就完了嗎?」
「……」
「她這一次失手,那下一次呢?」
「……」
「你身邊有人保護,可我身邊卻沒有。萬一她再要——」
眼看着她越來越生氣,也越來越激動,我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說道:「你不用急,沒有下一次了。」
「……」
「就算有,也不會衝着你來了。」
南宮離珠眉心一蹙,抬頭看着我:「你是什麼意思?」
我平靜的說道:「她派出人來這邊府上刺殺,其實也就是孤注一擲,既然失手,這件事也必然瞞不過去,裴元修最遲明天早上也會知道,等到那個時候,她只怕又要經歷像當年一樣的禁足了。她當然不願意,所以,她要在裴元修知道這件事之前,再出手。」
南宮離珠盯着我看。
我說道:「不過,剛剛那樣,她肯定也知道,我們已經有了防備,她就不會再來找你,而是來找我。」
「為什麼?」
「因為,她最想殺的,終究還是我。」
我一邊說着,一邊慢慢的站直身子,看了看周圍一片狼藉的樣子,然後說道:「今晚你不用擔心,但還是換個地方睡吧。明天,希望有一些事能塵埃落定。」
說完,我轉身走了出去。
屋子裏沒了聲響,看來南宮離珠一時間還沒從剛剛突然遭遇的殺戮,和我說的那些話帶來的震撼中清醒過來,而我一出門,就看到那兩個少女就站在台階下面,她們一看到我走了出去,都立刻迎上來:「顏小姐。」
「沒事了,我們走吧。」
我只輕輕的擺了擺手,便帶着她們往金陵府那邊走去。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借着遠處屋檐下微弱的燈籠的紅光才慢慢的走回到內院,這個地方比剛剛在南宮離珠的房間裏還安靜,只剩下風吹過竹葉發出的沙沙聲,明明襯得夜色越發的靜謐,卻又像是在人的心裏掀起了陣陣潮湧。
我回到房間裏,讓那兩個少女仍舊守在外面,才剛剛換了一身家常的,舒服的長裙,剛坐到桌邊倒了一杯熱茶,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慢慢的一直走到了門口,就不動了。
也沒有人敲門。
我做在桌邊等了一會兒,才扶着桌沿慢慢的站起身來,走過去將門打開。
不出所料的,韓子桐面無表情,臉色蒼白的低着頭站在門口,我已經打開門了,她卻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也沒感覺到似得,仍舊低着頭。
我很平靜的看着她:「子桐小姐,你來了。」
「……」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慢慢的抬起頭來。
夜色中,那張臉蒼白得異常,甚至像一張我完全沒見過的,陌生的面孔。
而她的身後,還是那兩個盡忠職守的少女,她們猶豫的看着我,而我一言不發,只往後退了一步:「進來說話吧,外面冷。」
韓子桐沒有猶豫,只是很慢,很鄭重往裏邁了一步。
我輕輕的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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