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七叔那位紅顏知己的名諱,雲缺不得不將二者聯繫起來。
之前的猜測,此時愈發清晰。
紅蓮教的教主,有可能就是七叔當年中毒而亡的紅顏知己!
當然只是推測,具體的真相,雲缺也不敢就此確定。
墨老知道的不多,對楚紅蓮的埋骨地並不知情,回答完雲缺的疑問後,便飄上三樓。
「楚紅蓮」
雲缺倚在自己屋子的床頭,望着月光冷語道:「你是七叔的紅顏知己也好,不是也罷,我必殺你!」
如果紅蓮教主當真是楚紅蓮的話,她又是什麼身份?
來自何處?
雲缺將腦子裏的煩亂思緒散去。
明天剿滅紅蓮教的堂口,應該還會有更多的線索。
對付紅蓮教不急,可以慢慢來,畢竟雲缺現在是刑部的人,可以借勢而為,借大晉之力除掉紅蓮教。
但識海里的妖魂,別人可幫不了任何忙。
只能靠雲缺自己。
一想起對戰宏河的時候,妖刀只出來個刀柄,雲缺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盤膝坐好,雲缺沉澱心神,回歸於識海空間。
神識海一如既往的寂靜,如同一片世外之地,靜得宛如畫卷。
凝鍊出自己的身影后,雲缺站在識海內指着頭頂的烏雲破口大罵。
「賤人!你給我滾出來!咱們好好算算賬!」
烏雲內閃過一道流光。
雲缺的眼前出現了妖嬈的女子,五官精緻,眉若玄月,一身血色長裙格外醒目,加上那一頭宛如披風般的血色長髮,猶如女帝降臨。
「算什麼賬,我又不認得你,以後沒事別來擾我清淨。」妖魂冷漠的道。
「說得好像這裏是你家似的,清醒點,這裏是我的識海!應該滾出去的是你這個外來者!」雲缺道。
「你當老娘喜歡住在這裏麼!破地方一點聲音都沒有,枯燥無味,等我住膩了先毀了這裏!」妖魂道。
「來來來!現在就毀,你也住膩了,我也活夠了,咱倆做個伴兒,一起去黃泉!」雲缺道。
「好哇!你當我不敢是嗎!」妖魂道。
「敢你倒是毀呀!」雲缺道。
「毀就毀!我讓你不得好死!」妖魂道。
「求之不得,快點,別光說不練,像個娘們似的。」雲缺道。
「老娘天生就是女人!」妖魂道。
「你應該說天生就是母貓,什么女人,你是人嗎。」雲缺道。
「臭小子我弄死你!」妖魂道。
「來呀!不弄死我,你跟我姓!」雲缺道。
「嗷嗚!嗷嗚!吼!!!!!」
妖魂從女人狀態轉化為血色妖狸,龐大的身軀如同小山,森白的獠牙就雲缺面前。
雲缺毫不示弱,一個勁兒把腦袋往前送,臉貼着獠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妖魂自然不敢真咬,氣得把雲缺吞在口中,過了會兒又吐了出去。
巨獸重新幻化為人形。
妖魂臉色鐵青的道:
「活了幾百年,沒見過你這麼賤的傢伙!」
雲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道:
「這次不就見到了,快點動手,送我上西天!」
最後五個字還不是正常語氣,唱大戲的語調,聽得妖魂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你看看你自己的德行,跟撒潑打滾的小孩子有什麼區別!」妖魂怒道。
「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不給你吃人,你就好像誰家大小姐似的耍賴不出來。」雲缺反擊道。
「老娘本來就是大小姐!我是妖都公主!」妖魂怒道。
雲缺猛然坐了起來,道:
「你是公主!你爹是妖都之王?」
「哼,怕了吧小鬼。」妖魂鄙夷道。
「怕你個頭!」雲缺嘴上說得硬氣,心裏卻在驚疑不定。
他始終有個猜測,認為妖魂的存在,是當年大戰之際,陰差陽錯與自己融合的強大妖物。
如今發現不對。
妖都公主,身份尊貴無比,再如何陰差陽錯,也不可能與當時一個三歲大的娃娃融合。
「既然你是妖都公主,怎麼會出現在我的識海里?」雲缺道。
妖魂默默的盯着雲缺良久,道:
「我也想知道。」
雲缺緊鎖眉峰,自語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莫非你也失去一個月的記憶?」
「差不多,你在青狐山醒來的時候,我也剛剛清醒而已。」妖魂道。
雲缺不再說話,陷入長久的沉默。
任憑他如何絞盡腦汁,從妖都到青狐山的那段過程都是一片空白,沒有絲毫畫面能回憶起來。
「看來,我們有個共同的目標。」雲缺仰頭道:「找回丟失的那一月記憶,就能讓真相大白了。」
「你很想知道真相麼。」妖魂道。
「廢話,難到你不想知道?」雲缺反問道。
「不想,我怕知道真相後,離死就不遠了,勸你一句臭小子,能將本公主與你融合的力量,是你現在無法想像的,那是片兇險的迷霧,哪怕掀開一角,對你來說都是一場死劫!」妖魂沉聲道。
「巧了,小爺天生不怕死!反正我死你也活不成,拉着你一起去黃泉,挺好。」雲缺道。
「人族果然都是薄情寡義之輩,你忘了是誰從小陪着你一起長大,誰幫着你一起獵殺妖物,誰在你幾次險死之際爆發妖力救你逃生。」妖魂神色冷淡道:「是我!」
雲缺冷冷一笑,道:
「沒錯,這些年你的確幫我斬妖,但殺了老獵人的兇手,也是你!」
妖魂忽然嗤笑一聲,目光中現出譏諷之色,聲道:
「我本以為你足夠聰明,其實你笨得很,你難道從沒想過,我為何要殺了那老獵人。」
「你是妖刀,生來便要吞噬血肉!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想麼。」雲缺道。
「呵呵,愚蠢的弟弟,我需要血肉的話,何不吞噬那些妖物,老獵人一介凡人而已,他的血肉對我有什麼用處呢。」妖魂冷笑道。
「既然對你沒用,那你還殺他!」雲缺怒道。
老獵人的死,是雲缺心裏的一塊疤痕,每每提及,都會憤怒不已。
「想知道的話,告訴你也無妨,那老獵人看似溫和善良,給你飯吃,其實他惦記的,是你的刀。」
妖魂語氣冷漠的道:「那天你去製作陷阱,在外面忙活了一天,你可知,老獵人在家裏做了什麼?他把你的刀賣了!在藏石鎮賣了十兩銀子!帶回來兩壇酒,你埋他的時候,還把酒灑在了墳頭。」
雲缺豁然怔住。
「你胡說!」
「人,永遠是一種複雜的東西,你們人族有句說法,叫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被你信任的老獵人,其實一直覬覦着你最珍貴的寶貝,呵呵,等他把賣刀的銀子花光,下一步,就要賣你了。」妖魂道。
「我不信!」雲缺神色冷冽。
「信不信由你,這麼點小事我都懶得提。」
妖魂冷冷一笑,道:「對了,你之後自己住在山上,是不是有一次在房後挖到了一些碎銀子,當時你還挺高興來着,認為是老獵人的遺產,其實那就是賣刀的錢,老獵人怕你發現,回來後先把銀子藏起來,他窮得飯都要吃不起了,哪裏會留什麼遺產。」
雲缺的腦子裏嗡了一聲。
此刻,仿佛心裏有什麼東西坍塌開來,碎成滿地齏粉。
雲缺知道那是什麼。
是他對老獵人的信任。
當時挖出銀子的時候,雲缺自己還奇怪,老獵人無兒無女,孤身一人,生活清貧,還十分貪杯,怎麼會攢下這麼多銀子。
如今想來,妖魂說的應該是真相。
老獵人,把妖刀賣了!
而妖刀擁有妖魂,又自行回到青狐山,在自己回來之前,殺了老獵人。
雲缺不恨老獵人。
信任這種東西,除非同生共死過,否則根本不值錢。
妖魂帶着戲虐的目光,等着看雲缺得知真相後會是個什麼表情。
是懊惱,是悔恨,還是痛苦不堪?
妖魂此刻很得意,她就喜歡看雲缺抓狂的樣子。
然而讓妖魂大為意外的是,雲缺做出了一個出人預料的舉動,竟一下撲過來,抱着她的腿大哭起來。
「這些年是我錯怪你了,姐姐!世上只有你才是我的親人!」
妖魂直接呆住了。
微張檀口,腦子一時變得空白。
雲缺以無比悲傷聲音,顫抖哽咽着道:「好姐姐!把刀、還給弟弟吧!」
妖魂呆滯的盯着雲缺,氣得渾身發抖,怒道:
「你過分了吧!演戲好歹用點心!你哭不出來也就罷了,弄一堆黑眼淚是什麼玩意!」
雲缺此刻仰着的臉上的確眼淚橫流,但不是正常眼淚,而是黑水一樣,看起來像個唱戲的大花臉。
「啊?黑的麼?等我熟悉熟悉再來一次。」
雲缺表情一變回歸正常,臉上以神魂凝聚出的眼淚隨之消失。
別說眼淚,如果對神魂掌握到熟練的話,連山川湖泊都能幻化出來。
畢竟這裏是識海空間,是獨屬於雲缺的神魂空間,在這裏,雲缺就是主宰。
真正的修行強者能將自身識海衍化為儲物之地,收納各種刀劍雜物,甚至有傳說識海空間衍化到極致,可讓活物居住,如同開闢出一處空間。
不過以雲缺如今的神魂造詣,充其量能在識海里顯現出自己的模樣,改換些樣貌或者幻化出眼淚鼻涕等等無用之物。
而且弄出來的眼淚還無法保證是原色,有可能是紅,有可能是黑,沒準還會有五顏六色的情況。
「假惺惺,哼!你們人族只會虛情假意,真噁心。」妖魂鄙夷道。
「噁心好辦,多吐幾次就習慣了。」雲缺嘿嘿笑道:「姐姐別生氣了,既然誤會解除,刀也該還給我了吧。」
「怎麼不生氣!那國師的元神我還沒吞到呢。」妖魂道。
「吃人不行,我接受不了,太重口了,不如換個口味,吃妖魂我能接受。」雲缺道。
「這可是你說的,你欠我一頭三階妖魂!」妖魂道。
「行!等有機會給姐姐找兩頭三階妖魂打牙祭。」雲缺情深義重的道:「你是我的妖,也是我的命!」
「哼,這還差不多。」妖魂滿意的翻了個白眼。
雲缺在心裏腹誹。
無論妖族公主還是人族公主,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能得上同樣的病。
公主病!
不過這病好治,會哄就行。
達成重歸於好的協議後,雲缺再次擁有了妖刀。
神魂回歸本體。
雲缺握着久違的黑刀,感概萬分。
還是自己的刀,用着趁手。
毒牙刀雖然是極品法器,威力不俗,但比起妖刀來簡直天差地別。
對戰宏河的時候,若動用妖刀,斬殺六品築基絕對不用那麼費事。
何至於心機用盡,狼狽不堪,才堪堪獲勝。
一覺天亮。
雲缺神清氣爽,直接趕到城門處,與刑部眾人匯合。
上官鴻途親自帶隊,一行人直奔鴻雁城。
此次行動,刑部下定了決心也下足了本錢,要將紅蓮教的堂口,連根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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