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早上好,今天是12月10日,周一,月曜日,目前東京時間6:30分。小樽在昨天迎來了本年度的第四次較大範圍的降雪,白天天氣較為寒冷,降雪幅度較大,氣溫最高維持在0度左右,最低氣溫可能降至零下5度左右。總的來說,今天的天氣狀況不是太好,但卻值得出門一觀雪景,建議市民旅客出門時做好保暖措施,小心路面可能有積雪和結冰......]
熱氣咕嚕咕嚕向上騰飛,藤井樹打開鍋蓋,用湯勺舀了點蘿蔔湯放到嘴邊。
「完美。」
用提前清洗好的瓷碗盛起蘿蔔湯,而後端到桌上,與另外四個菜平齊擺放。
藤井樹拍了拍手,看着這一桌子的菜,不禁點點頭。
看來自己還是很適合做飯的。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好,接下來只需要等——
看來不用等了。
丫頭剛好下樓。
藤井樹見到九花月穿着鯊魚睡衣,右手揉着惺忪睡眼的樣子,便來到樓梯口等她,微笑。
「剛起床?」
「嗯...啊...啊?!變態大叔你怎麼在這裏等着...」
恍過神的九花月一見到他的笑容,轉身就要重新上樓。
「先別跑!」
藤井樹趁九花月想要逃回二樓的時候,抓住了她的手腕...相當纖細,捏上去就能感受到她的弱不禁風。
「你要做什麼?!」九花月當即瞪大了眼,也不困了。
「先跟我過來。」
「不、不行!」
「怕什麼?跟我來就是了。」
「你——!不、不要!」
她沒想到這個變態大叔住進來還沒幾天,就敢對自己動手動腳,再過一陣豈不是還要更進一步...偷偷進自己房間、偷衣服,趁自己洗澡的時候直接闖進來都有可能。
「你...你,你快放開我...」
掙扎中,還用牙齒咬了他的手臂一口。
力氣還挺大,雖說比千歲差得多。
「安靜!」藤井樹皺眉,拿出當初老師的語氣。
九花月被他這一呵,嚇得呆滯,也不敢亂動了,乖乖地被他拉住手腕,拽着往客廳走去。
「好了,坐下吧。」
少女心如死灰,雙眼無彩地入座。
「咳咳...」
藤井樹去到她的對面站立,面對低頭的少女,清了清嗓子。
......
空氣驟寂了數秒。
「十分抱歉!」
「欸...?」
「十分抱歉。」
而後,嗅到了飯菜香氣的九花月反應了過來,她抬起頭,隔着滿滿一整桌菜,看到了將頭微微低下的藤井樹。
「...大叔伱——」
「十分抱歉。」
「......」
九花月因為他過於正式的道歉,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是神情呆滯地看向他。
「十分抱歉。」他又重複了一遍。
「也用不着一個道歉重複說三遍吧...」
「十分抱歉。」
......
......
九花月無言以對,「...大叔你...不會感到害臊嗎?」
藤井樹直起腰,恢復平時的狀態,認真說道,「當然會,畢竟是放下年齡的差距,向一個小自己十歲的女孩正式道歉。」
九花月掃了掃面前的四菜一湯,大致知道了這些菜是為了什麼,又抬頭瞧向了他那恢復常態,看起來十分厚臉皮的臉,「那你還會願意為了昨天那種事情,道這種歉...?」
「那種事是指什麼。」
「完全不值得說道的事情,在外人看來,昨天反而是我過於矯情了吧,更別說像你這樣的大叔...成年人了。」少女迴避着目光。
「你是這麼看待昨天那件事的?」
「不然呢?」
「我倒是不這麼認為。」藤井樹認真地說。
「......?」
藤井樹閉眼,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在東京當過老師。」
「沒理解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東京是座國際大都市,但相對的,壓力也很大,這三年內,我見過因為各種事情哭泣的家長、孩子,有的家長甚至已年過五十,可無論是孩子還是家長,他們卻還是會因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而哭泣、情緒崩潰...打個比方,例如我說你頭頂那貝雷帽丟了,你會怎麼想?」
「...丟了就丟了啊,再買一頂。」
「對吧,你完全不在意一頂貝雷帽的價值,但如果我說你那頂貝雷帽是你父母在你生日那天給你買的呢?」
「這樣的話,大概會珍惜許多...」
「你父母因為工作原因,一直都在海外居住,你一個人待在國內,很寂寞、很孤獨,每天回家都是對着空蕩蕩的大房子說着『我回來了』......你認為他們不關心你,你一直催促他們回來看望你......終於,他們要在你生日那天回來了,但是他們卻在那天出了車禍,臨終前,你母親懷裏還抱着這頂送給你的這頂帽子。」
「......」九花月低下眉目。
「這個例子是真的,」藤井樹補充說道,「我說這個例子只是想說明一些不起眼的事情中或許存在着其他的含義,對自己倒是無所謂,但對別人,或許還要比黃金更珍貴...那孩子的帽子我幫她找了一整個星期。」
九花月微微抬起繽紫色的眼眸,看向他,「你幫她找到了?」
「找到了,」藤井樹點頭,嘆氣,「最後才知道是被學校的貓叼到了樹上,我爬上去拿的,那孩子找回這東西後還一直流眼淚,緊緊抱在懷裏,說着不會再弄丟了、謝謝老師這樣的話,我到現在也記得。」
「不會是大叔你編的故事吧...」
「現編我也編不了這麼流暢。我知道因為剛見面的事情你難以信任我,我也不太需要你的信任,但單就這件事,我可以保證我沒有說謊,不信我可以給你看看我同那個學生的聊天記錄,現在我在我賬號里保存着。還有後來她給我寫的感謝信,這些東西我從東京帶了回來,這個也可以給你看。」
「......」九花月看到了面前這滿桌子熱騰騰的五個菜,又看到了他身後客廳顯示着6:41的時針。
「也因為如此,我這會兒才會和你道歉。很抱歉昨天不小心偷聽到了你的歌,那本該是你努力練習許久,用心彈給戀人聽的曲子,卻不小心被我這個討厭的大叔給聽到了,我破壞了你心中的美好,十分抱歉。」
......
藤井樹認真的話語讓九花月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聲音也因而變得微小許多:
「謝謝,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昨天的事...沒關係的...」
「那就好,謝謝你的原諒,早飯你隨意吃吧,希望能符合你的胃口,這本身就是給你的賠禮道歉,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嗯...」
這一次,九花月沒有拒絕,但她又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唰的一下臉就紅了,連忙擺手搖頭,「等一等!你、你誤會了!才不是什麼彈給戀人的!」
藤井樹覺得她臉紅的樣子還蠻可愛。
「春日影這歌,不是彈給朋友,就是寫給戀人這樣十分重要的人吧,那是朋友?」
「才不是這樣,也不是朋友......」
藤井樹點點頭,見她不願多說,也不追問。
「那先吃飯吧,等會兒我還要出門上班,早點吃完我好把碗洗了。」
「嗯......」
九花月吃飯的時候坐姿很端正、得體,這樣的感覺藤井樹只在昨日的松前心春身上見到過。
可不知為何,九花月給他的感覺要稍微更...平和一點,應該說更貼近現實。
藤井樹見她吃了兩口後忽然停了筷子。
「不好吃?」
九花月搖搖頭,視線一直落在自己面前的這碗熱氣騰騰的飯上,「沒有,只是感覺到是沒吃過的味道...」
「那大概是我調味放重了點,我個人口味偏重。」
「......」
之後藤井樹清洗了碗筷,又替九花月將沒吃完的飯菜放進冰箱裏。
叮囑她中午餓了的話,菜可以拿出來放到微波爐中定時五分鐘,白米飯倒點冷水再把電飯鍋按下去就行。
藤井樹有九花月的電話,但是九花月沒有他的,於是藤井樹又給她寫了個電話號碼,告訴她,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給他打電話。
或許幫不上什麼忙,可真要有什麼問題,他作為一個成年人,還是能提一提意見,有小偷什麼的,也可以幫忙趕一趕。
九花月一時默不作聲,藤井樹便順勢出了門,準備在外面的轉角口等永山櫻的專車到來。
少女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門口,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天中。
她莫名看了他消失的地方許久,很久之後才收回視線,她將目光轉回室內——落到了一個細心擺放在軟墊的結他上。
結他上的污漬已經沒有了,上方掛有一個卡通鯊魚鑰匙扣的同時還留有一個紙條。
九花月伸手拿起那個卡通鯊魚的鑰匙串,盯了好久,而後才將目光落到那個紙條上——
[結他我幫你擦拭過了,不用擔心...這個鑰匙扣就當做是我的賠禮道歉,不是什麼太貴重的禮物,希望你能喜歡。另外,我說一句實話,昨晚你的歌聲,很好聽。加油,我相信你總有一天能把歌聲傳達給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雙手拿着這張小小的紙條,九花月的目光再次落到右手掌心中,那只可愛的鯊魚鑰匙串上。
少女盯着卡通鯊魚看了一陣,臉紅,小聲嘟囔:
「還...蠻可愛的...」
......
大門口,藤井樹身影消失的位置依舊飄着漫天飛雪。只是,這時有人在盯着這個方向,並冰冷的空氣中似有似無地從遠方傳來了一句羞赧的小聲低語。
「...謝謝。」
*
「藤井先生,今天的雪下的有些大啊。」
「是啊,」藤井樹望向車窗外連番閃爍的市鄉雪景,也這樣感慨着,「在東京十年也難得一見如此大的雪。」
「聽說藤井先生近期想找一份好的工作。」
藤井樹收回目光,往前方的司機座位看去,車內後視鏡中反射出永山櫻的和藹微笑。
「藤井先生請不要誤會,在下無意打聽您的個人生活,只是在聽野中閒談時,聊起了這件事,我這裏有一個很好的建議,不知道藤井先生感不感興趣?」
「嗯...洗耳恭聽。」
「您應該知道小樽市市中心的橘北學院對吧。」
「這個肯定知道。」藤井樹大概知道他要說些什麼了。
「這可是個好學校啊,如果不是札幌那邊的學校更近一些,小姐怕是也會來這個學校讀書。」
橘北學院。
全稱大正橘北第一私立高等學院,是一個老牌學院了。
原本是一個女子學院,後在平成年代因為生源不足的問題,逐漸轉為了男女皆可入學的現代化學校。
橘北的歷史還要追溯到大正時期,當時的日本受西方思想的影響,全國推動民主改革,以實現更加民主的政治體制為目標,社會經歷着經濟的飛速發展、工業化的進程加速。
這段時間全日本大量興起現代化的工業基礎建設,建鐵路、拉電力等。
江戶時代的矮小木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西洋高樓。
文化、文學和藝術也在這個時代迎來了空前繁榮。
夏目漱石、芥川龍之介、谷崎潤一郎、菊池寛等一眾世界級的知名作家應運而生。
當時的小樽是當之無愧的北海道第一大港,市中心區域聚集了眾多銀行,是名副其實的國際商業都市,在日本號稱「北方華爾街」。
為迎合當時社會女子教育先進的發展改革,一群在北海道聚集的富商政客便協商,在小樽市中心開辦北海道第一個女子學院。
大正橘北第一私立高等學院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應運而生。
橘,也就是橘子,在傳統文化中,象徵純潔、美好和吉祥。
北,自然就是指北國,北海道了。
用「橘子」來象徵新時代的女性,用「北」來指代地域,用「第一」來告知世人學校的歷史與實力。
現如今的橘北礙於小樽市的發展,雖遠沒有過去那般輝煌,卻也是全北海道知名的好學校。
富商、藝人、政客的女兒會送來這所學校也不足為奇。
......
「說起來,現在橘北缺老師的根源還與小姐有所關聯。」
藤井樹回憶片刻,找到了些許苗頭,「永山先生是指那場車禍?」
「是的。正因為那場車禍導致小姐就讀的學校少了一位老師...北海道的師資力量向來遠不如東京,優秀的人才只能從周邊地方抽調,橘北的老師自然就調到小姐那邊去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千歲說他們的老師是突然調任。
「所以,我的建議就是藤井先生缺一份好工作的話,不妨去橘北看看。」
同樣的地方...
加上千歲那兩次建議,這已經是第三次有人提及建議自己去橘北教書了吧。
去橘北重新當老師並不是什麼難事,他也有信心能夠勝任這份工作。
可每當想到真要去重新當回老師的時候,藤井樹心中總會有猶豫,想要極力避免去那種地方。
他也難以說清楚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
「多謝建議。」
「藤井先生用不着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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