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姓商人一家睡得死沉死沉,外面的雷聲充耳不聞,他們吃的晚飯里被下了東西,以至於昏睡不醒。
然而睡得再沉,耳邊炸起的炮聲還是聽得見的。
周姓商人猛然驚醒,隨後他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眼前有三個半截的身體,上半身全沒了,只剩下腿還站着。
貼着周姓商人的胖臉旁邊,是滾燙的炮管。
周姓商人嚇得魂不附體,隨着屋子裏的油燈亮起,他看到滿地屍體!
護衛全都死了,七竅流血而亡!
「妖僧!妖僧殺人!救命!救命啊!」
周姓商人嚇得大喊,臉色鐵青。
雲缺收起火炮,坐在一旁,道:
「沒事了,殺人的和尚都死了。」
「救命!救命!!」周姓商人還是大喊大叫。
「聽不到我說話是麼?」
雲缺問了句,對方沒有任何反應,應該是被火炮震得暫時失聰。
雲缺起身來到周姓商人近前,伸手掐住對方的嘴巴,口型明顯的道:
「閉!嘴!」
周姓商人雖然聽不到,卻看懂了,連連點頭,摟着夫人和孩子捲縮在牆角懾懾發抖。
那熊孩子這次老實了,一動不敢動,滿屋的屍體讓他忘記了自己的修為。
雲缺出門在廟裏轉了一圈。
沒發現可疑之處,除了三個和尚之外再無旁人。
回到周姓商人所在的屋子,雲缺道:
「好些了沒有,能不能聽到聲音。」
「能、能聽到一些。」
周姓商人連忙點頭,臉上毫無血色,他那夫人甚至不敢抬頭看雲缺,嚇得六神無主。
「周老哥,今天你運氣不錯,如果我不在,你們一家絕無活口。」雲缺道。
「多謝梅老弟救命之恩!我給錢,我給報酬!這批貨都送給梅老弟!」周姓商人以頭觸地,感激涕零。
「報酬免了,你好心捎我一路,就當還你個人情。」雲缺道。
周姓商人感激得淚流滿面,這份人情太值錢了,是他一家的三條命!
一家人朝着雲缺磕頭拜謝。
雲缺讓三人起來,道:
「周大哥之前好像不太願意來寺廟,這其中可有隱情,難道你早知道這間廟,有問題?」
周姓商人穩了穩心神,長嘆道:
「不瞞梅老弟,最近幾年,大唐佛門的名聲不太好,時常傳出有僧人作惡的傳聞,以至於大唐各處寺廟的香火越來越少,有錢有勢的幾乎不再去廟裏還願,大多轉去了道門。」
雲缺聽得奇怪,問道:
「大唐被稱之為佛國,佛教乃是大唐國教,誰這麼大膽子敢冒充僧人到處作惡?」
周姓商人道:
「冒充?哪有人冒充和尚的,一定是那些和尚收不到香火錢,平日裏又享受慣了,手裏沒錢,自然心生邪念,和尚,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什麼四大皆空,我看都是假的!」
周姓商人的語氣中充滿憤怒。
雲缺沒去解釋什麼。
普通百姓,大多愚昧,看不出真相。
以雲缺的眼力能判斷出剛才行兇的三個和尚必定是軍中悍卒,但在周姓商人眼裏,那三個和尚則是手裏缺錢的惡人。
從周姓商人口中得知的消息,讓雲缺心裏生出一個猜測。
大唐之內,有人在嫁禍佛門。
看來能與仙武大秦相提並論的佛國大唐,並沒有外表所見的那麼太平。
雲缺接着問了問有關佛門作惡的消息。
周姓商人氣憤的道:
「其他的消息我只是聽聞,不敢確定是真事兒,但有件事絕對是真的,就在去年,一位郡主到廟裏燒香還願,結果回來後就人就瘋了,請了無數名醫也看不出病根,過了兩個月發現郡主身懷有孕,這才真相大白。」
「原來是郡主去廟裏還願的當天,被廟裏的和尚所凌辱強暴,得知此事,唐皇大怒,一道聖旨之下,那座大廟裏三百名和尚人頭落地,殺了一多半!」
「原本那座大廟香火還不錯,自從發生此事之後,便一落千丈,幾乎沒人再去燒香了。」
雲缺聽得十分驚奇。
大唐居然還有這種荒唐事,敢在廟裏非禮郡主,那和尚得多大的膽子,瘋了還是傻了?
這不是找死麼!
周姓商人說完,神色古怪的看了眼雲缺,道:
「出事的那座廟,就是梅老弟想去的禪杖寺。」
雲缺聞言大為詫異。
禪杖寺是晦心禪師的故鄉,居然出現如此惡人,禪杖寺里難道都是殘障麼,腦子壞了?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或者是有外人栽贓嫁禍?
難怪晦心禪師會對阜南王說出那句佛門有劫。
看來晦心禪師遠離故土到學宮教書,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而且他無力改變,只能遠遁他鄉,另尋辦法。
結果幫助佛門逃過一劫的辦法沒找到,晦心禪師自己先坐化於八山城。
周姓商人所知的消息不多,基本都是聽聞而已,除了唐皇親自下旨那次,其餘的不知真假。
天亮後,雲缺離開小廟,繼續以飛行法器趕路。
行程不變,先去禪杖寺,再去雷音寺。
因為雷音寺更遠,在大唐以西。
再次飛行三天,雲缺降下飛行法器,走進一座小城。
飛不動了。
六天六夜不眠不休,一直駕馭法器,雲缺現在飛得有點頭暈噁心。
必須好好歇歇。
其實飛行還好,關鍵是路不熟。
雲缺腦海里有着大唐地圖,禪杖寺與雷音寺的大致方位都知道,但路上有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以至於一天前,雲缺誤入一座峽谷,飛得好好的,突然被一群妖蜂給困住。
妖蜂均為九階小妖,沒什麼威脅,但數量太多,足有上萬隻。
雲缺不想浪費時間,折騰半晌才從甩掉蜂群,從峽谷里逃出來。
人沒事,以雲缺的強悍肉身,九階妖蜂根本叮不動,但衣服遭殃了,被咬得破破爛爛。
原本是一身面料極佳的錦衣,是牧青瑤親手選的,價值連城,現在成了一身破布條,走在街上跟個乞丐差不多。
離開大晉的時候,雲缺只顧着帶炮彈了,沒帶換洗的衣物。
在街上本想找一找衣帽店,買套衣服換,先看到一家酒樓。
雲缺的肚子早就抗議了,不急着買衣服,先填飽五臟廟再說。
進了酒樓,雲缺立刻迎來一片白眼兒。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句話,此時雲缺理解得淋漓盡致。
店小二板着臉,非但不迎接,反而往外哄。
「出去出去!我們家沒剩飯!」
狗眼看人低的,何處都有,雲缺見怪不怪。
兒時遭遇的白眼太多,早已習慣,但現在有錢了,自然不能在受氣。
剛想拿出銀票抽在店小二臉上,角落裏傳來一道聲音。
「我這裏有飯有菜,小師傅過來吃一口。」
雲缺循聲看去,說話的是一名溫和儒雅的年輕男子,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儀表出眾,氣質沉穩得與年紀不太相符。
別人的飯菜,雲缺沒想去吃,自己又不是沒錢,不過看到對方的模樣之後,雲缺愣了一下。
那年輕人,居然與雲缺的五官眉眼有幾分相似。
乍一看之下,雲缺還以為是誰用了易容術,冒充自己。
來到對方桌旁,雲缺道:
「多謝施主好意,我不客氣了。」
既然對方將自己當做小和尚,雲缺也懶得辯解,坐下開吃。
菜都是剛上的,對方一口沒碰,筷子都沒拿呢。
一位老者坐在年輕人旁邊,年過七旬,目光清明,他望着雲缺,驚奇道:
「這位小師傅的容貌與二公子有幾分相似,不知小師傅如何稱呼,在哪座寶剎修行。」
雲缺道:
「我叫梅錢,正準備出家,還沒找到地方呢。」
老者既然稱呼那年輕人為公子,顯然是家僕護衛一類,看似身份普通,但云缺不曾小覷。
坐到一桌,雲缺察覺到老者身上有一種極其隱晦的強橫氣息。
絕對是修行高手!
至於幾品境界,雲缺猜不到,對方沒出手,無法判斷。
能隨身跟着高手護衛,對面的二公子絕非等閒之人。
二公子見雲缺飯量驚人,抬手喚來店小二,又要了一桌飯菜。
吃飯的過程中,雲缺與對方閒談了幾句,那位二公子顯得心不在焉,好像有什麼心事。
吃完飯,雲缺再次道謝,準備去買身衣服,再泡個澡,好好休息一番再趕路。
臨走前,二公子道:
「小師傅若有難處,不妨明說,能幫的話,我可以盡力幫你,你我年紀相仿,不該這麼早便跳出紅塵,佛門清苦,未必適合你。」
雲缺笑道:「早入佛門方可得證大道,人生苦短,我意已決。」
雲缺只是隨口一說而已,對方卻當真了。
二公子肅然起敬,拱手告罪道:
「是我唐突了,小師傅佛根深種,將來必有一番成就。」
雲缺就此告辭,離開酒樓。
二公子的身份,雲缺沒去打聽,如果沒有那名老者的話,雲缺不介意套套話,但那老者顯然不是好惹的,初來大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對那位二公子,雲缺的印象不錯。
對方大度而誠懇,家裏肯定不缺錢,豪門世家的公子,能白請一個街邊的流浪小和尚,如此氣度已經遠超同輩。
尤其對方的模樣與自己有點像,雲缺起初覺得奇怪,後來也就釋然了。
這裏是大唐,一百個大晉加起來也未必比得上,大唐人口眾多,出現模樣相仿的情況不足為奇。
等雲缺走後,酒樓里的老者惋惜道:
「殿下為何不留下他,他的模樣與殿下相仿,做個替身再好不過,也許能瞞天過海,替殿下解除即將到來的大劫。」
二公子端起酒杯,道:
「我的劫難,我會自己承擔,無需讓旁人替我受苦。」
老者無奈道:「殿下心如菩提,可菩提卻救不了殿下。」
二公子苦笑了一聲,道:
「人各有命,既然生於皇家,這便是我的命,此次拜見老祖,莫要多提無關之事,惹老祖不開心。」
老者沉沉一嘆,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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