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九花月這一整周基本都是一個人在家度過。
陽葵千歲幫她的溫泉店去了,心春又在準備她的新年典禮,至於大叔
好像說什麼松前家邀請他去看什麼東西,這一去就是一周。
這怎麼自己努力加班結果換來的卻是一個人待在家裏呢?
九花月一個人趴在客廳里的鯊魚枕頭上,盯着電視機里閃爍的電影畫面。
無聊
無聊
只有無聊
九花月嘆了口氣,起身,走向一樓藤井樹的房間,拿出他給她的鑰匙,緩慢地推進門。
儘管早就熟悉了他房間裏的味道,可是沒在那張書桌上看到他忙於工作背影,九花月總覺得冷冷清清的,像是少了什麼一樣。
「就有這麼想他麼」
九花月低着小腦袋咕噥一句,靠近他的床褥,伸出手,一直沿着床的邊緣摸到床尾。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可就好像這樣做,他的氣息便更濃一些.
平時在一塊兒九花月就喜歡靠着他,稍高的體溫、沉穩清爽的氣味,還有靠着他,他總會以一種富有學識又平穩的嗓音給她耐心講解題目或者解釋典故,又或者是單獨為她演奏一首曲子。
大叔還從不生氣.
一旦想到這些全然不在身邊。,九花月便覺得寂寞得難受。
她推開窗戶,雙手托着臉頰,看向落滿積雪外的大鐵門。
鐵門上的鎖、鐵門上的積雪、鐵門旁那用來鏟雪的鐵鍬一樣樣事物在眼中都是這麼的清晰,可越是清晰,九花月越能感覺到寂寞。
「.為什麼還不回來?」
九花月像是焉了氣的皮球一樣癟着小臉蛋,她隨手抓起窗邊積起的雪塊,慢慢揉成小雪球,在眼前堆了兩個手牽手,一大一小的小雪人。
她堆完之後盯着看,看完之後開始忍不住笑自己。
九花月啊九花月,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以前的你,一個人,多麼堅強,一個人遠走東京來到小樽,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打掃屋子,從來都不會表現出這種狀態。
明明都已經習慣了獨處,現在好了,全都還回去了。
九花月為自己深深地嘆上一口氣,轉身走上藤井樹的床。
少女背靠牆角,抱着雙腿,然後寂寞地盯着窗邊那兩個手牽手的小人。
聽着外邊風雪飄動的聲音,記憶晃晃悠悠的,這種感覺就讓九花月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過去的自己好像也一直都是這樣吧?
自從一家人從小樽搬到了東京,原本經常會對她笑的父親再也不對她笑了,原本對她無比寬容和呵護的母親眼裏也多了一層更深更重的異樣色彩。
父母經常對自己說:小月,你就是希望,你要努力。
是的,努力。
小時候的自己也的確為了父母的期望變得無比努力。
只是每次得到的都是、不夠、不夠,還是不夠的回應。
有一次好不容易考上了寶冢音樂學院實習生的身份,卻因為一個人的臨時插隊,也就是校方為了將位置讓給心春的那一次,自己失敗了。
回到家後父親一改常態,臉上滿是因為不滿而誕生出的憤怒,指着自己的頭大罵自己是沒有用的東西。
即便父親他早就知道這並非是自己的過錯而是更加有權有勢的松前家插隊所導致的.
至於之後,事情就更好笑了。
校方僅僅是會錯了意,人松前家的大小姐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來寶冢。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那一次被淘汰了就是被淘汰了。
被淘汰了要不就放棄,要不就明年再來。
而就是在這一年裏,九花月愈發感受到父親對她失望的眼神,母親在父親的影響下,對她的內心大多熟視無睹,或多或少因為心中有愧而擺出逃避的態度,只是不斷地告訴她,「你要努力,家裏就看你了,小月」。
而直到真正考上了寶冢,步入實習生長達一年以後,九花月才真正明白。
家裏所謂的靠自己,並不是想要自己在寶冢依靠實力和名氣打出一番屬於自己的天地。
父母僅僅是因為進入寶冢,能被更多人看到罷了。
所謂的靠自己,不過是依靠自己的外貌、自己多年修煉出來的才藝,去諂媚一個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
在父親看來,即便是一個大自己五六十歲的人娶了自己,也根本無所謂吧?
只要自己成為了對方的妻子,能給他帶去助力
也就是在這一年,九花月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灰意冷。
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被家人所愛。
她往後再看到所謂的父親,也只有從胃裏湧上喉嚨的反胃噁心。
所以她跑了,跑回了她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小樽。
時間隔得久了。
當父母追過來的時候,自己竟然還對他們抱有一絲期待,覺得這個「家」還有一點點的盼頭。
九花月現在都想質問一下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去幫大叔為什麼被父親扇了一巴掌後只敢躲在後面,看着他幫自己出頭?
是因為當初自己的被大叔連番拒絕了,找不到歸屬感麼?
覺得要是徹底斷了「家」的關係,大叔他又不選擇接受自己,那麼自己便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沒了能立足的地方
說到底,自己的內心.還是很軟弱的
一想到這裏,九花月對自己露出了一個相當嘲諷的笑容,並打心底里對自己多了一絲失望.
*
九花月像是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身旁腦袋靠着的地方有着一絲溫暖。
「怎麼午睡連窗戶都不關?不怕感冒?」
九花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是靠在了藤井樹的懷裏,少女緩慢地將視線往上看去,在看到他臉龐的一瞬間,九花月兩隻手都拉上了他胸膛上的衣襟。
少女有點傷心,又有點生氣地在他懷裏嘟囔:
「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結束了啊,我就是跟着心春他父親參觀一下松前家的產業,之前不是都說了要一周的時間麼。」
「.」
藤井樹見懷裏的少女不吱聲,察覺到了她的一絲情緒。
「我這幾天都很晚回家,是不是沒陪到你,你生氣了?」
「.虧你還知道.」
嘴裏說着抱怨的話,卻是將他摟得更緊一些。
「那我對你道歉,很對不起,小月。」
藤井樹為了讓她顯得更放心一些,主動拍起了她纖細的背,注意到她在自己懷裏這眼淚花都快要出來了,又忙着去問她,「剛才你睡覺的時候,是做噩夢了?」
「算是吧」
「那和我說說怎麼樣?」
「其、其實.也不算是噩夢,只是夢見了我以前和我父母的關係。」
「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不要去想了。」藤井樹又看了眼窗戶邊堆起來的兩個小雪人,「說起來,小月你怎麼來我的房間睡午覺?想我了?」
「哼」
因為縮在對方懷裏那麼緊,意圖已經非常非常地明顯,所以九花月紅着臉沒有解釋的想法,也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只是發出了一聲輕哼,以表達她被猜透了的小小不滿。
藤井樹笑道:「之前你不理會我,跑去工作,你還笑我想你了,這下反過來了吧?」
「哼」
「別哼了,再哼就不可愛了。」
「那我就是想你了」
「這才對嘛。」
藤井樹為了讓她開心,把她稍微抱起來一些,臉貼臉和她好好地磨蹭了一陣。
少女雖有些許推阻,還說他鬍子吧啦的,可心中的開心卻是掩藏不住.她只覺得這樣靠在他身邊、他懷裏,聽着他的心跳,會特別特別的安心.
「我替你刮刮鬍子怎麼樣?」
「嗯?那好。」
九花月快步下床從他的抽屜里找來刮鬍刀還有刮鬍膏,整個人鴨子坐地坐在床上,一點點給他刮乾淨。
藤井樹注意到九花月這時候的眼神特別特別的認真,看他的樣子,就像是把他當做珍寶一樣來對待。
「小月.有沒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
「嗯?」
「剛才你說你做夢了吧,應該不是什麼很好的事情。」
「.」
「是不是我不問比較好?」
「這個沒有!」九花月放下刮鬍刀後,對他解釋,低着小腦袋,「至少我有點看不起我自己」
藤井樹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九花月的過去,知道她父母對她所做的事情。
所以在九花月說了一遍她在意的事情以後,就明白了她為什麼會這麼想。
其實根源就在於九花月沒有安全感。
藤井樹笑道:「怎麼能在意這種事情?」
九花月覺得他有點在笑自己,「可事實不就是這樣麼?明明大叔你為了我和那個混蛋打了架,我卻沒有主動去幫你.這不就是特別軟弱麼.」
「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
「那時候我們是什麼關係?」
「關係.應該算是朋友吧?」
「當時我拒絕了你好多次,而小月你的告白其實有出於一部分原因特別的.沒有安全感,在那種前提條件下。」藤井樹組織了一番措辭,儘量解釋,當然,顯得就不是那麼完善了。
九花月自然聽明白了,把小嘴噘了起來,「.大叔,是在找理由故意安慰我,對吧?」
藤井樹笑了笑,而後少女在他的胸口輕輕打了一下。
「我就知道,不過不過這樣其實已經已經很好了.」
「嗯。」
「你這麼照顧我,我心裏已經是很感激很感激了。」
「嗯。」
「所以.所以.」
「嗯。」
「你!討厭得很!都肯不仔細聽我說話.」
九花月難掩難為情地打了他一下,藤井樹因為看到她這時候的樣子,扭頭到另外一邊偷笑。
「故意的,對吧?」
「我是想讓你開心起來啊,怎麼樣,是不是打我一下就感覺好多了?」
藤井樹清了清嗓子,認真地道:「而且啊,我可不認為一個人有軟弱的地方是有什麼不對的,小月你是性格要強,但肯定也有對應的缺點,沒有人是完美的,就算是超人那也會害怕氪石對不對?」
他拉起九花月的小手。
「還有啊,我已經很謝謝你可以對我說你內心最薄弱的地方了。你想想,沒有什麼人會對一個不重要的人說什麼自己的弱點,對吧?我對你認為我特別特別重要這件事,還是很高興的。」
藤井樹笑了起來。
「最重要的,既然我和小月你已經是現在這樣的關係了,那軟弱的你,我當然也會接受。」
他一番話把九花月說得臉蛋紅紅,心臟加速怦怦跳。
很奇怪,明明只是一點點普通的話.
但自己.
還是會因為他選擇接受了自己這樣的一面而高興。
九花月打心底里高興他能這樣說
「那」
「那什麼?」
那以後要是我有什麼心事都找你說,你都來安慰我
這種話對於九花月而言,實在是難為情。
說出來其實倒也沒什麼,但九花月的性格如此,有弱點,只是更多的,是要強,也需要一點小小的面子。
而且她覺得自己這麼要求藤井樹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每次都要他來安慰自己。
那自己又什麼時候可以照顧到他呢?
藤井樹:「嗯嗯,又在想什麼?」
「.大叔你說,我會不會太貪心了一點?」
「指哪一點?」
「.」
九花月支支吾吾憋了半天的話,臉都憋紅潤了,最終她在心裏對自己稍微鼓鼓勁,還是對他把話說了出來:
「就是.剛才我想,我不開心的時候,可不可以都來找你因為這一點,我又感覺我自己沒給大叔你什麼,所以我就覺得自己很貪心了.而且你一開始答應我,也是我主動做了那些事情,對吧?我就覺得自己還很貪心」
藤井樹又忍不住臉上的笑容,拉着她的小手,靠着她的腦袋說道:
「我還覺得我太貪心了呢,要求你忍讓。而且小月你可別忘了,我可是大你10歲。」
「你的年齡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啊!」
「那你的這點小心思對我來說也根本不是問題,傷心的時候就來找我。」
「.那.那.我天天找你撒嬌怎麼樣?」
「你還沒有啊?我在的時候每天都得粘着我。」
「那現在呢.?」
藤井樹雙手張開,故意作出一副十分大度、任她宰割的樣子。九花月低着眉目嘴角輕輕笑着,偷偷看他一眼,咕噥一聲「那我就不客氣了」,順勢一撲,將他撲倒在床上,順勢蓋上被子。
鬧騰一陣,九花月的腦袋探出被窩,漂亮的臉頰已經面紅耳赤。
藤井樹在下方笑着看向她,詢問道:
「這次是要我溫柔一點還是粗魯一點?」
「那就溫柔一點的」
藤井樹與九花月相互對視一眼,在看到少女紅着臉隨後也笑了之後,扶着她的肩膀往旁邊輕輕一推,反身壓了過去。拉上被子,任由窗外的風雪呼嘯.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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