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珠市口34號院。
劉宏光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發現旁邊的王大嘴不在,登時清醒了過來,一翻身起來,神色警惕地望向四周。
和昨天睡覺前一樣,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經過兩天的實驗研究和改良,劉宏光終於把延時炸彈做了出來,放入暖瓶之中。
現在,那個裝着延時炸彈的暖瓶,就擺在桌子上,和昨天的位置,沒有任何不同。
劉宏光立刻伸手摸向枕頭
眼睛又掃向床邊,昨天晚上收拾好的行李箱安安靜靜地放在那裏,就連位置也沒有絲毫改變。
惟一不見的是王大嘴。這傢伙大清早跑哪了呢?
難道
劉宏光正在胡思亂想,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響,隨後屋門一開,王大嘴笑眯眯地拎着一個豬腰飯盒和油紙包裹着的油條走了進來。
「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王大嘴親切地問道。
「平時就是這個時候醒,習慣了。」劉宏光淡淡地看了王大嘴一眼,問道:「大清早你跑去幹嘛了?」
「幹嘛了?當然是幹這個了!」王大嘴說着話,將手中的飯盒和油條舉了起來。
「今天是咱們轉折的一天!只要事情辦成,從此以後那就是海闊天空!」王大嘴得意地說道,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劉宏光似乎也被王大嘴的豪邁之情給感染了,點頭說道:「是啊!我們總算熬出來了!」
「可不是嘛?咱們多難了,不過終於即將修成正果,怎麼能不吃點好東西慶祝慶祝!」王大嘴又將飯盒和油條晃了一晃。
「什麼好東西?搞的神秘兮兮的?」劉宏光問道。
「豆腐腦,油條!有什麼早點能比得上這個!」王大嘴得意地說道。
「這話我愛聽,什麼滷煮炒肝,我就吃不慣這個!大清早的還是油條豆腐腦更合適一點。」劉宏光臉上也帶着笑容說道。
「誰說不是呢?快起來吃點,完事還得上工呢!」王大嘴笑着說道。
劉宏光起身,也不洗臉,就抓了一根油條放進嘴裏,大口吃着,邊吃邊點頭說道:「不錯,油條真香!」
劉宏光香甜地吃着油條,喝着豆腐腦,王大嘴在一邊諄諄叮囑。
「一定要記得點信香的時間是十一點半,我們計算出了一個小時的用香時間,不要早也不要晚。你撤離的時間是12點十分,也不要早也不要晚」
「知道了!就這點小事,你都嘟囔八百遍了!我又不是頭一次執行任務!比這大的場面我都見過!有什麼好擔心的!」劉宏光語氣不屑一顧地說道,神色也頗為看不起。
兩天接觸下來,劉宏光也算明白了,這個「佛前燈」,幾乎和白痴一樣,什麼也不會,也不知道這廝是怎麼做到潛伏這麼長時間而不暴露的!
「知道,知道!」王大嘴不急不躁,陪着笑臉說道:「你是特派員嘛,肯定比我要老練。你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長,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多!我這不是沒有經過事,所以才不放心的囉嗦。」
王大嘴這麼一說,倒是讓劉宏光很是不好意思,也笑着客氣了兩句。
吃着豆腐腦油條的劉宏光,發現王大嘴只是一個勁兒的讓自己,他卻一下也不動,有些奇怪地問道:「你也吃啊,你怎麼不吃。」
「吃着中藥呢,大夫讓清淡飲食。」王大嘴笑道。
「既然吃着藥,那我就不能再勸你了。」劉宏光滿嘴油條,含含糊糊笑着說道。
不一會兒,劉宏光吃完了早飯,站起身子,看着王大嘴。
「放心去吧!等你上班了,我待會兒出門,這個行李箱交給我,你就放心吧!出了城指定完璧歸趙!」王大嘴神色嚴肅地說道。
「那我就先去了!」劉宏光說道。
「嗯!」王大嘴說完,舉起右手,握緊成拳,衝着劉宏光比劃。
劉宏光一怔,沒有明白王大嘴什麼意思,疑惑地看向他。
王大嘴又晃了晃拳頭,眼睛衝着劉宏光示意。
劉宏光猶豫着將右手也握成拳頭伸了過來,王大嘴右手輕輕出拳,和劉宏光右拳輕輕碰了一下,笑着說道:「馬到成功!」
劉宏光臉上有一絲感動,用力點了點頭,也輕聲說道:「馬到成功!」
王大嘴笑着盯着劉宏光,劉宏光深吸了一口氣,略微提高了聲音說道:「咱們這是幹什麼?今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不說了,走了!」
劉宏光說完,再不猶豫,從桌上拎起了暖瓶,頭也不回地出了屋門。
看着劉宏光決然的背影,王大嘴眼裏有一絲感動,緩緩地伸開手掌,露出手心中的一截信香,口中喃喃說道:「老劉啊,千萬莫怪我!人的命天註定,我可是請你吃過飯了!豆腐腦和油條我是一口也沒有吃啊!這也算給你送行了哈!」
說完,王大嘴心情好了不少,收拾好了東西,提着箱子,出了屋門。
晨8時。
楊登歡的汽車緩緩駛進警察局,中間沒有停車,直接開向後院特務科。
進了小院,楊登歡停了車,和周小紀、胡大軍下了汽車。
胡大軍顯然吃多了,不停地打着飽嗝,周小紀望向他的眼神,頗為不屑。
楊登歡和前兩天一樣,下了車,直奔自己的辦公室,中間毫不停留。
八點整,楊登歡準點走進自己辦公室,艾雅從自己座位起身,迎了過來。
桌子上,依然是紅棗枸杞茶,氤氳冒着熱氣。楊登歡放好手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熱剛好,頗為感激地看了艾雅一眼,點了點頭。
艾雅羞澀地笑了笑,走到楊登歡身邊,卻並沒有說話。
「有事?」楊登歡問道。
「沒事啊。」艾雅笑道。
「科長在嗎?」楊登歡又問道。
「不在。我早上問了,鄭姐說科長今天上午和錢隊長一起,到憲兵隊開會去了。」艾雅說道。
「你也找科長有事?」楊登歡笑着問道。
艾雅臉一紅說道:「我能有什麼事。我找科長還不是想着萬一你要找科長呢?所以先去看看科長在不在辦公室,免得你跑空。」
「那我可得謝謝你!」楊登歡笑着說道,眼睛看着艾雅,把艾雅看得又是一陣臉紅。
「黃隊長來找我了嗎?」楊登歡又問道。
「沒有。不過他已經來了,在自己辦公室,你要不要去找他?」艾雅說道。
「我不去,他有事就會過來,我幹嘛沒事找事。」楊登歡笑道。
艾雅聽了也是抿嘴一笑,神色頗為調皮。
「五大隊人員到齊沒有?」楊登歡又問道。
「除了外勤的之外,其餘地都到齊了。」艾雅說道。
「讓他們都下去!到各個警署蹲點。全局上下都忙得跟馬似的,就咱們五大隊閒着多不合適?讓他們全部下到街面上,也顯得咱們也很忙不是!」楊登歡笑着說道。
「那我給大辦公室打個電話?」艾雅試探着問道。
「我來吧!」楊登歡說完,抓起桌子上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喬五德,聽了楊登歡的命令,答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聽到不遠處的五隊大辦公室一陣忙亂,隨即腳步聲響遍整個走廊,顯然五隊的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你把人都派出去了,咱們幹什麼?」艾雅有些猶豫地問道。
「咱們幹什麼?」楊登歡重複了一遍艾雅說話,仿佛在思索,自言自語地說道:「咱們肯定要找一個有意義的事情做了」
說到這裏,楊登歡突然笑嘻嘻地問道:「你會下五子棋嗎?」
「會一點」
「來來來,咱們來下五子棋,讓哥哥殺你幾盤解解膩。」楊登歡笑着說道。
無論楊登歡幹什麼,在艾雅看來都是正經事,笑着從抽屜里拿出來棋子棋盤,擺了開來。
胡大軍和周小紀聽到楊登歡他倆要下棋,笑着湊過來要看熱鬧。
「看棋不君子,君子不看棋!你倆躲遠點,留神濺身上血。」楊登歡正色說道。
「楊隊長開玩笑了!我就聽說過看棋說話不是君子,沒聽說過看棋就不是君子的。我們倆光看不說話。」周小紀笑道。
「扯淡!到我這就不興看!」楊登歡笑着說道:「你倆喜歡下什麼棋?」
「我會象棋。」胡大軍說道。
「我也會象棋,而且在我們村沒有對手!」周小紀得意地說道。
「巧了!俺也沒有對手!」胡大軍冷笑了一下說道。
「那就下去啊!幹嘛賴在我們這裏!」楊登歡不滿地說道。
「哪有象棋啊!」胡大軍環顧了一眼左右說道。
「找我啊!」楊登歡笑嘻嘻地彎腰,從辦公桌的抽屜中摸出一副象棋,遞給胡大軍。
「俺的親娘誒!還真有象棋。」周小紀感嘆着說道。
「那是!你們打撲克嗎?撲克我這裏也有。」楊登歡從抽屜里摸出兩副撲克說道。
「我們下象棋就行了。」周小紀笑道。
四個人擺成兩對,楊登歡和艾雅下五子棋,周小紀和胡大軍他們倆下象棋。
剛開始,胡大軍和周小紀還有所顧忌,無論下棋和說話都是小心翼翼,不時翻眼看一下楊登歡。
兩盤過後,胡大軍和周小紀也都放開了,聲音漸漸放大,不服氣地互相詆毀,挖苦諷刺極盡能事。
象棋子更是在棋盤上摔的啪啪作響,隔着大老遠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楊登歡和艾雅神色並不是很專注的下着五子棋,耳朵里聽着周小紀和胡大軍二人的爭吵,楊登歡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楊登歡讓周小紀和胡大軍兩個人下象棋,自然有他的目的。
給他們兩個人找一個費腦子的活計,省得兩個人胡思亂想。
楊登歡辦公室傳出來的聲音,離着大老遠就能聽的清清楚楚,但是絲毫沒有人注意。
與此同時。
憲兵隊特高課。
會議室正中間,多田岡條正襟危坐,神態嚴肅地看着會議桌子兩邊,同樣是正襟危坐,神態嚴肅地幾個人。
多田岡條並排而坐的是一個日本軍官,神色莊重,身子坐的筆直,肩膀上戴着的大尉軍銜的肩章,神色凜然,一絲不苟。
沈岩坐在多田岡條的左側下首第一的位置,神色很是得意。
曾幾何時,在憲兵隊開會,自己能夠坐的這麼靠前?
這就是威望!不管你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威望是不會變的!
看來,自己現在有足夠的威望,讓日本人不敢小覷!
沈岩對面的魁梧大漢一身治安軍的軍裝,領章上的軍銜是兩槓二星,代表這個人是個中校。
中校級別,在治安軍序列中,至少得是一個營長,算起來已經不小了。
錢如發和另外幾個日本低級軍官,治安軍軍官散座在會議桌的後面,兩兩相對,神色也頗為嚴肅。
「今天,召集大家來這裏開會,是佈置朝鳩春彥也親王出席全聚德飯莊活動的出行安全問題。」多田岡條見人差不多都到齊了,這才輕咳了一聲,矜持地說道。
說到這裏,多田岡條停了下來,環視了一圈,見眾人都是神態凜然,頗為得意地點了點頭。
「這位,是龜井有壽君,他的憲兵龜井中隊負責配合我們行動。」多田岡條指着身邊的大尉說道
龜井有壽微微起身,衝着眾人鞠了一個躬,嘴裏一陣屋裏哇啦,錢如發一句也沒有聽懂。
不過沈岩卻是聽懂了,這是龜井有壽客氣了幾句,請大家多多關照呢。
「除去憲兵中隊,治安軍也派出了一個營,負責外圍警戒治安。」說到這裏,多田岡條一指那個治安軍中校說道:「羅大可,治安軍三師三團三營營長!」
羅大可雖然軍銜比龜井有壽高得多,但是多田岡條介紹完,連忙起身,先是敬禮,隨後又是鞠躬,說了一大堆慷慨激昂的話,這才坐了下去。
緊接着,多田岡條又將憲兵隊的幾個小隊長和治安軍幾個連長都介紹完了,這才進入了正題。
今天,朝鳩春彥也親王要蒞臨全聚德飯莊與民同樂。
吃頓燒鴨子不難,即便是將全聚德的師傅們「請」到憲兵隊來燒鴨子,對於多田岡條來說,都不算難事,關鍵是難在了「與民同樂」四個字上!
這尼瑪讓誰當「民」呢?看來只有在這些人身上打打主意了。
想到這裏,多田岡條站起身子,飽含深情地說道:「朝鳩親王的安全,就拜託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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