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霸先!這是什麼鬼地方!本宮不要去和親!」
坐在轎子上的永興公主蕭玉姚看着巴郡的崇山,露出恐懼的神色,但是她的嘴又特別硬。
她其實很清楚,自己沒有拒絕和親的資格。
她可是犯下了謀逆大罪,就算是皇帝的女兒,照理說也不應該被赦免。
天家無私情,只能說蕭衍這樣的皇帝確實少有。
可是永興公主的惡劣性格,讓她明知道自己和親已成定局的情況下,依然揪着陳霸先這個送親的使者使性子,搞得連鎮壓俚人叛亂都不怕的陳霸先,最怕被永興公主召見。
這就是所謂的天家血脈嗎?
陳霸先心中湧起一股厭惡之情,因為對蕭玉姚的憎惡,連帶着他對皇帝蕭衍的憧憬之情都消解了不少。
永興公主和親的原因,囊括了宮廷政治鬥爭、桃色新聞、謀反大罪等元素,自然成為整個南梁都熱情討論的話題。
陳霸先實在是不明白,就算是在普通家庭中,子女弒父都是不容赦免的大罪,為什麼皇帝就赦免了這個不孝的女兒,甚至還讓她來折磨自己?
蕭玉姚很清楚,雖然她的父皇命令她和親,但是這一路上的武官士兵也是不敢得罪她的。
畢竟護送蕭玉姚去巴郡和親,就是他們的任務,只要蕭玉姚鬧一鬧脾氣,他們就要上前來哄自己。
特別是那個為首的,名叫陳霸先的傢伙,是永興公主最喜歡戲弄的對象。
「殿下,馬上到南平山了,您要和親的南平僚就在群山中。」
看着怪石嶙峋,草木繁盛的南平山,永興公主終於生出了懼意,難道自己的後半生就要留在這荒無人煙的群山中?
這實在是太絕望了!
蕭玉姚首先開始怨恨起自己的父親,老不死的東西,如果不是蕭衍還不死,自己也不會想着去毒殺他。
蕭玉姚又想起了自己的姘頭蕭宏,此番落難,許多宗室和皇子都為蕭玉姚求情,可偏偏蕭宏為了自己保命一言不發,真是負心漢白眼狼!
蕭玉姚連着怨恨了很多人,連被她綠帽的前任駙馬殷均也被蕭玉姚怨恨上,如果不是殷均身材矮小,能力不行,自己也不會出軌,也不會落到如此的田地。
總之在蕭玉姚的世界中,有錯誤的都是別人,她是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
陳霸先看到蕭玉姚吃癟的樣子,內心舒坦了不少。
他說道:
「殿下放心,南平洞主可先臣曾經見過多次,是南平僚第一勇士,殿下嫁給他後,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陳霸先夾槍帶棒的說完,蕭玉姚的臉更白了。
「聽說這些僚人還是茹毛飲血?」
陳霸先看到蕭玉姚吃癟的樣子,心情更好了,他順着話說道:
「這倒不至於,僚人很多習慣已經和漢人無異了。」
就在蕭玉姚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蕭玉姚又詢問道:
「那位可先洞主身體如何?聽說比本宮還要大十歲?」
陳霸先明白這位公主的意思,她是想要熬死可先,然後成為寡婦以後返回南梁。
不,這個毒婦甚至可能是要想辦法害死可先。
為了阻止這個瘋婆子,陳霸先說道:
「僚人和北方的蠻族一樣,採用收繼婚制。」
這下子蕭玉姚的臉徹底白了。
所謂的收繼婚制,又稱為轉房婚,一種是指女性在丈夫死後嫁給其兄弟的行為。
廣義的轉房婚也包括改嫁給夫家其他男性,例如亡夫的叔、伯、兒子。
比如突厥就用此婚制,這都是因為惡劣的環境下,女人對於一個家族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資產」。
既然是資產,那就不能閒置着,在丈夫死亡後還要服務於其他家族成員,為家族誕下哺育更多的後代。
隋代義成公主先後嫁給四任突厥可汗,跨越了祖孫三代,可以說是突厥的傳家寶了。
看到永興公主失魂落魄的樣子,陳霸先暗暗心爽,這趟差事終於要結束了!
就在陳霸先高興的時候,斥候突然回來報告:
「將軍,船!江面上有大船!」
只看到南平山下的嘉陵江上,一艘懸掛着黑色旗幟的大船正在順風而行,原本來江面上捕魚的僚人紛紛開始逃竄,也有幾個划着獨木舟的僚人反過來向着這艘大船衝鋒。
但是船首的拍杆不是吃素的,巨大的拍杆落下,就算是沒有直接砸中小船,掀起的浪花也足以讓僚人的獨木舟傾覆了。
緊接着大船上的床弩開始射擊,這種威力巨大的弓弩,是蘇澤在特殊建築【床弩工坊】中製造的,顧名思義,這種弩並不是單人操縱的普通手弩,而是需要多人協作才能操縱的恐怖殺器。
這種床弩安裝在床架上,一般都是需要馬車才能拉到戰場上,需要兩名士兵手腳並用才能上膛,射出去的弩箭不僅能擊破甲冑,甚至能穿透簡單的防禦工事。
蘇澤又命令工匠製作了能在艦船上使用的床弩,將這種武器安裝在大拍船上,專門負責攻擊水上的敵人。
這一招果然非常有效,這些威力巨大的床弩,可以輕易射穿僚人的獨木舟,在水戰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這一次僚人的船隻再次被擊退,陳霸先露出失望的表情。
自從三月份,侯景出兵巴郡後,南平僚的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
特別是兩艘大拍船出現在嘉陵江上後,以往劫掠江上商船的活計也幹不成了。
緊接着,侯景又開始對巴郡附近山中的僚人派遣使者,宣讀政策,命令他們立刻斷絕和南平僚等叛亂僚人部落的貿易和支援,否則侯景就會親自帶兵,先上山征討這些部族。
這些日子,侯景殺神的名聲已經響徹整個蜀中,更重要的是,蘇澤派遣到蜀中的官吏,迅速完成了對蜀地鹽井的控制,將所有的鹽業貿易都收歸到了官府的手裏。
蜀地距離海很遙遠,但是在古代卻是重要的食鹽產區,靠是遍佈其中的鹽井和鹽池,這就是自然形成的鹽礦。
甚至因為雜質比海鹽少,蜀地井鹽還被作為貢鹽,專門給皇室使用。
如此重要的產業,蘇澤當然不可能放過,派遣入蜀的官員們,將控制鹽井作為頭等大事,採取強硬措施打擊了私鹽販子,禁止商人向叛亂僚人居住的地區販鹽。
這一招可以說是效果顯著,人的食鹽攝入不夠,就會全身沒力氣。
而新造出來的拍船,保護了嘉陵江上的商船安全,僚人無法通過打劫船隻,或者偷偷和商船貿易來獲取食鹽。
所以這一次陳霸先帶來的永興公主陪嫁中,就有不少食鹽,這都是南梁從荊州調運過來的。
但是總這麼支援也不是辦法。
其實蜀中到江陵是很快的。
唐代李白曾經寫詩,「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就是說從白帝城順流而下速度有多快,詩句後兩句,描繪的是順流而下通過三峽的場景。
三峽就是一個單向閥門,上游的船進入中下游後,就無法逆流回頭。
從江陵到白帝城這段,因為長江天險的關係,無法用水運運輸,陸運成本就太高了。
過了白帝城雖然能走水路,但是從白帝城進入巴郡需要逆流而上,運輸起來同樣不容易。
侯景的拍船一旦進入長江流域,這段的水運也會被切斷,那時候再要支援巴郡的僚人,就要靠着陸運食鹽了。
這成本實在是太大了。
也正是如此,自從南平僚接受了南梁和親,出頭反叛蘇澤後,日子是越來越艱難。
不少僚人部族最後都屈服於侯景,從山上搬到山下去居住,接受他的編戶齊民。
得到了這些消息,陳霸先對侯景都有些羨慕了。
他驚嘆於整個關中的辦事效率,以及蘇澤對於侯景的信任。
他的上司王僧辯駐軍在白帝城內,雖然他是皇子蕭繹的愛將,但是面對猜忌的上司,依然要做出各種自污的舉動。
更糟心的是,自從發現益州開始造船以後,王僧辯也上書給蕭繹,希望能在白帝城造船,卻遲遲得不到蕭繹的支持。
隨着今年以來,皇太子的身體越發的不好起來,奪嫡之爭也開始進入到了新的階段。
蕭繹也宣佈在荊州成立文學館,仿效自己的兄長編寫編寫《文選》,也宣佈要編纂一本《金樓子》的子書。
所謂的子書,就是類似於《呂氏春秋》和《淮南子》的雜家書籍,基本上就是扎記和隨感之類的東西,但是這種書往往非常駁雜,編寫起來非常不易。
主要是荊州本身就有水師,蕭繹覺得在白帝城多造戰船無用,他也不相信侯景倉促建造的水師,能夠攻下白帝城。
南梁內部決策的遲緩和低效,朝廷和地方上的推諉扯皮,這一切都讓陳霸先覺得心涼。
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像侯景那樣,能夠完全被信任的施展拳腳?
陳霸先搖了搖頭,南梁長期重文輕武,雖然也出了一些傳奇將領,但是文臣依然凌駕於武將之上。
看了一眼永興公主,陳霸先身心俱疲,還是先將這位祖宗送去和親再說吧。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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