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家寨深處,有一處安靜的院落,四周蟄伏着幾十名烏家高手,晝夜值守。
這裏是烏家重地,一家之主的閉關之處。
烏星一進院子,立刻有兩名身形壯碩的年輕人現身而出。
「大長老。
」見是家中長老,兩名烏家高手急忙拜見。
「我去見族長,你們守在這裏。
」烏星點點頭,快步走向大屋。
兩人遲疑了一下,不敢多說,退回到陰影里。
沒有族長的許可,這裏不許任何人出入,但烏星這位大長老是個例外。
到了屋門前,烏星猶豫起來。
雲缺已經掉進飼養妖禽的密室,面對兩頭龍尾雉,可以說九死一生,這時候去打擾族長,有些得不償失。
一旦族長修煉到緊要關頭,突然被打斷,那可是烏家最大的損失。
但烏星的心裏始終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不僅是雲缺表現出的驚人戰力,還有他之前卜的那一卦。
龜腹朝天,必定大凶,預示着死亡。
而且龜這種東西,全名叫做烏龜,龜腹朝天,烏家大難!不行,必須稟報族長!烏星打定主意,正要叫門,忽然大門開了。
「進來吧。
」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烏星頓時一喜,既然族長已經察覺到自己前來,那就不會驚擾到族長修煉。
烏星急忙走進屋中。
一進屋,烏星的渾身猛然顫抖了一下。
屋子裏昏暗無光,瀰漫着刺鼻的血腥氣息。
隨着燭火亮起,血腥之氣一掃而空。
木榻上盤坐着一名老者,長眉鷹目,長發垂到塌上,宛若披風。
在這老者的身上起伏着一層血色,若隱若現。
此人正是烏家的族長,烏家寨真正的主人,烏人傑。
烏人傑緩緩睜開眼,眸中閃過一層血光,他抬手朝着烏星身後隔空一抓。
這時院牆上的一隻野貓剛想跳進院子,貓身突然乾癟,被瞬間抽走所有血肉,只剩一張扁扁的皮囊,如樹葉般飄落牆頭。
野貓的血肉化作一道血線,被攝入屋內,隨後在烏人傑面前變化成一隻完全由鮮血組成的野貓,靈活的跳上書桌,伸展爪子,抻着懶腰,惟妙惟肖。
烏星愣了一下,隨後驚喜道:「恭賀族長!血咒之術大成!」這一年來,烏人傑之所以閉關不出,是為了將血咒術修煉到極致。
不同於烏星耗費精血與壽元才能施展的血咒,七品血巫可以將周圍活物的鮮血剝離,為己所用,以血為媒,製造殺傷力極大的咒術。
身為七品血巫,烏人傑的實力極強。
但此人十分低調,幾乎從不在外人面前展現修為,以至於除了烏星與烏家核心子弟之外,其他族人乃至烏雞鎮的百姓都以為烏人傑並無修為。
「血咒之法,玄妙非凡,唯七品以上方可感悟到其中真諦,大長老可要加把勁了,早日衝進七品才好。
」烏人傑微笑道。
「族長天賦過人,不僅早已是七品高手,連血咒之術這等極難施展的咒術都可修煉到大成,我是比不得了。
」烏星連連擺手,謙虛道。
烏人傑笑了笑,問道:「龍尾雉可產下了血玉之蛋,朝中那位大人既然喜歡血玉,我們就投其所好,拉攏住他,我族的大計自可再進一步。
」烏星咧了咧嘴角,道:「今晚的大祭出了些意外……」將雲缺前來鬧事的經過道出之後,烏星閉口不語,等待族長決斷。
「青狐山的獵妖人,名頭倒是不小,說到底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娃娃罷了,既然他掉進密室,現在應該成了龍尾雉的食物,比起尋常女娃,八品武夫的氣血更加充盈,這次的血玉之蛋,品質定然不俗。
」烏人傑輕鬆的說道。
見族長對雲缺不以為意,烏星急忙道:「族長莫要小看了那雲缺,我剛才和他動了手,任憑我施展全力連血咒都動用,也無法將其戰敗,獵妖人的名號絕非空穴來風啊。
」「哦我說你的氣血怎會如此混亂,原來動用了血咒,八品境界施展血咒的代價極大,看來你被他逼到了絕境。
」烏人傑此刻現出些興致,起身道:「走,去瞧瞧那個雲缺,看他這位獵妖人如何被妖獸吞吃。
」比起烏星的心神不寧,烏人傑底氣十足。
不管雲缺有多強,只要還是八品武者,在烏人傑的認知中,就絕對逃不出兩頭龍尾雉的圍殺。
烏人傑與烏星沿着密道抵達地底一座巨大的鐵門前。
門內,便是豢養龍尾雉的地方。
此刻大門裏靜悄悄,沒有任何打鬥的聲音。
這種情況,預示着雲缺早被龍尾雉吞噬。
烏星還是放心不下,謹慎道:「雲缺那傢伙戰力過人,族長務必小心為好。
」烏人傑笑道:「大長老有些杞人憂天了,莫說一介八品武夫,即便七品高手到了我們烏家寨,也有來無回,開門。
」嘎吱吱。
鐵門緩緩開啟。
烏人傑當先走了進去,烏星緊隨其後。
兩人一進來,立刻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
那是烤肉散發出的獨有香氣。
當看清密室內的情景,烏人傑的腳步,就此頓在門口。
這位烏家族長,七品血巫,此刻臉色變得陰沉如水,籠罩渾身的氣血幾乎凝鍊成實質。
烏星則無法控制的張着大嘴,喉嚨仿佛被人掐死了似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密室內,架着個火堆。
火堆上,烤着一隻碩大的雞翅。
烤肉散發的香氣,正是這隻剛剛烤熟的雞翅!四周地面鋪滿了鮮血。
殘肢散落滿地!兩隻雞首整整齊齊的立在火堆前,幽藍的眼珠早已失去光澤。
火堆前,坐着名黑衣少年。
一手提着刀,另一隻手不知拿着什麼東西在大吃特吃。
聽到開門的聲音,雲缺緩緩轉過頭,嘴角殘留着食物的血跡,朝着烏家之主與烏家長老現出個古怪又詭異的笑容。
雲缺揚了揚手裏另一隻掛着血絲的雞翅道:「你家的雞翅味道不賴,挺可口的嘛。
」烏人傑猛然捏緊雙拳,一頭長髮無風自動,瘋狂擺動。
氣息的暴起,代表着這位烏家之主的憤怒。
烏家豢養多年,當做搖錢樹的兩頭龍尾雉,居然在短短時間內徹底被滅殺!還讓人家做成了烤雞翅!最讓烏人傑暴怒的是,雲缺吃的不是那隻烤熟的雞翅,而是在生吃另一隻!這一刻,烏人傑想起了一句報仇之際最為常用的說辭。
生啖其肉,痛飲其血!生死大仇,才會讓人說出如此兇狠之言。
但也僅僅是說說而已。
沒人會當真生吞仇人的血肉。
可眼前的黑衣少年,卻在用實際行動證明。
生啖其肉這種狠話,何須多言,我直接吃給你看!「獵妖人……果然名不虛傳。
」烏人傑壓下心頭暴怒,漸漸冷靜下來。
身為族長,烏人傑城府極深,他瞬間對局勢做出判斷。
青狐山的獵妖人,足有覆滅整個烏家的戰力!那兩隻被大卸八塊的龍尾雉,就是最好的證據!冷靜後,烏人傑沉着面孔道:「既然你雲缺娶了烏家之人,我們就是一家人才對,你想要嫁妝,可以,開個價錢,我以烏家族長的身份做主,將烏靈兒風光大嫁,絕不會虧待她就是了。
」這番話說得看似服軟,可烏人傑的兩隻手卻無聲無息的伸展開五指。
每根手指的指尖處都有一條無形的血線垂落,好似十條細小的毒蛇般潛入地面,連接起大片妖血。
穩軍之計!烏人傑要利用兩頭龍尾雉的血液,來完成一次殺局。
「你能給多少。
」雲缺扔掉手裏血淋淋的雞翅,饒有興致的站了起來。
「金銀珠寶,瑪瑙翡翠,只要你能想像到的財富,我都給得起。
」烏人傑豪邁道:「只要你開口,我定滿足你的要求!」「還是族長痛快!不像你們長老,摳摳搜搜的,那好,我的要求其實不高,我要的嫁妝……」雲缺嘴角掛笑,緩緩抽刀道:「是你們烏家所有人的命!」要求的確不高。
滅族而已!烏人傑怒極反笑:「哈哈哈!好大的口氣!你身為獵妖人本該胸襟廣闊,卻為了個早已死掉的女人與我整個烏家為敵!雲缺,你到底會不會算賬,你認為值得嗎!」「值不值,我心裏有數。
」雲缺持刀冷笑:「世間有沒有公道我不管,不過,我有我自己的公道,你殺我娘子,我滅你滿門,這就是我的道理!」「好好好!」烏人傑連聲道出三個好字,兩隻大手猛地提起,冷喝道:「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死在烏家寨好了!」嘩!嘩!嘩!一灘灘血水應聲而起,在半空匯聚成一條妖血組成的血龍!血龍張牙舞爪,散發着驚天的妖氣。
地面上,龍尾雉的殘屍在快速乾癟,同時半空的血龍不斷壯大着,片刻後達到十餘丈長短。
「血咒之術,吞天血龍!」烏人傑雙手結印,那血龍仰天嘶吼,渾身爆發出狂暴之氣,搖頭擺尾沖向雲缺。
雲缺一聲冷笑。
雙眼瞬間轉為猩紅,一刀斬出。
轟鳴炸起!血龍與妖刀碰撞,爆發出一團狂風,地面的殘肢盡數被吹開,撞得四周牆壁到處都是。
雲缺這一刀,攜帶着妖之力!妖刀爆發的力量,不弱於血龍,但云缺的本體仍舊被困住。
血龍散發出驚人的煞氣,形成旋風,雲缺在其內動彈不得,一身黑衣出現一道道豁口。
煞氣如刀!血龍的煞氣足以困殺一名八品武夫。
「妖血化龍,煞氣傷人,夠陰狠的手段,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雲缺站在煞氣風卷中巍然不動,低聲自語。
烏人傑狂笑而起,道:「現在後悔晚了!獵妖人的歸宿,就該葬身妖口!」雲缺搖了搖頭,望向烏人傑的目光帶着一份奇怪的憐憫,道:「我後悔的是,去年就不該只砍一刀,我應該讓你們烏家看一看,何為真正的煞氣,那樣的話,烏靈兒就不會死了……」隨着雲缺平靜的低語,他的雙肩開始瀰漫出大片陰冷狂暴的氣息,直至將整個密室盡數鋪滿!那不是長刀的妖氣。
而是斬妖無數才能積累而出的,如山煞氣!..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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