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之後,我勉強吃了一點東西,便要去看輕寒,扣兒幾番勸阻不能,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給我套上一件衣裳,扶着我一起去。
烈日當頭。
原本已經退下的熱度因為陽光的熾熱又一次冒了起來,我不太知道是自己燒又開始反覆了還是因為身體太弱有些抵抗不了外面的溫度,等走到輕寒的房門外的時候,氣息已經有些不勻,出了一身的汗。
扣兒擔憂的說道:「顏小姐,奴婢看你的臉色真的不太好啊,你要不要回去。」
「好不容易走過來了,我至少看他一下。」
「……」
「我聽你的話,呆會兒回去一定再乖乖的喝藥。」
她搖了搖頭,便扶着我走了進去。
我原以為輕寒一定還在昏睡着,誰知走進去一看,他正靠坐在床頭,手裏拿着一本書在看着,聽見我們的腳步聲,轉過頭來一看,立刻笑道:「輕盈,你來了。」
我緊走幾步過去:「你怎麼還在看書啊?」
「啊?」
「你,你應該好好休息才對!」
他合上書放到一邊,笑道:「其實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就是他們把我看得太嚴了,不讓我下床,不讓我出門,我悶得沒辦法,不看看書,真不知道這時間該怎麼打。」
「……」
我有些不信的看着他:「你真的沒事?」
他笑道:「你看我的樣子,像是有事的嗎?」
我打量了他一番,雖然臉色也不太健康,但比起前兩天幾乎是在生死邊緣徘徊,他現在的精神的確是好多了,只是看他的嘴唇仍舊有些蒼白,沒有完全的恢復血色,我說道:「就算你精神好了,也不能下床亂走,你身體裏的毒還沒有完全解呢。」
他無奈的笑了一下:「這回,你跟皇帝倒是同聲同氣了。」
「……」
扣兒這個時候才放開我,小聲的說道:「顏小姐,那奴婢先出去等你。」
我點點頭:「嗯。」
「你,可要小心啊。」
「我沒事的,你出去吧。」
她轉身走了出去,等我回過頭來再看向輕寒的時候,卻現他也在上下打量着我,說道:「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啊。」
「她剛剛讓你小心。」
「她不過白囑咐一句,你就上心了,我叮囑你那麼多,你可有一句記住了的?」
他被我說得還不了嘴,只能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床沿:「先坐下再說吧。」
站了這麼一會兒我還真的有些頭昏腦漲的,急忙就過去坐下來,然後說道:「你這兩天還有沒有毒?身體裏有沒有什麼不對的?要是有不好的情況,一定要說,千萬不能馬虎過去。」
他笑道:「你放心,自己的身體我還是會留神的。」
「那就好。」
他又看了看外面,確定扣兒退出去之後已經把房門關嚴實了,然後便看着我道:「對了,你知道這兩天皇帝在做什麼嗎?」
我愣了一下:「嗯?」
「我問了周圍的人,他們都說不知道。」
「……」
「聽說,昨天他出去了一整天,都在忙城裏的事,但晚上又出去了幾乎一整夜,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來,雖然臥床養病,他的心思也還在外面。
不過,這正好也是我昨天覺得奇怪的。
我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問了周圍的人,得到的也是和你一樣的這些答案。連皇后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哦……?」
輕寒微微的蹙起了眉頭,而我也安靜了下來。
裴元灝這樣,還真的有點行蹤成謎了。
我輕聲問道:「你覺得,皇帝有什麼事嗎?」
「我,我說不出來,」他咬着下唇,喃喃道:「其實本來,他暫時定都在這裏,就肯定很多事需要處理,也必須要跟關中的這些豪強門閥打交道。可是,我最近不能外出,他又總是讓人來叮囑我好好養病,我反倒覺得——」
看着他憂心忡忡的樣子,我笑了笑,道:「他也是關心你的身體。」
「……」
「到了這一步,我想皇帝自己也明白,他要是再做什么小動作,妨礙到我們就罷了,若是妨礙到他自己,那接下來,就難了。」
「……」
「再說了,就算是我,我也希望你在這個時候能好好靜下心來修養,不要去想那麼多事情。」
他看了我一眼,無奈的笑道:「所以我說,你跟皇帝這個時候倒是同聲同氣的,一起來對付我了。」說完,他搖了搖頭,喃喃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雖然剛剛跟扣兒說只是進來看他一眼,但他一醒着,兩個人一聊起來就沒完了,我感覺到自己有些精神不濟,也勉強撐着,他說道:「輕盈,我有點渴了,給我倒杯水來吧。」
「嗯。」
我起身去給他倒水,但端着杯子過來的時候,人就有些搖晃,在珠簾那裏停了一下,才又撩開帘子走過去。
他也沒說什麼,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然後說道:「對了,其實這兩天我還現了一件事。」
「哦?」我頓時精神一振:「什麼事?」
「你附耳過來。」
「哎。」
我急忙湊過去,誰知他一隻手抓着我,另一隻手就直接覆到了我的額頭上,冰涼的手掌刺得我哆嗦了一下,急忙往後仰,但他卻抓着我不放,感覺了一下掌心的溫度:「你燒了!」
我頓時低聲嚷嚷了起來:「你怎麼這樣?」
「你還有理了?」
他也沉下了臉看着我:「生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又,又不是什麼大病。」
「不是大病你會那麼長時間都不過來,扣兒剛剛還那麼擔心你!」
「……」
我愣了一下,突然回過味來,抬頭看着他:「你覺得,我那麼長時間不過來看你,就不對勁?你是不是一直算着時辰,看我什麼時候過來?」
他的臉色一紅,突然又咳嗽了起來。
「哎,你,你怎麼啦?」
我沒想到一句話就刺激得他又咳嗽了起來,急忙伸手去給他拍後背,一邊順氣一邊說道:「哎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別咳了。」
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咳了半天,臉色都漲得通紅了才平息下來,倒是比剛剛蒼白的樣子多了幾分血色。
人,也活泛多了。
他有些尷尬的將臉偏向一邊,又低咳了兩聲,才輕聲說道:「我只是,太長時間沒見到你了。」
「……」
看着他不自在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來,都是我想着他,在困難的時候需要他,但他,好像就沒有這樣的煩惱,而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告訴我,他也會在我不在的時候想着我。
雖然因為燒還有點頭疼,但這個時候,似乎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好了,你還是快回去休息吧。」
「我才剛來。」
「把病養好了再來。」
「那你呢?」
「我好多了。」
他雖然不舍,但對我的身體還是非常的看重,於是我也不多做停留讓他擔心,也囑咐了他幾句,然後便走出了這間屋子,扣兒正在外面等着我,一看我出來,立刻上來扶住我的手臂:「顏小姐,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有點頭暈。」
「快回去休息吧。」
她生怕我出來一趟把病情加重了,幾乎是連拖帶拉的將我弄會了房,等我躺到床上一摸我的額頭,立刻就擰緊了眉毛:「看嘛,真的又比之前更燙手了。」
「那有那麼嚴重啊。」
我心情好,倒也不覺得,可自己伸手去額頭上一貼,也靜了下來。
還真的比之前更燙了一些。
扣兒急着說道:「這可怎麼是好!」
我反倒笑了起來:「這有什麼,這個天氣傷寒燒都是常見的,也不會要人的命,你別急嘛。」
「顏小姐,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我笑道:「好,我不說了。」
「我去給你請太醫過來。」
「哎,不用,現在我才剛剛從外面回來,點熱也不算什麼,等我休息一下說不定就不熱了,你這麼趕着去找太醫,萬一不是什麼大事,人家反倒說我輕狂了。」
「這——」
「等我休息一晚,明天再看吧。」
她見我堅持,而且精神很好,不像是真的病懨懨的樣子,便也只能答應了。
一夜過去,第二天早上,扣兒早早的就過來,誰知道伸手一試我額頭上的溫度,仍舊沒有退下去,立刻說道:「哎,奴婢昨天就該請太醫過來看的,也不用燒這一晚上了。顏小姐,這一回奴婢一定要請太醫過來啦!」
我無奈,只能擺擺手:「去吧。」
她走了,我便靠坐在床頭,看着外面還沒有完全亮起來的天色,有風吹過,攪得樹上的葉子嘩啦啦的直響,在這一刻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不會是,要下雨了吧?
正想着,外面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扣兒快步的走了進來,我立刻振了振精神,打算給太醫看診,誰知,卻只有她一個人進來,而且臉色微微的有些沉。
我愣了一下,看向她身後,空無一人。
我問道:「扣兒,怎麼了?你不是去叫太醫了嗎?」
扣兒道:「顏小姐,太醫暫時先不能過來了。」
「哦,」我點點頭,可再一想,又覺得不對了:「誰生病了,請太醫過去了嗎?」
「是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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