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監的調令,雲缺無法拒絕,敷衍的拱了拱手,聽從調配。
司天監沒有多少實際權力,平日裏的存在感也不強,但地位在刑部之上,皇帝下過聖旨,如果遇到詭案,人家有權徵調六部乃至禁軍協助辦案。
「不知花大人想要下官如何協助。」雲缺往旁邊一坐,心不在焉的道。
「卷宗庫,我要一切與紅蓮教有關的卷宗,你全部整理好。」花不謝毫不客氣的命令道。
雲缺帶着對方來到刑部卷宗庫,一頓翻找,將關於紅蓮教的卷宗全拿了出來。
看完卷宗,花不謝道:
「將此次鴻雁城圍剿紅蓮教的所有前因後果,全部寫出來,包括所有細節。」
雲缺找來紙筆,開始書寫經過,從石頭這個眼線開始寫起。
好不容易將大致經過寫完了,花不謝看了兩眼後,道:
「帶上紙筆,跟我走。」
兩人離開刑部。
先在城裏找到石頭。
暗中跟着石頭半天,觀察其一路的行蹤。
石頭干起了老本行,繼續替人要債,在東家面前點頭哈腰一臉訕笑,要債的時候橫眉立目一臉兇相。
半天后,花不謝放棄觀察。
正好晌午,雲缺以為對方餓了,該吃口飯了,結果花不謝馬不停蹄的趕回司天監,找了個空屋子,審訊犯人一樣,讓雲缺將如何安排石頭混進紅蓮教的所有經過仔細寫出來。
雲缺沒辦法,餓着肚子開始寫。
寫完後,又跟着花不謝返回刑部查卷宗,這次是查雲缺自己的。
看過雲缺曾經在天牢裏的經歷後,花不謝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把你的來歷,身世,從小到大所有的經歷全部寫出來。」
「我又不是紅蓮教的人,查到我頭上是什麼意思?」雲缺怒道。
「口說無憑,鴻雁城劫難涉及數十萬百姓之死,乃大晉立國以來最大的慘案,其中包括上萬守軍,那些死掉的守軍是聽從刑部調令而來,你們刑部去鴻雁城,又是因為石頭這個暗線,而你,是製造暗線之人,你很有可能是這場慘案的源頭。」
花不謝語調平淡的說完,往大椅上一坐。
雲缺壓了壓火氣,說了句好,開始寫自己的經歷。
從孤苦伶仃,沿街乞討,到助人為樂,尊老愛幼,反正有的沒的一頓瞎編。
好不容易寫好後,天都快黑了。
一天沒吃飯,雲缺餓得肚子咕咕叫,正好刑部這邊開飯。
「花大人忙碌一天,嘗嘗刑部的飯菜可還合口。」雲缺打算去吃飯了,實在太餓。
花不謝看着雲缺寫的經歷,冷淡道:
「你以往的經歷很古怪,你曾以一己之力剷除烏家寨上百名戰巫,說明你是個兇悍之人,但你卻在藏石鎮天天做好事,老人跌倒你不僅幫着扶起來,還給人家銅錢去看病,你這經歷,肯定造假了,我要去藏石鎮仔細調查你的底細。」
「你去查吧!隨便查!我去吃飯了。」雲缺轉身就走。
「你也得一起去,等我找到你的熟人,讓其當面與你對質一番。」花不謝道。
雲缺又壓了壓火氣,道:「行,你官大,你說了算,去哪都行,等我吃完飯的。」
「外面傳的果然不假,刑部,該改為飯部了,整天除了吃飯,你們還會點什麼。」
花不謝冷淡道:「事關鴻雁城慘案,早一天結案,百姓便早一天安穩,司天監辦案從來不會拖沓,現在就跟我走。」
「我餓啊!」雲缺怒道:「吃頓飯才多長時間!」
「你餓,是你的事,與我無關。」花不謝冷漠道。
雲缺深吸一口氣,重新提起筆,道:「忽然想起來點線索,我給花大人寫上。」
「寫吧。」花不謝好整以暇的閉目養神。
雲缺提着筆,沉吟了一下,為難的問道:
「花大人,下官從小沒怎麼讀過書,有個詞兒不大會寫,請教一二。」
「什麼詞。」花不謝睜開眼睛道。
「公報私仇,這四個字該怎麼寫啊。」雲缺似笑非笑的說道。
雲缺現在算看明白了,花不謝就是在公報私仇!
上次救下牧青瑤的時候,自己挖苦了花不謝一路,當時對方一句話沒說,還以為是個沒有情感波動的工具人,結果人家記仇,趁着這次辦案的機會,折騰了自己一天。
聽聞此言,花不謝目光轉冷,冷冷盯着雲缺。
這是雲缺第一次見到花不謝臉上出現神態,雖然只是冷淡,但令其整個人變得鮮活起來,不再像之前那麼毫無感情,木頭人一樣。
雲缺毫不示弱的回瞪着對方。
兩人在刑部內,大眼兒瞪小眼兒的瞪了半晌。
花不謝狠狠咬着銀牙道:
「我忍你很久了!」
雲缺冷笑道:「巧了,我也忍你很久了!」
卷宗室里還有其他刑部官差在,看到兩人劍拔弩張,幾個官差立刻溜了出去,在門外張望。
花不謝冷聲道:
「今天不將你真正的來歷說清楚,你就與紅蓮教脫不開關係!我以司天監之令,可以關你進天牢!」
「未必,本官就是管天牢的提刑官,你想押我進天牢,先問問我同不同意!」雲缺回敬道。
「你敢不從,便是抗命。」花不謝道。
「抗誰的命?敢問花大人是幾品官兒啊?刑部可以配合你們調遣,但不會幫你們公報私仇!借刀殺人也就罷了,借我的刀殺我,你的想像力真是天馬行空啊,說實話,這種手段我上茅房的時候都想不出來,實在太臭了!」雲缺道。
「你敢羞辱我,好大的膽子!」花不謝一拍桌子道。
「下官哪裏敢羞辱花大人,我實話實說而已,難道司天監成了一言堂,不允許別人說實話麼。」雲缺道。
「你混賬!」花不謝怒道。
「花大人這話說的,太見外了,好像你不是混賬似的。」雲缺道。
「你敢辱罵司天監,你罪大惡極!」花不謝愈發憤怒。
「不敢,我沒罵司天監,我只是罵你。」雲缺笑呵呵的道。
花不謝被氣得額頭青筋凸起,她其實也算自找無趣,跟雲缺對罵,除了梅錢之外,估計世上找不到第二個對手。
「你、你、你」
花不謝話沒說完,就聽雲缺道。
「你什麼你,你家墳頭兒長大樹了麼。」
「我、我、我」花不謝道。
「我什麼我,我在天牢挺好的,有吃有穿有凳坐,對了,看這凳子眼熟不,就是你家墳頭那棵樹做的。」雲缺道。
花不謝瞪着眼睛,臉色鐵青,一時說不出話來。
雲缺的毒舌,將這位司天監高手噎得腦門子充血,眼前發黑。
「還有沒有他他他,一起說出來,今天本官肚子餓,沒什麼力氣,否則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唇槍舌劍。」雲缺道。
花不謝怒不可赦,周身法力大起,低喝道:
「謹言慎行,三緘其口!」
儒家法術瞬息而現。
雲缺立刻失去了聲音,猶如被人卡住脖子,連空氣都無法呼吸。
這種法術的用處不僅單純的封口,時間長了足以讓對手窒息而亡。
在花不謝動手的同時,雲缺往前一撲,瞬間越過大桌,用兩隻手掐住花不謝的脖子。
卷宗室里頓時一片混亂,紙張亂飛,桌子也翻了,凳子也倒了。
門口的官差見兩人打起來,急忙去稟報。
很快,陳洲驊急匆匆趕來。
一進屋,陳洲驊的眼睛都瞪圓了,一臉震驚。
卷宗室的地上,兩個人正互相掐着脖子扭打在一起,誰也不肯先停手,那場面與潑婦掐架差不多。
花不謝被掐得直翻白眼,雲缺也沒好哪去,由於無法呼吸,臉憋得通紅。
六品儒家高手,法力渾厚得很,七品武夫很難扛得住。
陳洲驊急忙衝過去拉架,幾名刑部官差一起幫忙,好不容易才將兩人分開。
雲缺梗着脖子,花不謝瞪着眼睛,兩人誰也不服,咬牙切齒怒目相視。
陳洲驊現在是欲哭無淚。
在刑部的地盤,和司天監的人打架,這種奇聞說出去估計都沒人敢信。
「花大人傷到沒有,要不要我去找郎中瞧瞧?」
陳洲驊陪着笑臉道:「自從上次鴻雁城劫難,雲大人受了不小的刺激,最近脾氣特別暴躁經常失控,花大人千萬勿怪啊,我替他給您賠不是了。」
「哼!」
花不謝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唔唔!唔你老唔!!!」
雲缺在後邊大吼,由於法術作用尚未完全消除,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陳洲驊聽那語調都知道是罵人呢,急忙捂住雲缺的嘴,等花不謝離開刑部才鬆手。
「雲大人吶,你是我們刑部的祖宗啊!」
陳洲驊愁眉苦臉的道:「司天監的人你都敢動手,禁軍里的將軍在人家面前也得畢恭畢敬呀。」
「她算個唔唔!唔她唔唔!」雲缺大罵。
打歸打,罵歸罵,雲缺自然有分寸,沒下重手,要不然這種近身的程度,六品儒修一拳即可轟殺。
嗓音恢復之後,雲缺氣沖衝去了刑部飯堂,大吃一頓,把早上中午的兩頓飯全都補回來。
今天實在倒霉,遇到個喪門星。
吃飽喝足,又去東宮泡了個澡,這才神清氣爽的返回學宮。
太子沒在東宮,去了皇宮,最近殷子受經常叫太子去幫着處理些政務,不知是皇帝自顧不暇,還是有意培養太子。
雲缺不管那套,自己泡自己的,反正東宮裏沒人敢管他。
回到百花殿,穹音送來個小木盒。
「答應過你的剝皮蠱煉製好了,使用的時候量力而為,覺得氣血不足便立刻停止,莫要大意,否則蠱蟲會吸光你的血。」
穹音自從進入學宮,始終戴着狐臉面具,只能看到一雙眼睛,她不想展現容貌,否則天牢裏的死人復活之事,肯定會傳出去,如此一來,雲缺沒準會有麻煩。
「空有絕世之容,無法人前展現,可惜了。」雲缺感慨了一句。
「你看過,就夠了。」穹音的美目泛起笑意,她從來不在乎自己的美貌。
「我看過的美人多了,對了,問你件事。」
雲缺神色一正,道:「你爹以前是邵武國的將軍,應該認得邵武國很多高手對吧。」
「父親交遊廣闊,的確認得很多人,怎麼了。」穹音疑惑道。
「你父親有沒有提起過一個叫做楚紅蓮的人。」雲缺神色凝重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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