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臻再理所當然不過地點頭道:「當然,沖經元氣雖然做不了傷人的利器,但學會了可是很養人的,對你的身子有好處。」
按照他的推測,蘇緯即便是能把沖經元氣練到他這個程度,也做不到向他那樣伸手就能救人的地步,但溫養自個兒的身子應該是沒問題的。
「好,那你就是我師父了!」蘇緯笑得燦爛。
「我也不過是虛長你一歲罷了,叫師父這種占你便宜的事實在是……」楊臻有點不太忍心糟蹋他。
「那就叫小師父好了!」蘇緯算是認定他了。
「呃……」此刻,楊臻面對着陽光燦爛的蘇緯想到的卻是林年愛,他眼下還沒開始教呢,蘇緯的「小師父」就已經喊上了,可林年愛變着法兒的教了他那麼多年,他卻連一聲「師父」都沒叫過……
周振丹覺得自己的寶貝女兒最近乖得很,自從被楊臻送回來之後,整天待在家裏也不到處亂跑了,雖然每天都會打碎、弄壞些什麼物件,不過這些都太無所謂了,只要她肯老實待在家裏就已經很好了。
這日周從文下學回來,一進大門就看見自己的傻妹妹在院子裏拿着根鐵鏈子亂甩——他看不懂什麼武功路數,只覺得眼前亂七八糟的。
「我的好妹妹,你偶爾也歇一歇吧,你看你人都練瘦了!」
周從燕不搭理他,她自己心中有數。楊臻先前教過她鞭法,還給她留了一張九節鞭的圖紙,她跑遍了蘇州的鐵匠鋪打了五六條,試過之後總算有一條稱心如意。在這近一個月的日子中,她每日都堅持練習楊臻教給她的鞭法,如今已經耍得有模有樣了。
最近這兩日她便開始盤算了,等什麼時候楊臻來找她,她就先拿楊臻練練手,讓他也見識見識她精湛的鞭法。
心情好的時候想什麼來什麼,晌午過後,自覺學有所成的周從燕盤好自己的寶貝九節鞭便要出去行俠仗義,可周振丹和周從文攔着怎麼也不願她出去鬧,只道她是太平盛世沒事找事。眼看就要拽不住之時,卻正好撞上了趕着馬車來到門口的楊臻。
一家人頓時歡天喜地,迎着楊臻二人進了門。
楊臻沒打算久留,他只是按照約定來看周從燕的,順便問問周從燕還要不要跟他出去溜達。
「丫頭,我要去趟建寧,要不要一起來?」
「建寧?建寧有什麼好玩的嗎?」周從燕滿心歡喜,其實不管楊臻的回答是什麼,她都會不多猶豫什麼地跟上去。
這些日子她是老實,不過也是因為有周振丹規勸着她,說沒有楊臻在,讓她一個人出去他實在不放心,所以她所有的期盼都在楊臻趕緊來接她——楊臻說了會來接她,她就能一直安心等他。
「藏花樓就在建寧。」蘇緯搭話道。
關於蘇緯,楊臻進門時便向周家人介紹過了,不過他並未道明蘇緯問道師的身份,只說是友人家的孩子帶出來透透氣罷了。
這種說法無疑是博得了周家兄妹的共鳴。
「那還等什麼,趕緊走啊,你們等着,我去收拾東西!」周從燕說着蹦蹦躂躂地回了房。
周振丹和周從文趁着周從燕回屋收拾包袱卷的空子,拉着楊臻好一頓囑咐,楊臻聽着,基本上就是又把自己這個寶貝疙瘩託付給他了的意思。
也就是略坐坐的事,三人很快就離開了舟水山莊。不過,在臨出舟水山莊之前,周大小姐還給父兄展示了一下她這些日子苦練的成果。
周從燕簡單地通知了一下楊臻後便動手了,楊臻猜得出她的心思,也想配合她讓周振丹父子對她刮目相看,可是楊臻很快就發現這瘋丫頭動起手來實在太莽,簡直有些六親不認,而且她雖然看上去不壯,力氣卻很可觀,有那麼兩下掄鞭刮蹭到了楊臻的腰肩,疼得楊臻頭皮都麻了。他哪裏挨過這樣的打,從前與別人過招,能抓住他衣角的人都少得可憐,如今他要幫着周從燕表演,自然不能讓她一招都摸不到他,但是被摸了兩下之後,楊臻就不想幹了,趕緊收招撤開身形給了她一頓誇讚,好讓尚不盡興的周大小姐暫時放過他。
這麼一鬧,起碼讓周振丹和周從文對周從燕的身手有了很大的信心,更加放心讓她出去闖蕩了。
當然,打這麼一架還有另外一個作用。
楊臻揉着肩膀趕着車出了蘇州城門。
車輿中,周從燕半生不熟地哼着從楊臻那裏聽來的山曲,聽蘇緯問到:「原來你的鞭法是小師父教的啊?」
「小師父?」周從燕一時有些不確定,她指了指坐在車轅上的楊臻。
蘇緯自豪地點頭。
「嚯,這才幾天不見,你都收徒弟了?」周從燕把竹簾捲起來問楊臻。
楊臻攥着小酒壺嘬了一口說:「慚愧慚愧。」
「小師父,我也想喝。」蘇緯看他喝酒也眼饞,他身子不好,活了二十年還沒嘗過酒什麼味呢。
「你不能喝。」楊臻不給他商量的餘地。
蘇緯噘嘴,周從燕只當他摳門,幫蘇緯道:「那玩意兒有什麼好喝的,曉衡你說說看,我的功夫怎麼樣?」
她現在十分自信,隨時準備着接受別人的稱讚。
「厲害,剛才小師父都躲着你呢!」蘇緯不會武功,自然看不明白楊臻的想法。
「是吧!」周從燕得意地笑道。
楊臻在輿外聽得翻了個白眼。當時他給周從燕尋摸武器的時候,出於她是個姑娘家的顧慮,給她選了九節鞭,怕她甩起來嫌累還特意把圖紙畫的細了些,省得打造出來後她嫌重,如今看來,當初應該直接給她畫個狼牙棒。
「既然你也是小師父教出來的,」蘇緯琢磨了一會兒說,「那我應該叫你師姐呢,還是師娘呢?」
楊臻被一口酒嗆了個厲害,他有些懷疑這小子是在報復他不給酒喝。他扭頭看向他們,周從燕被問紅了臉,蘇緯則在朝楊臻眨他那雙大眼睛。
果然……
楊臻震了一下韁繩,面朝前路說:「周大小姐沒像你一樣拜過師。」
不就是比臉皮厚麼?誰怕誰。
「噢……」蘇緯歪頭,「那就是師娘了!」
楊臻只是笑笑,也不說什麼。
上次回京他問過楊恕了,楊周兩家間確實有婚約。當時楊恕還好似覺得對不住楊臻一樣,說若是楊臻不喜歡他便親自去和周家退婚。楊臻當時並未給楊恕明確的答覆,畢竟在他看來,喜不喜歡的事慢慢看。
周從燕忍着滿心的羞赧嫌棄道:「懶得跟你們倆胡扯!」不過說完之後,她自己竟也沒憋住笑了。
三日之後,三人順利抵達建寧。
藏花樓是一座三層樓,乍看上去甚至和京城裏的那些風月場所有些相似,要說不一樣之處,那便是藏花樓前的煙雨長亭,路上聽蘇緯講,這裏還有個「煙雨十里,長亭相送」的故事,不知是不是這蜿蜒漫漫的長亭名字的由來。
藏花樓之後還有座塔,名叫「芳菲塔」,據說是藏花樓的貯寶之處。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周從燕聽着蘇緯滔滔不絕地介紹了一通後忍不住問,「你是這兒的?」
蘇緯得意地一哼:「山海問道師,自然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周從燕聽着這名號還懵了一下,而後才迅速反應過來:「你是山海閣的?你竟然是山海閣的!我的天吶……」她看向楊臻,她覺得他又厲害了不少。
楊臻笑,心道:這小子的嘴真是藏不住事啊……
走完煙雨長亭時,蘇緯已經累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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