査比興微笑着看着我:「現在,朝廷不一樣是『亂』了嗎?」
我皺了一下眉頭,然後說道:「吳彥秋身為戶部尚書,而且是常太師的得意『門』生,常太師一走,這一邊所有的人都『交』給了他,他不在,當然會『亂』,這是自然的。[請到]。:ЩЩ.。就算不是他,而是其他哪個官員跟隨太子,不幸遭遇不測,朝廷也會『亂』一陣子。」
査比興點點頭:「的確,的確是會『亂』一陣子。」
「……」
「但不是『亂』一整年。」
我的心裏咯噔了一聲,好像有一道光閃過眼前,我站定看着他:「再說清楚一點。」
査比興似笑非笑的回頭看着燈火通明的御書房,說道:「現在這個樣子,就已經很明白了。戶部尚書不在,戶部的工作就都『亂』了,但『亂』的不僅是戶部,而是整個朝廷,如果處理不當,朝廷會『亂』一年!」
我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吳彥秋遇難,他不在所帶來的各種問題,都是自然而然的出現的,再加上,我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失去這位國之棟樑的悲痛當中,還要擔心楊金瑤那邊的問題,也是在無暇去多想,可査比興的一句話,就讓我看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
眼前這些困難,或者說將來可能有的『混』『亂』,是他不在所帶來的。
也是別人所期望的!
戶部是朝廷的錢箱子,也就是掌握了整個朝廷的命脈,戶部一出問題,跟其他朝廷各部出問題的影響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
不過,這就是對方的目的嗎?——讓朝廷陷入『混』『亂』。
不,這顯然不是最終目的。
我想起了之前的那幾年,身為戶部尚書的劉輕寒出使西川,之後又天南地北的跑,甚至曾經置身於最險惡的境地——揚州,與朝廷的敵對勢力僅僅一江之隔,如果說要,對方的目的真的只是要讓朝廷陷入『混』『亂』,那麼劉輕寒就不可能這麼安全的在揚州度過那麼長的時間。
他們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對吳彥秋下手!
難道說——
我一下子轉過頭去,看着査比興:「今年,他們會動!」
査比興平靜的看着我,挑了挑眉『毛』。[]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只感到一身冷汗。
之前,我就曾經看出過,這一關是有人給皇帝設下的,並且不僅僅是這一關,從之前南宮錦宏和常言柏的「『亂』政」,到渤海敖氏『逼』退鐵面王,到之前所誤傳的太子遇刺,直到現在,吳彥秋生死未卜,我們都知道最後的指向是天下大『亂』,但卻不知道,他們到底打算怎麼做,有何步驟安排。
但現在,事實好像有點清楚了。
如果一切順利——對他們來說順利的話,那麼他們會在今年,發動戰爭!
査比興說道:「皇帝,應該已經察覺到了。」
我點了點頭,從今天太子一回來,他的種種表現就可以看出,他應該已經是察覺到了對方的舉動。
他終究,比我們更冷靜,也更能面對這樣的生死與離別。
査比興說道:「我聽說,皇帝當年請老師進京的時候,曾經答應過老師三個要求,其中一個就是十五年內,邊疆無大型戰事。」
說到這裏,他回頭看了御書房一眼:「不知道這一次——」
我的眉頭微微一蹙。
當初,輕寒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們兩也都很清楚,這是裴元灝為了民生而做出的保證,但在很多時候,戰與不戰,根本不由他說了算,如果真的有人要引起戰火,那麼他也必須應戰才是。
我輕輕的說道:「戰火一起,百姓流離,屍橫遍野,蒼生何其無辜。」
査比興看着我。
「能不戰,儘量還是不要戰。」
他淡淡的嘆了口氣,然後說道:「皇帝現在的做法,應該是儘量在調整,我看他似乎也並不想立刻打,但這些都只是我們這一方一廂情願的想法,如果對方要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大小姐不要怪我剛剛心不在焉,你們談論的,是朝政上的事,用什麼人來替代吳彥秋才能最大程度的降低朝政的『混』『亂』,但我考慮的是,是如果要打的話,他們會從哪幾路開始打。」
我的『精』神頓時一震。
我沒想到,査比興居然都已經想到了那麼遠的地方。
他說道:「也許,皇帝的一些舉措,可以把戰事往後推,但這一仗,是一定會打的。」
「……」
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深深的望着我:「大小姐,你認為到時候,勝負為何?」
一陣冷風吹來,讓我驀地打了個寒戰。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當年,黃天霸對我說過的一句話——
「他們之間的勝負,不到蓋棺定論的時候,誰也預見不到……」
那個時候,他們兩,一個是要繼承大統的太子,一個是準備奪嫡的皇子,黃天霸說完那句話之後沒多久,整個皇城陷入了屍山血海當中,而這,只是他們之間爭鬥的一個開場,現在,也許終於要到他們兩爭鬥的真正的戰場上了。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會過頭去,看見『玉』公公從裏面出來,手裏捧着一份密折,正吩咐人發出去。
御書房內,燈火搖曳,如同此刻我,和他,和所有人的心。
這一場龍爭虎鬥,到底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展開,又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呢?
這一夜,很漫長。
不知有多少人是在焦慮和不安中度過了這樣一個不眠之夜,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偏着頭,正好看見窗外透進的晨光。
我這才發現,自己還在御書房,不知什麼時候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過,肩膀上怎麼有點沉?
我下意識的一回頭,就看見裴元灝站在我的身後,手上拿着他的龍袍,正往我肩上披,一對上我的眼睛,他立刻說道:「你醒了。」
「……」
我瞪眼看着他手裏的龍袍,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還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
「冷嗎?」
「……」
我瞪着他,不動。
這個人,是要發瘋了嗎?
拿着他的龍袍往我身上披,他當龍袍是誰都能穿的?
他還看着我,眼中只是關切,似乎還沒察覺出我心裏的腹誹,我輕輕的一壓低肩膀,從他的手下溜走了。
他這才像是回過神的,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袍子。
我扶着桌沿站起身來,又看向周圍,已經沒人了,便問道:「太子殿下和査比興呢?」
「昨夜太晚了,朕讓他們都回去了。」
「我——」
「你睡着了,朕不忍心叫你。」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趴在桌上睡了一夜,雖然睡得很沉,但現在肩膀和手臂都痛得很,我也不好說其他的,只輕輕的說道:「是民『女』打擾陛下了。」
「你還跟朕說這些?」
清晨,屋子裏還有些未退的涼意,但他目光的溫度卻慢慢的炙熱了起來,我剛剛從夢中的寒冷里醒來,還有些無法適應這樣的溫度,轉過頭去避開了他的目光,然後說道:「既然他們都走了,那民『女』也該回去了。」
「……」
「妙言再看不到我,怕是要鬧了。」
說完,我抬起有些發麻的腳便要往外走,卻聽見裴元灝在身後叫住了我。
「輕盈!」
「……」
「你昨晚說的那個辦法,朕想了一夜。」
我的腳步一滯,側過身看着他。
我昨晚跟他說的——是和査比興討論之後想到的,雖然不算是釜底『抽』薪的辦法,但至少能在眼前,緩解目前的燃眉之急。
我終究,還是不希望戰爭那麼快打起來。
那麼他的決定是——
眼看着我有些緊張的望着他,他也看着我,說道:「朕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提出這個解決方法,而不是讓朕直接去打壓——」
我一聽他這話,就明白過來。
如査比興所說的,其實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法有很多,最直接的,就是打壓南宮錦宏的勢力,這幾乎是人人都可以想得到的,但偏偏,我提出的辦法,卻並沒有打壓那一方的意思。
我想了想,然後說道:「不論如何,朝中的局勢一變再變,不能再繼續『混』『亂』下去。如果皇上真的有意打壓,昨夜也就不會看奏摺看到那麼晚了。」
他望着我,目光微微閃爍着。
「況且——」我輕輕的說道:「陛下說過,你不能負貴妃娘娘。」
「……」
他的臉『色』一沉。
我思前想後,說道:「貴妃娘娘重病初愈,只怕也經不起太大的打擊,現在這個辦法,就算不能兩頭討好,但多少還能兩頭兼顧。」
他的臉『色』卻越來越沉,呼吸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等到我說完了,半晌都沒有他的回應,我下意識的想要抬起頭來看他的臉『色』,卻被他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手腕,一把拉到他的面前,一抬頭,就對上了他兇悍的表情,惡狠狠的瞪着我,像是想要狠狠的教訓我一番。
他咬牙道:「這是你該考慮的嗎!」
「……」
我有些驚愕的,對上他滿是怒意的眸子,一時有些怔忪。
這個人,真是喜怒無常!
我看着他,一時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只能閉緊了嘴,而他看着我閃避的眼神,一時間竟也像是一肚子氣不知該怎麼撒,兩個人僵持了好半天,他終於懲罰似得,狠狠的捏了一下我的手腕,捏得我差點痛呼出聲,才放開了我。
雖然沒有『交』出來,但我痛得眉頭都擰緊了。
倒是他,還氣喘吁吁的,像是被氣得不輕的瞪着我,兩個人就這麼有些僵冷的相對着。
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是『玉』公公小心的走進了御書房,隔着一道珠簾站在外面。
「皇上,南宮大人請求覲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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