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遜當時大約就站在此處,我則站在我的房屋門口。」湯白杉指着現場道,兩者當時距離大約有四丈遠,試着按照昨日情形站位,確實能將對方瞧得清楚。湯白杉和元良駿是鄰居,兩間屋子挨得很近。
官大威讓人立於昨夜江遜所站之處,自己位於湯白杉的屋前,肯定道:「若是這距離,若晚上月光皎潔,也能瞧得明白。」
湯白杉又道:「他當時是往這邊走,大約是看到我又聽我大喝一聲才停了下來。我見是他心裏心中疑惑卻也舒了一口氣,因再也忍不住朝着他點了點頭,便跑去茅廁了。啊!我想起來好像轉身的時候,他也轉身了。不過我是眼角看到,也不知是否走神,大約也做不得數。」
封煥挑眉,「這般說來他當時也看到你了?」
湯白杉點了點頭,「按道理應是看到了,而且我當時喝斥的聲音雖不大,可當時非常安靜,他站在這裏應是聽得到。」
湯白杉重複昨日從屋裏走出的場景,聲音雖不大可在更為吵雜的白日,確實能聽得清楚,很容易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兩人之間沒有阻礙物,不大可能出現瞧不見對方的情形。
大司成捋着鬍鬚,「江遜當時已經知道有人發現了他,若他此時還要出手豈不是讓自己陷入不堪境地?若真是他所為,不知該說是太大膽,還是太愚蠢。」
官大威冷哼,「所以他才故意栽贓給韓川,找個替罪羊,也就沒人懷疑他了。哼,好是狡詐,就連本官也差點被他矇騙。」
莊重嘴角抽抽,對這官大威實在沒有好感。這還不是你想當然想趕緊結案為自己功績上添一筆的結果,若仔細勘察哪會這麼倉促下決定。不過這般說也並非沒有道理,只是也太過冒險。若他是江遜絕對不會在被發現了之後還動手殺人的,白日雖然那般爭執,可實際還不如平時吵得凶,哪裏就到了殺人的地步。可世界上就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事,這也只是推斷之一,不能因此有何偏頗,以免被誤導走了岔路。
莊重問:「你方才說出門時聽到有動靜?」
湯白杉點頭,「是,具體什麼動靜我也想不起來了,當時就只顧肚子疼了。聲音並不大,只是大半夜的突然聽到聲響顯得嚇人,大約是風吹拍打窗戶之類的也不一定。」
「轉過身去,你仔細聽着。」封煥朝着身邊的侍衛使了個顏色,侍衛點了點頭,從一扇窗戶翻了進去。翻窗時侍衛碰到了窗戶,發出了碰撞聲。
湯白杉搖頭,「沒這麼大動靜,若是這動靜我肯定知道是有人翻窗而入,不會這般姑息。」
封煥召回侍衛,讓他再來一次,這次比上一次身體觸碰窗戶要少得多,且在碰撞時扶了一把,聲音小得多,而且只像似風吹拍打了窗戶。
湯白杉擰眉,猶豫了半響,才開口道:「好像是這聲音,卻也不敢十成肯定。我當時剛推開門忽然聽見,被嚇了一跳加上肚子疼,如今就只記得被個聲響嚇着。」
官大威道:「就算是這聲響,與風吹窗戶差不多,也證明不了當時正好有人翻窗而入。」
無法證明當時有人翻窗而入,那麼也就依然不可擺脫江遜的嫌疑,江遜還是有可能在湯白杉上茅廁的時候潛入屋內將元良駿殺死。
封煥沉吟片刻,「你從茅廁回來,可聽到有何動靜?」
湯白杉搖頭,「沒有,我回來的時候還在門口停頓,往江遜出現的地方望了望,見已經沒人才推門進屋。」
這時有人奔了過來,「王爺、大司成、司業、官大人,江遜醒了。」
眾人頓時沸騰起來,只是封煥紋絲不動,其他人着急也不敢直奔過去。
封煥問道:「他現在如何?」
來人嘆氣,「整個人傻愣愣的,跟個木頭人一樣,聽不見也不說話,連藥都灌不進去。大夫說他身體底子本來就不好,自個又不講究,平日休息時間不夠,身子骨已經被掏空了。如今又受到了刺激,所以就扛不住了。所以不止是心病,而是身子骨也出了問題。」
莊重抓住了什麼,「大夫說他身體不好?」
「是的,說他就算今日沒有這齣,不多時也會出岔子,只是一直硬撐着而已。明明未及弱冠,卻已是暮年之身,走幾步就要氣喘吁吁。他方才之所以會暈倒,與其說是受了刺激,不如說是突然猛烈奔跑身體扛不住。」
莊重一想也不覺得意外,江遜十分勤奮,每天睡眠非常少。每日就只知道看書,不知去運動,連太陽都很少曬到,身體差也是情理之中。江遜長得很瘦,因睡眠不足眼底下總是泛着青黑,總是縮頭縮腦的,讓人覺得十分陰鬱。
大司成不解,「這般虛弱之人又如何殺死身高五尺五寸有餘的元良駿?雖說一刀斃命,沒些力氣也不是容易之事。」
官大威卻道:「那時已經熟睡,只怕還未醒來就已經被人割喉氣絕身亡,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算身體虛弱,只要手法得當,也不足為奇。」
大司成:「話是這般說,可這江遜只乃一小戶人家的子孫,哪裏會識得這殺人之術?手法這般乾淨利落,可絕非一般人所為。」
官大威冷哼,「大司成乃太學之首,因愛護之心覺得所有學生都純良也是人之常情。可實際太學生可從來不簡單,為非作膽的事可沒少做過。」
官大威最是厭煩太學生,他有個朝中之友就是被這些太學生作文上書拉下馬的。平日這些太學生最是囂張,有的甚至還接受小人賄賂,寫些目的不純的作文上書,惡意誹謗官員,人人敬畏如猛虎。雖然現在有所收斂,可官大威知道還是有不少人在京中橫行霸道。除非重大罪行,京城長官才會親自過問,否則一般事件普通小官都不敢與這些能說會道的文人過不去。
這是歷來傳統,雖打壓了幾次,可沒多久又會死灰復燃。
大司成惱怒,「自從我接手以來,太學生一直循規蹈矩,你莫要詆毀他們的清譽!」
官大威嗤笑,「大司成,我官大威從不張口胡話。若非因知曉一二,又如何會這般言語。太學生如何了得我還不清楚嗎,沒事都怕惹來一身腥,我又怎敢亂扯些子虛烏有的事,我這官帽子還不想脫下呢。」
「你所言是真?可有憑證?」大司成眉頭緊皺,他一直要求甚嚴,見官大威信誓旦旦心裏卻也打鼓起來,莫非真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為非作歹?
官大威因要查案,經常穿梭於市井之中,因此對太學生的所作所為也有些了解。一臉輕蔑道:「我說得是真是假你上街打聽就是,因官家不再偏聽太學生言語,這些人不敢招惹那些有些背景的,而是朝向了沒有背景靠山的小商戶。壓價買賣強夠購,甚至強賒欠賬,讓商販苦不堪言,又無從投訴。話語裏是賒欠,還說有利息,可每次到了還賬的時候又滾到了下一次。舊賬未還,新賬又起。」
官大威說得詳細,更是讓大司成覺得太學生橫行霸道,只怕並非無根之說。
大司成一臉窘迫的對着封煥行禮,「是下官失職,這事過後下官一定嚴查,給王爺一個交代。」
封煥皺眉,這些事他確實也不清楚,只是之前就覺得太學生權力過大,就連朝中命官也對太學生們有所忌憚。之前太學生還曾大鬧過,說他擾亂朝綱,惹來乾興帝勃然大怒,直接把封煥扔到太學,命他看誰不順眼就踢走,從此不許再入仕途。有人還欲撞柱明志,封煥直接下令誰以死威脅,從此家族之人皆不可參加科舉更不可入朝為官,甚至不可進入官學。強硬之下,終於消停了,也因此奠定了封煥如今的地位。一招既讓世人明白,乾興帝賦予的權力有多大。
沒想到被如此整頓之後,還有的人敢不知死活的胡作非為,真當他封煥是擺設嗎!
封煥面色陰沉,「這些日後再說,本王必不會姑息作亂之人。」
站於一旁的莊重也聽到了,他到京城的時間尚短,又進的是律學,並不知還有這樣的事。對他而言太學就跟前世大學一樣,位同清華北大,從未曾想過竟然有這麼大的權力。莊重腦子裏閃過什麼,可實在太快並未抓住,只能暫時作罷。
江遜的狀況比莊重想像的還要糟糕,整個人都沒有了生人的氣息,依偎在床上十分憔悴。
不管別人問他什麼都宛若未聞,整個人呆呆傻傻的。只有問起相關元良駿的事時,目光才有了一點波瀾,但也就如此而已。
「大夫,他何時會恢復?」大司成心中百感交集,江遜雖平日過於清高甚至有些刻薄偏激,可在學問上非常勤勉用功,也十分出眾。他向來最是欣賞這樣的人,不少人都更加讚賞聰慧之人,總覺得聰慧難得,勤勉容易。殊不知往往並非如此,更多人都沉浸在只要我努力,我就能如何的幻想中,最後不過白白浪費天資,一世混沌而過。
勤勉是一種毅力,也是自我的突破,其實並不比天資易得。
大夫搖頭嘆氣,「血虛絡脈失養,受激神志不清,需靜養幾日恢復精神才可言其他。」
這般一來,江遜這邊就沒法問出什麼。他到底為何會出現在元良駿屋子附近,又是否就是那個行兇殺人之人都不得而知。現如今證據不足,他雖有重大嫌疑,卻也無法定罪。
而那隻腳印因為不夠完整也不夠清晰,且這世布鞋底都差不多,他方才對比了一番,不少人的鞋子都對應上,因此所能提供的線索十分有限。
官大威走出屋子,十分惱怒,「莫非這人一直如此,我們就一直不能定他的罪?那這般以後可如何斷案,殺了人只要裝傻不說話就奈何不得。」
莊重此時也能理解官大威的心情,從前他也曾碰到過類似的案子,便是耐心道:「若證據確鑿,就算不認罪也應將兇手伏法。可現在我們只知道昨晚卯時江遜在屋子附近出現過,而且還是在四丈開外,興許只是恰巧路過,雖確實難以置信,可以此就定罪實在太草率。」
官大威一聽『草率』二字就頭疼,「老子說不過你,可現在莫非要傻乎乎的等這人清醒不成?」
封煥掃了官大威一眼,「其他人審問得如何?」
官大威憋悶,「那時辰大家都在睡覺,睡着了什麼都不知道。誰也沒法子證明自個在何處也沒法給對方證明,如今確切知道卯時左右不在屋裏的只有江遜和湯白杉。」
官大威眼睛閃過一絲狡黠,「這般說來,湯白杉也有嫌疑!」
湯白杉聽到這話頓時瞪大眼,「我昨日一直鬧肚子,哪有工夫去害人。況且我與元兄一直交好,又怎麼可能會去害他?」
官大威閒閒道:「你是否真的鬧肚子只有自己知道,你與江遜殺人動機一樣,若能成功,不僅能將元良駿這個有力競爭對手剷除,還能將韓川或者江遜拖下水。不管最後判誰是殺人兇手,另外一個也不會好過。韓川不用說,與一個死人同室一晚想想半夜都睡不着,公考在即,又如何安心應付?
而江遜那時在房屋周圍出現過,你只要以此要挾,也能讓江遜忐忑恍惚。一下就能將三個競爭對手拉下馬。怪不得方才言語不詳,故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話,雖明面上像是給江遜開脫,其實話里卻是故意讓大家以為江遜是兇手。真是好毒的計謀!好縝密的心思!」
湯白杉完全沒想到會扯到他的頭上,整個人都傻了眼,半響才反應過來頓時氣憤不已,言辭鑿鑿道:「大人,學生當不得你這般污衊!我雖不才,可寒窗苦讀十餘年卻也知道什麼是羞恥榮辱。我是想於公試一展頭角,卻也絕不屑以這種不堪手段獲得。就算我現在能拉下比我優秀的人,那以後莫非一遇事就要殺人不成?飲鴆止渴,豈是大丈夫所為。」
官大威輕蔑,「每個兇手在伏法之前說得都比唱得好聽。」
湯白杉卻並未惱怒,背手而立,傲然仿若竹青,「我問心無愧,若只是胡亂猜想就想定我的罪,我必誓死保住清名。」
莊重很不喜歡官大威的嘲諷語氣,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有一定的道理。在未查明真相以前,任何人都有作案嫌疑。只是江遜為何會出現在這屋子的附近,確實令人費解。江遜並不是那種喜歡胡亂走動的人,他每日路線幾乎都是固定的,至少他進學這一個多月里,就沒見江遜去過除了宿舍、食堂、教室以外的地方。他也從不串門,也沒什麼朋友,從來都是獨來獨往。
平日也沒有散步觀景這種癖好,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扎進書里,典型的書呆子。大晚上出現在此處,絕對有蹊蹺。
會不會是——
莊重眼睛一亮,「我覺得江遜大晚上突然出現在此處,有三種可能,第一種就是為了殺死元良駿,還有一種就是昨晚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所以往這走,只是也太過湊巧,個人覺得可能性不大。而第三種,就是有人引他過來的!」
大司成從椅子上猛的站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看到兇手身影,一時好奇跟過來?」
莊重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我覺得應該在全院仔細搜查一遍。我們不應該拘泥於作案人就是太學生,興許是外部人士翻牆而入起了殺意。雖可能性不大,卻也應細細勘察才是。任何可能我們都不應該放過!」
官大威直想翻白眼,「又開始折騰了,早晨的時候驗屍驗了半日也沒什麼結果,現在還要全院翻查,本就人手不夠,這不是耽誤事嗎。」
封煥目光冷冽,「幹不了這事就別占這位置!」
官大威心中窩火,原本一樁簡單案子偏弄得這般複雜還沒有任何頭緒,若查得出來功勞也不儘是他的,查不出自己還遭殃。今天早上出門就應該看黃曆,本以為是揚名立萬的案子,最後竟是沾了一身腥。
心中再是不滿,官大威也只能命手下人到四處勘察。
封煥對着那些衙役道:「誰若能尋出重要線索,只要於案子有利,我保他連升兩級!」
原本頹然的衙役們聽到這話頓時來了精神,齊刷刷的應了一聲「是」,簡直能把屋頂掀翻。
莊重搖頭,喃喃道:「這本就是他們的責任,你這般做下次再遇到案子,若沒有這些獎勵哪裏還會盡心。」
封煥挑眉,「能上去也就能下來,後面想把他們拉下來自個上的人多着呢。」
「大,大人,現已證明小生並非兇手,小生可以離去了嗎?」韓川弱弱開口。一驚一乍之後現在終於緩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之前被嚇尿了,如今褲子還是濕的,散發這一股尿騷味,這讓他十分難堪。
官大威放下手中的茶杯,哐啷一聲惹得韓川顫了顫,「未查到真兇前,你依然有嫌疑。這般放你離去,豈不是顯得過於草率。」
『草率』二字說得很重,其諷刺意思濃重。官大威現在心地不痛快,也看不得別人痛快。今日他丟盡臉面,被一個小子呼來喝去,還被嗣昭王抓了把柄,他入朝為官第一次摔這麼大跟頭,心中的火快把他燃成灰燼。
莊重望向韓川,突然問道:「韓川,你之前可否去過廚房?」
韓川本恨不得縮到角落讓人瞧不見,卻被莊重點名心裏那叫個鬱悶,「廚房?我去哪裏作何?我連自家廚房都不知道在哪。」
「那可曾去過糧食店之類的地方?」
韓川更是不解,「你問這些作何?我為何要去那種地方,我自小就有丫鬟小廝伺候,這種活哪用得着我來干。現在又遠離故鄉,不是在太學食堂里就食就是在外邊下飯館,買糧食作何?」
「近日可否路過?」
「沒有,我平日要去的地方根本不經過那裏,我最近這些日子常去的地方就是上次請你們吃蝌蚪粉那條街。」韓川心裏更是古怪,卻老實回答,他之所以沒被官大威帶走,多虧了莊重。
莊重想了想,那條街確實沒有糧食店,「那你可曾碰過麵粉?」
韓川失笑,「麵食我倒是常吃,可麵粉我卻沒碰過。」
莊重眼睛一亮,「確定?」
「我敢肯定!若你不信可以詢問其他人,哦,我跟方翔要好,平時大多都跟他在一起,他可以證明。」
方翔連忙道:「確實如此。我們平日在家都不沾染這些,如今到了太學求學更是了。」
莊重與封煥對視一眼,若真是這般那麼刀上的麵粉很可能就不是在韓川手上的時候沾染上的。那也就是說很大可能是這把刀在兇手手上沾上的,這把刀輾轉幾個人的概率不大。這麼一來江遜嫌疑更低了,江遜大部分時間就在藏書閣里,中間也就去茅廁和食堂。太學大廚房非閒人可進,江遜也不可能從那裏沾到麵粉。
而湯白杉也同樣可以洗脫部分嫌疑,那日莊重與湯白杉一直在一起。他們兩人吃完蝌蚪粉就一起探討算學,直到入夜才分開的。夜晚原門緊閉,有專門的人守着,若不請假就不能出門,還有專門的冊子登記。
莊重去詢問過負責的直學,當晚無人出入。
難道是太學食堂里的幫工?可那些幫工並不能留宿於內,且能行走的地方有限,除非翻牆而入。
「韓川,你說你的那把刀在吃蝌蚪粉之前還曾見到?」
韓川點頭,「因家父叮囑,每次出門之前我都會確認是否帶在身上。」
「直到睡前才知掉了?」
「其實我並不喜歡帶這個,一把小小的匕首又能做什麼,真若遇到歹徒有刀我也打不過啊。所以平時也不在意,只是依照家父所言出門務必帶上才會查看一遍而已。」韓川十分懊惱,若他將刀保管好,哪裏會讓他陷入如此境地。也不知是哪個惡毒之人會這麼故意栽贓!
「咱們吃完蝌蚪粉你曾去了哪裏,你細細回憶,在這圖上將路線畫出來。」莊重拿出方才問大司成拿的太學地圖。
韓川拿着鉛筆打量一番,「這筆還真古怪,我真畫了?」
地圖都是稀罕物,這張地圖十分細緻,只怕十分寶貴,韓川有些擔憂。
「無妨,這個可以擦掉。」
韓川這才拿起筆回想昨日到底去了哪,並未用多久就畫了出來。因昨日吃完蝌蚪粉已經不早,加之元良駿被江遜氣得夠嗆,他一直在一旁寬慰,所以去的地方並不多。
莊重看着地圖皺起眉頭,「你昨日沒有去過食堂?」
韓川笑了起來,「昨日吃蝌蚪粉都給吃撐了,哪裏還用去那裏。」
韓川昨日出入的地方與食堂距離很遠,且食堂里的幫工是不可以走到這邊的,他們有明確的活動範圍,撿到小刀的幾率也不大。
兇手的範圍又繞了回來。
「太學生里可有精通武藝之人?」封煥看完莊重的現場以及驗屍筆錄,突然問道。
大司成答道:「據我說知都是略通一二而已,大佑不如前朝尚武,文人大都不屑習武。此齋里都是上捨生,更是疏於此,大多都乃文弱書生,就是元良駿也談不上精通。」
封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命令道:「所有人都到院子裏仔細勘察,尤其牆角之類的地方!」
正此時,一衙役沖了進來,「王爺,發現有異!」
眾人尾隨衙役奔了出去,牆角一處被圍了起來。見封煥一行人過來,紛紛讓來道路。
一衙役道:「王爺,這牆壁上看到了一個鞋印,牆頭還有些麵粉。」
莊重連忙拿着放大鏡上前查看,牆壁上的腳印是前半掌印,比窗台上看到的要深一些。而麵粉則在圍牆上,就一點點白粉,若是不仔細只以為是白灰。虧得那衙役瞧得見,封煥方才那番話還真是讓這些衙役脫胎換骨了。之前窗台上的鞋印沒人瞧見,如今這麼高的地方都能瞧見麵粉。
「鞋底與窗台那隻一樣。」
封煥用放大鏡一看,紋路在放大鏡下看得十分清晰,「此處可是通外外頭?」
大司成回答,「是,外頭就是街道。」
牆壁外頭有一棵大樹,樹枝還有一部分伸進了院子裏。牆頭比一人高,莊重根本爬不上去,「哪裏有梯子,我上去瞧瞧。」
封煥奪過莊重手裏的放大鏡,嗤了一聲,「麻煩。」
未等莊重反應,往後退了兩步,助跑然後一踏一撐翻到了牆壁上。不似武俠片飛檐走壁般誇張,而似酷跑一樣輕巧,視覺效果卻要帥氣得多。
封煥用放大鏡勘察,隨即又跳到那棵大樹上,旁人看得心驚膽戰,唯封煥帶來的護衛卻一臉淡定,心中篤定封煥不會出事。封煥雖身份尊貴,卻一直勤於武術,身手了得。
封煥查看完,從樹上跳到牆壁,又從牆壁上跳下來。
「之前必是有人借着外頭樹木跳入院中,又跟我方才一樣翻牆而出。此人衣服上必是沾了麵粉,在活動時殘落於牆壁之上,雖是不多,卻也足以證明。」封煥拍了拍手道,「方才是誰發現了此處。」
一衙役興奮的奔了出來,跪下行禮,說話都結巴了,「是,是小人。」
衙役長得十分不起眼,乾瘦矮小,入屋搜索的時候都沒有他的份。若非立了此功,都未曾入封煥的眼。
「是個仔細的,以後就隨我了。」
衙役樂了,外人都說嗣昭王脾氣古怪跋扈囂張,卻也更知道嗣昭王最是護短,若誰跟了他,只要不犯忌諱那過得可就是神仙日子。雖說顛簸危險了些,卻是走上了青雲路!
官大威看衙役那歡喜得找不到北的模樣,心裏不是滋味,踢了衙役一屁股,「還不快滾到一邊去,莫要妨礙王爺辦案。」
官大威是看出來了,嗣昭王並非因掌管太學而出現在此地,還介入案子裏來。只怕官家又有新派任,要讓他抓起刑獄案件。官大威心中一凜,嗣昭王從一開始就處處針對他,莫非是要……
官大威額頭上冒出了細汗,他這些年辦了這麼多案子很是清楚有不少不清不白,若是又要複查,莫說他頂上烏紗,就是性命都難保。可想到若他遭了難,之前那些刑部覆審的人也同樣倒霉。這般一來牽扯可就大了,即便是嗣昭王,也不能輕易動彈。
官大威這麼想,心底舒了一口氣,可後面也未多插話。
封煥望向大司成,「太學裏可有何人丟了東西?」
大司成也沒想到會有人翻牆闖入太學,這是從未曾有過的事。
「未曾。」
莊重眉頭緊鎖,「若非此人不是梁上君子,那麼很有可能就是殺人兇手,不管如何我們必須要找到。身上沾了麵粉,身手矯捷……」
封煥眼眸微縮,道:「此人必是會武。」
...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65s 3.94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