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人這種稱呼,雲缺聞所未聞。
土裏的人?
土做的人?
土裏土氣的人?
「何為土人?」雲缺問道。
翠花神色凝重的講述道:
「冒土國有一個傳說,在地底世界生活着一種土人族,他們是戰神的後裔,他們渾身堅如岩石,目不能視卻力大無窮,都是天生的戰士,每當烏雲密佈的時候,土人會離開地底來到地面,獵殺妖物,幫助窮苦的百姓脫離苦海。」
「我們村里就有戰神廟,逢年過節大家都會焚香祈福,其實我原本也不信的,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土人,我才知道原來傳說是真的!」
「他高大威猛,身上是岩石一樣的土色,結實得堪比鋼鐵!我們情投意合,結為夫妻。」
「那次大雨下了三天,他幫我挖了好多鐵疙瘩,三天後他回了地底世界,沒再來過,後來就有了石頭。」
等翠花說完,雲缺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你沒去找他?」雲缺道。
「找不到,我不知道地底世界的入口在哪裏,他不告訴我,也不讓我去找他,他說讓外人得知地底世界,長老會殺了他的,我不想他死。」翠花道。
聽到這裏,雲缺知道這位大姐被人騙了。
也難怪,
小村子裏的女人,大多淳樸,不了解世間的險惡。
雲缺沒去拆穿,給人家留個念想也是好的,要不然一個女人孤苦伶仃還帶着孩子,實在不容易。
「姐夫叫什麼,土人有名字嗎。」雲缺隨口問了句。
「有的!石頭他爹叫酸菜。」翠花道。
雲缺聽完點了點頭。
你們一家三口的名字還真般配,男人叫酸菜,女人叫翠花,生個兒子叫石頭
雲缺想起來藏石鎮曾經來過戲班子,演了出戲,最後結尾的時候喊了句:翠花,上酸菜。
現在反過來了。
酸菜,上翠花。
雲缺看了看遍地屍體,道:
「這些軍兵身上應該能找到點錢,你自己處理吧,儘快離開此地。」
「我不走!」翠花倔強的道:「我要等酸菜,我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
「死掉這麼多軍兵,你覺得冒土國的國主會善罷甘休麼,你留在這裏,遲早會被殺掉。」雲缺道。
「我不怕,軍兵來了我可以躲起來,村子裏還有不少人活着,都躲在山裏了。」翠花道。
「行吧,你自己小心,我走了。」雲缺說罷要走。
「恩公留下名字,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翠花道。
雲缺報出名號。
「雲缺我記住了!等我男人回來,一定讓他去報答恩公!」翠花道。
「不用了,順手而為,算不得什麼。」雲缺笑着擺擺手。
「恩公什麼時候得閒,記得再來我家一趟,我最近發現一個很大的鐵疙瘩!挖出來送給你!」翠花道。
雲缺道了聲好,問清冒土國都城所在方向後,乘上雲雁就此離開。
見雲雁不往大秦飛了,開始轉向,魚朝就知道面前這位殿下要打冒土國國主的主意了。
嘆了口氣,魚朝也不敢阻攔,只能陪着。
好在這次起程足足提前了半個月,抵達大秦還有很多時間。
「魚公公,有沒有聽說過土人族。」雲缺問了句。
「未曾聽聞,殿下,冒土國這種小國只是窮鄉僻壤,在這裏浪費時間還不如提前到大秦,看看大秦的秀麗山川,大秦是雲州寶地,奇景繁多,熱鬧非凡。」魚朝道。
「山水有什麼可看的,做買賣要緊。」雲缺自語了一句。
魚朝聽得愈發糊塗。
想不通雲缺要去找冒土國國主做什麼買賣,他也不敢問,生怕再把自己牽連進來。
自從在雷音寺相遇,魚朝一見到雲缺就覺得心驚膽顫。
倒不是怕雲缺這個人,而是怕雲缺接下來的動作。
魚朝身為儒家修士,在大唐伴君多年,眼力早已遠超旁人,在揣摩人心這一塊更是無與倫比,哪怕從唐皇的一個微小表情,魚朝都能分析出唐皇接下來的情緒。
分析別人的喜怒哀樂,是魚朝的拿手好戲。
可偏偏到了雲缺這裏,魚朝引以為豪的能耐失效了。
人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身為儒家修士,大多骨子裏都有一份傲氣,魚朝不服氣,開始在心裏推演雲缺下一步的舉動。
在魚朝看來,雲缺肯定要藉助大唐的力量來敲打冒土國,應該先回大唐,在距離最近的邊關調些人手,最起碼弄個千八百的唐軍虛張聲勢,然後再大張旗鼓的面見冒土國國主。
以大唐之威,壓制對方的氣勢。
如此一來,其他事就簡單多了,目的也能順利達成。
魚朝反覆推演了多次,覺得自己這次猜得肯定沒錯,吉王一定先回去調兵。
別看沒有兵權,身為王爺,千八百的軍兵還是調得動的。
半天之後,地面上出現一座土城。
的確是土城。
城牆完全以沙土堆積而成,兩丈多高,別說大唐皇城的城牆,連天祈城的城牆也比不過,比那些豪門世家的院牆高不了多少。
城裏的房屋大多是沙土搭建,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個小土包,備顯寒酸。
人卻不少。
街上遍佈行人,買賣店鋪熱熱鬧鬧。
由於雲雁飛得極高,地面上的人們看不出真正大小,以為是蒼鷹,沒人注意到。
很快雲缺找到了皇宮的所在。
很明顯,是一座石頭搭建的宮殿,造型奇特,上窄下寬,頂部是個尖頂。
怎麼看,怎麼像個三角。
「三角屋子,是國主的宮殿?」雲缺問道。
「這裏我沒來過,不過看規模與構造,應該是了。」魚朝道。
雲缺控制雲雁下降些高度,懸停在宮殿上方。
普通大雁,是無法懸停在半空的。
雲雁是四階風屬妖獸,懸於半空輕而易舉,甚至能浮在半空直接睡覺。
雲雁停住後,雲缺躺在妖獸背上閉目養神,什麼也不做。
等了好一會兒,魚朝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
「殿下,咱們這是等什麼呢?」
「等糞來。」雲缺道。
魚朝聽得直皺眉。
等人來,等風來,等雨來,哪怕等神仙這種說法都聽過,唯獨沒聽過等糞的!
等誰的糞?
魚朝不敢問了,他覺得自己剛才的推演結果,距離雲缺真正的舉動好像差着十萬八千里。
過了不久,一種咕嚕嚕的響動出現。
來自雲雁的肚子。
雲缺睜開眼,笑呵呵的往下看。
乘坐過多次雲雁,雲缺早已估算出雲雁的排便規律,飛行途中,大致半天就會拉一泡。
算算時間,正好是現在。
咣噹噹一陣悶響。
一泡連湯帶水的穢物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尖頂宮殿之上。
要是平頂的宮殿還好,至少能接住一些,尖頂是一點也沒接住,直接將整個宮殿刷了一層糞漆,洋洋灑灑滿滿登登。
魚朝看着地面的宮殿,下意識的乾嘔了一下。
往人家皇宮上面投糞?
這是什麼腦子能想出來的招數!
你這一泡雲雁糞下去,冒土國的國主不得氣冒泡兒才怪。
魚朝徹底服氣了。
果然,吉王行事神鬼難測,猜不到,打死也猜不到啊!
地面上頓時一陣大亂。
周圍的宮人與軍兵紛紛匯聚,宮殿裏面的人也在往外逃,混亂不堪。
雲缺駕馭雲雁繼續下降高度。
四階妖獸,極其龐大,猶如一片陰雲般投下巨大的陰影。
地面上的人群驚恐不已。
雲缺從雲雁上探出頭,大喝一聲:
「冒土國的國君何在!」
人群里走出一個矮胖子,穿金帶銀,高聲道:
「我就是!閣下因何襲擊我皇宮,莫非我們有何恩怨?」
因為雲雁的存在,此人說得還算客氣,但臉上滿是怒容,看樣子被氣得不輕。
也難怪。
閉門家中坐,糞從天上來,換誰都不會高興。
雲缺瞥了眼此人,冷喝道:
「你可知罪!」
矮胖子撓了撓頭,沒聽懂,剛想仔細問問,忽然看到雲雁背上探出了一個黑漆漆的炮口。
下一刻,一聲轟鳴炸起!
這一炮不偏不倚,正好炸在宮殿頂端,一時間土石橫飛,屎尿迸濺。
炮火沒傷到人。
但是炸起的湯湯水水,灑了冒土國國主滿頭滿臉。
矮胖子差點被氣死,大吼着護駕。
炮聲不斷。
雲缺儲物袋裏帶着幾百顆普通炮彈,一個接一個的轟出。
不炸人,只炸宮殿。
於是冒土國皇宮出現了壯觀的一幕。
沙土迸濺的同時,糞水如同小雨般落下,皇宮裏的人們成了田地里的幼苗,被純正的農家肥滋養了一遍,又一遍
魚朝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位大唐的公公覺得冒土國應該就此改名,別叫冒土國了,叫冒糞國好了。
耍人的,魚朝見得多了。
但他對天發誓,把人耍到這種地步的,別說這輩子,下輩子估計也見不到。
魚朝今天算開了眼界,
雲缺這是把冒土國皇宮裏的所有人,都當蛆耍呢。
冒土國沒有火炮,弓箭又夠不到雲雁,飛行法器倒是不少,但沒人敢接近四階妖獸的雲雁。
矮胖子國主與一群臣子只能在糞湯里抱頭逃竄,狼狽得好似遭遇了百萬大軍的圍剿一般。
好不容易逃到個安全地方,胖國主扔掉散發臭氣的衣袍,氣得火冒三丈,急急的吩咐道:
「快!快去請狐將軍前來救駕!如此猖獗的賊人,定要叫他知道知道我冒土國的厲害!讓他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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