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韞得知張明淨帶着人找上了門,也覺得張慎來的這個兒子有趣得緊。
他該不會認為自己將屍體送回給張慎來,就是怕了他吧?
死的不過是個卑賤之人,就算承認了是他殺的,又能奈他何?
按照慣例,也是將他逐出大閩境內,送回到西榮。
對這一點,他還求之不得。
之前不想讓張明淨知道,就是不想惹上他這麼個麻煩。畢竟張明淨這人有多固執,世人都是很清楚的。
他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裏知道張明淨居然得寸進尺,還真想要來拿他。
「公子,依你看咱們張大人,是那個謀略過人狡猾多詐的薛景韞的對手嗎?」
對方可是西榮軍師,不好對付啊。
「那你覺得呢?」
杜晚楓很想聽聽蘭魚的想法。
「屬下認為夠嗆。」
「怎麼說?」
「張大人正直無私,最讓宵小之徒畏懼。可就是因為太光明磊落了,許多事情都直來直去,給了敵人可趁之機,也容易吃虧。」
杜晚楓就知道這些人是這麼想張兄的。
「你們那都是固有印象,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張兄。」
「那公子跟屬下說說唄,張大人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啊,有時候就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我都拿他沒辦法。可有時候,他憑着那股一往無前的正氣和勇氣,又能破除一切魑魅魍魎、艱難險阻,做成我做不到的事情。」
蘭魚心想着,這評價到底是好是壞呢?
應該是好的。
雖然前面不像是什麼好話,後面的讚許可是貨真價實的。
「而且你們千萬別以為張兄就只會橫衝直撞,他這兒——」杜晚楓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法子多着呢。」
「那公子是很看好張大人了?」
「不好說,畢竟他這次的對手是薛景韞。上次在清泉館,我與他接觸過,但也不算是正式的交手。他什麼路數,我現在還不好下定斷,就辛苦我們張兄,讓他幫我多探探這位的底。」
「噢~~~」原來公子還存着這樣的心思呢。
「噢什麼噢,反正也只是順便而已。張兄要是搞不定,我自然是要助他一臂之力的。」
「可就算給薛景韞定了罪,我們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吧?頂多是把他逐出大閩朝,這不正好遂了他的意嗎?」
薛景韞去見張慎來,要拿回弦南皇后的東西,這是一個信號。
意味着他可能很快就會離開敬天府。
杜晚楓一副你還太嫩了的表情。
「有周施為跟着呢,不會讓他這麼簡單如願的。」
蘭魚更不解了,「那還能怎麼做?」
「如果是我,我就把這件案子拖着。」
「拖着?」
「不錯,將薛景韞列為懷疑對象,但一時半會兒又不能斷定他就是兇手,要仔細探查。」
「那要是薛景韞直接承認了怎麼辦?」
「他承認,那我們也不信,堅持認為他有事情隱瞞。」
「啊?」
蘭魚聽糊塗了。
「譬如張慎來給他的那份藏寶圖,他是不會、也不願交出來的。可要調查那個女人的死因,又繞不開『她是誰?』『為何來見薛景韞?』『又因何被殺?』這幾個問題。薛景韞如果想要儘早脫身,那就得把這幾個問題交代清楚了。」
「縱然上面的人不是很在乎一個張府下人的死,但他們卻不會允許別人自大閩境內帶走一份寶藏。尤其這個人,還對大閩意圖不軌。」
蘭魚明白了。
但心裏多少有點悵然。
歸根到底,真正能迫使朝廷出面對薛景韞動手的,不是一個張府下人的死,而是一份寶藏,且這份寶藏還關係着國家的利益跟安危。
也很正常。
蘭魚又想。
一個下人,有多少人會去在意他們的死活?
只因為公子對他們這些人很厚待,就以為外面的世界都是這樣。
那才是天真!
像是知道蘭魚在想什麼,杜晚楓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氣餒,大閩朝雖然還沒有完全變成你我理想的模樣,但她確實是在一點點變好,不是嗎?」
「嗯!」蘭魚想了想,這些年大閩百姓的生計,比起十多年前餓殍遍地的情景,也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而且也不會出現百姓被打死街頭無人問津無處伸冤的情況。
「何況,不管朝廷是怎麼考量的,張明淨前往清泉館,卻不是出於什麼寶藏,他是真心在為那個女人討公道。」
蘭魚怔住。
是啊!
張明淨是這樣的人。
公子也是這樣的人。
以後還會有更多這樣的官員!
他的確用不着氣餒。
發展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關鍵是要看它是不是在向好的方向邁進。
周施為跟張明淨去了清泉館後,找到了第一案發現場,還包括之後慧兒被處刑的地方。
確認人就是在這裏遇害的,清泉館再一次被查封了起來。
至於兇手。
薛景韞攤了攤手,「你們要找的兇手就在這裏,人是我殺的,她是我的奴隸,冒犯我所以被我殺了。」
張明淨聽到這話憤然反駁:「她不是你的奴隸,是我們張府的人!」
薛景韞笑看向張明淨。
「張大人,要不要問問你的父親,這個人來自於哪裏?你知道嗎?有些人一旦進入了那裏,終生都不得離開,除非是死。」
「所以,她不是你們張府的人,是我的奴隸。我要殺一個奴隸,也用不着向你們交代。當然,這是在大閩境內,你們會感到不快我能理解、也接受。」
張明淨還要再開口,周施為拉了拉他。
表示讓他來。
周施為摸了摸鼻子,慢條斯理的接過底下人剛取來的東西。
「薛軍師,這是慧兒的戶籍證明。有了這份證明,慧兒就是我大閩的子民,這是你開除不了的。」
「但她是我的人,你也開除不了。」
「你的人?哪個國?哪個家?」周施為攤手,「是西榮嗎?還是燕離?噢,確切說,是燕離前朝啊。」
而這話,算是狠狠扎了薛景韞的心了。
薛景韞放在輪椅把手上的手驟然握緊。
周施為卻沒張明淨那麼良善,繼續說道:「慧兒之前是燕離前朝的飛羅使,這一點張大人在路上已經跟我說了。可燕離前朝都覆滅了,飛羅使也化為了歷史的塵煙,你這位前朝太子還想要用消亡的國法,來約束而今已經成為我大閩子民的人嗎?」
「薛軍師,這話說出去被嘲笑的人是你,不是我們。」
如果眼神能化為實質,那周施為已經被薛景韞殺了很多次了。
周施為三言兩語,就挑動了薛景韞的怒火。
但薛景韞就是薛景韞,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就算她是你們大閩的子民,我也殺了,你們待如何?」
「就這些?」周施為又問。
「什麼?」
「你殺人總有個理由吧,還有這人今日來見你做什麼?跟你說了些什麼?你為何要殺她?既然要交代,那就把這些問題都交代清楚。否則我們衙門整理案卷時,可沒法把這種東西歸檔。」
這正是薛景韞一心想要避免的情況。
這罪麼,他們可以定。
他人,也能被帶走。
唯獨那份藏寶圖,不能交出來。
薛景韞也相信張慎來自己不會主動說出這件事,給敵國人藏寶圖,一個弄不好,可是要被扣上通敵的罪名的。
當然,薛景韞也沒法憑着這個就反過來拿捏張家。
畢竟張明淨名聲在外,今日又是他帶着周施為前來問罪,別人怎麼都不會認為張明淨跟他勾結。
這事攀扯不上他。
「薛軍師如果暫時想不到怎麼交代,那請先移步,咱們換個地方慢慢想。等你想好了,再來告訴我。」
薛景韞不喜歡周施為這個人,不只是因為他難纏,還是因為這個人太鋒利了。
手裏拿着一把劍,專往別人的傷口上戳,還喜歡陰陽怪氣,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
「來人啊!將薛軍師給好好的請回去!薛軍師身體不便,你們好好照顧着,別讓他感受到了怠慢。」
「是!」
淳溟不放心薛景韞,想要跟着,被周施為攔住了。
「姑娘殺人也有份嗎?」
「我」
「有份那也得分開待着,你的主人是西榮軍師,我們不會將他下到牢中,但姑娘你就不一樣了,你最好如實回答。」
淳溟吸了一口氣。
在這個人面前,她感覺自己完全被看穿了,也有一種很強的壓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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