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清籟,你有沒有覺得藤井老師蠻帥的啊。」
「嗯,挺有藝術氣息的,戴着半框眼鏡,和他說話的時候,也給人很溫和的感覺。」
「說起來,我們班有不少女生都蠻喜歡他的課。」
「一樣。」
「藤井是不是還在負責我們學校吹奏部擔任教師的工作?一月份的時候經常能看到他帶着吹奏部的那些學生在操場上跑步。」
「是啊。」
「那他肯定還會樂器!真好,人也年輕啊,才26歲,26歲就在橘北轉正了,薪水肯定也不低。」
「你想追他?」
「反正我也單身,不過嘛——」
話語停頓一秒。
「木子,木子。」
「啊?」
赤井木子回過神來,看向了面前這兩位同事兼閨蜜。
「你覺得藤井怎麼樣?」隔壁班的物理老師宇佐美環,放下手中筷子,雙手撐臉,滿是期待。
「怎麼突然說起他來了。」赤井木子勉強一笑,將便當盒裏的小番茄送入嘴中。
「木子你還是單身對吧?」
「是啊。」
「藤井是不是也單身。」
「是。」赤井木子回答。
「這不正好!」宇佐美喊道,「木子你工位就在他身邊,平時就離他最近,難道木子你就對他沒什麼想法麼?」
「對他?我能有什麼想法。」
「木子~」宇佐美將眼眯起,像是看出了什麼,「你猶豫了哦!」
「沒有。」赤井木子笑起來,「你要喜歡他,伱大概可以放心去追。」
「別騙人了,一個人的眼神和語氣,都是會出賣你的!我在大學可是選修的心理學!」宇佐美擺擺手,「況且我不是那種會去偷偷佔領閨蜜男友的可惡的傢伙。」
「那你怎麼來當物理老師?我是真沒有。」
「清籟,清籟,你說說。」
B班的班主任——水野清籟一副淡然,看透了一切的表情,「很顯然,木子對藤井有好感。」
「哈——?!」
赤井木子難以置信,「你們倆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難道木子你沒發現?」宇佐美問。
「發現什麼。」
「你和藤井老師聊天的時候,臉上都是帶笑的,平時你就沒什麼表情,死氣沉沉。」
「.有麼?」
「不信你問清籟!」
水野清籟吃下小口飯,點頭,「我確認。」
赤井木子顯得沒什麼興趣,「那大概是你們的錯覺。」
宇佐美不信邪,她絕不認同是自己看錯了。
「你不要藤井,那我就去追了!」
「你去唄。」赤井木子好似完全不擔心的樣子。
「認為我根本不可能?為什麼你一副超熟悉他的樣子啊!」
「我可沒這麼說過。」
「你難道不覺得藤井長得蠻帥?人還特溫和。」
「帥?一般般吧,不過是比以前要好很多了。」
赤井木子回答得很隨意,驀然間,筷子卻停滯在半空。
她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抬頭時,兩位同事眼中已充滿八卦。
「木子~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故事瞞着我們啊~」
赤井木子:「.」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宇佐美環不斷搖頭。
「木子你是柏拉圖的擁躉?!我真搞不懂你,戀愛那麼久,居然連嘴都沒親過?!」
「戀愛就一定要親嘴?我倒是覺得那時候沒什麼,每天一塊上學,一塊放學,周末再約一起去公園練習練習樂器,每天都過得很舒服。」
「木子你分手的時候是怎麼想的?」水野清籟更好奇當初為什麼赤井木子要選擇分手。
「.」
赤井木子這下沉默了。
水野清籟從她過去的故事中聽出來了什麼,分析道:
「按照你的說法,你和藤井待得很舒服,每天放學都會到運河的提防邊上合奏練習你們也蠻親密的,都知道對方喜好,可以說形影不離.那為什麼分手會分手得那麼輕巧?」
「這還不簡單嘛,清籟!肯定是這段感情對木子來說太重要了,所以她選擇簡單分手,要不然,你看她提分手的時候,怎麼連面都不敢去見!」
「.」
「說中了?」宇佐美環將聲音放低。
赤井木子忽然有些後悔,不該因為她們死皮賴臉的八卦,就把這件事告訴她們。
這對藤井也會有影響。
宇佐美環看出了她的擔憂,語氣放得平和,「放心好了,我和清籟不會到處亂說。」
「都過去了,現在都過多久了,你們認為我還對藤井有念想?」
「這可說不定哦~」
「我的想法暫且不說.就算如此,你們認為藤井會再次選擇一個拋棄他的人?」
「男人嘛,追就是了。你把自己灌醉,撲他懷裏,讓他帶你去酒店,你看他會怎麼做。」
赤井木子閉眼回答:「他會送我回家。」
宇佐美眼都瞪大了:「真假?藤井人這么正直?」
「他不會趁人之危。」赤井回答道。
「這能叫趁人之危麼?這明明是主動倒貼啊。」
「在他的視角看來就是。」
安靜一段時間。
「木子,我真的認為你該好好想想,藤井現是單身,你們戀愛過,你熟悉他,誰比你更了解他?你更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需求。」
「.」
「吊橋效應,吊橋效應知道吧。社會上總會有工作上的壓力,我們當老師的就更是了,他想喝酒的時候你就陪他去,好好陪陪他,你認為他不會感激你?」
「.」
宇佐美環說得頭頭是道,「男人啊,總會在某一天期望有個人能給他一個體貼的擁抱,去當這個溫柔的人就是。」
赤井瞧向閨蜜,「那小環你怎麼還沒找到男友?」
「拜託!現在日本男人誰喜歡女老師啊!他們都認為我們太聰明了,覺得我們沒意思,不好騙~」
少說話的水野清籟又說道:「我更在意木子當初為什麼會選擇拋下和自己相處得很好的藤井去美國。」
「夢想。」她回答。
「單簧管的夢想?」
「是。」
「夢想不是無緣無故的,它們源於內心的渴望和對未來的信念.木子,你的來源是什麼?」
「.」
夢想的來源是什麼?
赤井木子蹙緊眉頭。
她都有點回憶不清楚了。
她的家庭不是很好,父母早年離異,她一直跟着母親生活。
單身家庭里的母親很是辛勞,赤井木子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最大的願望,便是讓母親少勞累那麼一些,讓母親多放心一些。
母親看得出來自己對她的想法。
母親也很高興自己能夠這麼去念着她.
可母親常說,「木子,你還是要為你自己多着想一些啊媽媽老了,其實最大的願望不是你約束自己一直陪在我身邊,而是看着你變得開心,擁有自己的幸福。」
至於自己的開心幸福到底是什麼?
她從沒有想過
也根本不知道。
直到步入高中,她遇到某個從福利院裏出來,卻優秀異常的傢伙。
這傢伙從小被父母拋棄,在比自己還要艱苦的環境下長大。
可他從未抱怨過自己的身世,抱怨過將他拋棄的父母,他擁有的,只是自己看不明白的前進動力
這傢伙很會學習,總是名列前茅。
這傢伙天賦異稟,總是出類拔萃。
這傢伙還特立獨行,總是會在面對一些不公平的事情時,第一個站出來。
應該說,學生時代的藤井,就是一個極其顯眼,且矚目的人。
當然了,在日本社會裏,這樣的人通常很不合群。
這傢伙就因為不怎麼考慮人情世故,基本沒什麼朋友。
自己因而有了能夠接觸他的機會。
自己和他同為雙葉高中吹奏部的成員。
每日的社團活動使兩人更加了解彼此。
因而,自己產生了一個更大的疑問:
「為什麼.樹你能夠做到這樣?」
相處兩年,在表白的前一天,她向他問了出來。
那時候藤井樹回答的情形,赤井木子到現在都還記得。
他躺在堤岸邊的草坪上,面對夕陽,吹着清風。
正如夏風拂面而來的清爽,他回答出來的話也是如此的清晰瞭然——「只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夢想」。
自己當初正是因為藤井這句「為了自己的夢想」,才擁有了為夢想一搏的想法。
自己,當初憧憬着能為夢想不懈努力的藤井。
「赤井?赤井?」
宇佐美環將赤井木子再次從走神中喚醒,「你想明白了沒有?」
想明白了沒有?
赤井木子沒有笑,也沒有立刻回答。
她繼續吃着便當盒裏的午餐。
等到宇佐美環實在是好奇得不行的時候,她才回答道:
「藤井。」
「哈?!你說什麼,什麼藤井。」
赤井木子目光垂落在自己給自己做的便當盒上,「我夢想的根源.應該說迫使我能夠做出為自己而行動的基石,就來源於藤井。」
這一回答,讓宇佐美環與水野清籟兩人,面面相覷。
兩人被這話.驚到完全說不出話來。
*
橘北周五的放學時間會比往日早上一些。
自然,這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吹奏樂部學生們練習的時間。今天要正式進行合奏,好為五月份的中島祭打下打下磐石般的基礎。
九花月提着小號盒來到音樂教室。
曜日煌煌,遠處的海面扑打出璀璨的金花。
她站在教室門口,轉頭去眺望不遠處小樽市的邊緣海岸。
少女的發梢被風所吹動着。
她願意回到小樽,是因為這裏的安靜。
這裏也的確承載了自己過去最美好的那段時光.
九花月仍在想中午的事情。
為什麼自己在聽到大叔要搬走後,心裏會有種空落落的感覺,自己不是在生他的氣麼?
難道說自己的本心,實際上還是期待着他不要離開自己的身邊?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注視。
那天自己又為什麼會偷偷地去握住他呢?
九花月不喜歡優柔寡斷。
此刻,她在理解了自己內心的糾結以後,便明白了自己仍舊有些不願放棄大叔的想法。
是了
即便是對他那番話感到失望,可自己還是期待着能有什麼額外的解釋,來讓自己好找個理由去原諒他。
自己更期待的,是自己誤會了他。
九花月不免在心中嘆氣。
她瞬間覺得自己像是成為了那種,小女友一樣的角色,在面對喜歡之人所犯錯誤之時,仍會選擇去試着完善兩人的關係。
大叔算是自己喜歡的人嗎?
不,不算,肯定不算的。
他只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也只是不想簡單失去這個好朋友而已。
那天去偷偷握他手,也只是出於朋友的喜歡。
就是如此。
「千歲醬!你來了呀!」
身後傳來聲音。
九花月順着聲音轉頭看去,看到走廊上,剛剛來到這層樓的陽葵千歲被笹原莉蘿抱住了胳膊。
陽葵千歲笑着和她打趣一些女孩子才會說的話,順帶討論了一些今天要正式合奏的事情。
「千歲,好緊張啊,我感覺我會發揮失常,然後被藤井老師狠狠訓斥一頓.千歲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我還好,而且藤井老師不是很溫柔麼?」
「才、才不是呢!大家私底下都說藤井老師是『笑臉魔鬼』,總能微笑說出那種恐怖的話來!」
「藤井老師是為了我們好。」
「也只有千歲你才能受得了藤井老師的訓練啦~千歲醬自從上次失誤以後,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兩人一邊討論,一邊朝九花月走來。
「上次.那是因為那幾天心情不太好。至於這幾天嘛——」
陽葵千歲笑着,不動聲色地斜了一眼在走廊上站着吹海風的九花月,又對笹原莉蘿說道:
「心情應該用超~~開心來形容才對!」
笹原莉蘿完全沒注意到小夥伴的眼神,眼睛閃閃發亮,「難道說這就是千歲醬不會緊張的秘密!只要保持開心就好!」
「對。」陽葵千歲收回視線,正眼也不看一下九花月。
「千歲,那我!那我是不是應該——」
「蘿莉的話.應該要個玩具熊就可以了吧?」
笹原莉蘿愣在原地,而後她兇巴巴地攥緊了拳頭,用奶聲奶氣的聲音,一邊打陽葵千歲的後背,一邊漲紅着臉說出了極道才有的口頭禪:
「鐵、鐵咩!不許小瞧我!」
「哈哈~」
九花月目送兩人在打鬧中,走進音樂教室。
她對兩人的打鬧不感興趣。
可剛才陽葵千歲那個眼神。
這算是挑釁,對吧?
甚至都不正眼看自己一下,一副完勝者的姿態。
不用千歲開口,九花月都能想像出千歲居高臨下會對自己說出的話——
[區區一個失敗者,說什麼要成為樹哥哥的學生,你明白你所說這句話的份量?]
[你那些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小小九花月,根本不足為懼!]
[笑死人了!]
冷靜冷靜
九花月迫使自己保持冷靜。
她知道千歲是在小瞧自己。
以至於剛才都不正眼來看自己哪怕一下。
她開始猜測千歲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生大叔氣的事情?
所以千歲才趁虛而入,跑去和大叔說什麼搬家的事情。
沒準還故意說給自己聽。
好哇,千歲。
你這算什麼,拿自己當做是無名小卒了麼?
就這么小看自己?
九花月一時心情煩悶。
不甘、憤怒,在心頭醞釀。
她最討厭兩種人。
第一種,瞧不起自己的人。
第二種,在背後逞口舌之能,用以掩蓋自己本應擁有成就的人。
千歲雖然不符合第二條,但完美符合第一條。
她.看不起自己。
「.」
九花月轉身面向夕陽,閉眼,努力平復心境。
生大叔氣是肯定的。
但她想要成為大叔的學生也是真心的。
自己已經立下了承諾。
在確認大叔實際想法之前,她仍會選擇繼續在這條路上前進。
更不能僅僅因為這種事情完全敗給千歲。
不然那樣的話,自己算是個什麼?
簡直是個可笑的玩具!
九花月提着小號盒,乾脆利落地轉身走進音樂教室。
*
藤井樹站在音樂教室的講台上,面對以下眾位成員。
他環顧四周,又瞥了一眼表,心裏琢磨着今天大家都來得真早。
看來經過上次的事件後,大家都十分重視吹奏部的訓練
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
「藤井老師藤井老師藤井老師!」
藤井樹一抬頭,是陽葵千歲。
她跑到跟前,手掌併攏,朝他作手勢敬禮。
「藤井老師下午好!」
他知道這是妹妹在調皮,可他只能裝作不認識,平常地普通地笑着點頭:
「嗯,下午好。」
「下午好,藤井老師。」
這聲音.
藤井樹看過去,十分意外。
居然是跟在千歲屁股後面的九花月。
她低頭,對自己行禮,姿勢很是端正。
可這丫頭怎麼主動來找自己說話了?
這幾天不都不理自己?
而更讓他意外的是,九花月在向自己低頭行禮後,陽葵千歲的笑容明顯變得僵硬。
雖然只有那麼一瞬的僵硬。
「九花同學.還真是禮貌啊!」
九花月高傲地抬着下巴,閉眼,「這是基本禮儀。」
「但前兩天可沒見九花同學來主動打招呼,可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九花同學的月例提前結束了?」
「相比於陽葵同學過於獨特的招呼方式,我認為還是安靜點比較好,難道陽葵同學沒發現每次你打招呼的時候,都會引一大批人去看老師嗎?這反而會對老師造成困擾。」
陽葵千歲牙痒痒,可苦於這裏是音樂教室,沒辦法說太多的話,她在輕哼一聲後,便去到屬於她的位置上去。
藤井樹正琢磨兩人水火不容般的關係,想藉機對九花說些什麼。可九花在主動行禮後,什麼都沒說,也去到她的位置上。
少女依舊是那麼冷漠。
說起來,九花前兩天也一直都在來社團練習吧?
那她這是對自己生氣,還是沒生氣?
女人就是麻煩。
算了,她願意對自己打招呼,說明兩人的關係也算是有迴轉的餘地是吧?
早上沒了那個板着臉叫他大叔,並喊他快速整理衣櫃的小九花,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藤井樹懶得再糾結這一點,反正他是想明白了。
那天自己的確是考慮的不妥,只想着是為九花好,而不是把她當做一個獨立的人格來看。
對九花道歉,是必要的。
待到吹奏樂部所有人都齊了之後,他拍拍手,示意大家準備開始五月前的最後一次正式合奏。
這次三方會談結束之後,就要開始篩人了。
能夠正式參加中島祭的吹奏部成員。
藤井樹將目光放到了同為小號手的九花月和陽葵千歲臉上.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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