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盡朱家祖陵的遺骸,再以眾多地階的骨肉精血為祭,不足以開出讓你們本體通過的裂縫,但如果只是降下一道分魂,那是足夠了。」
溫去病淡淡道:「在這邊準備好一具軀體,來承接你們降下的分魂,成為你們的分體……唔,能夠承受大能神魂的身軀,哪怕只是一道分魂,也不是尋常手段能造出的,但用大量地階高手的屍骨來堆疊,力量上應該有可能造得出來……哪怕只是一些水貨地階。」
魔族魔染三家,降臨以來的瘋狂製造地階,為的就是如此,即使以大量的地階血祭,也不足以撕開空間裂縫,讓大能本體降臨,卻可以聚起血肉精華,成為一具能盛載大能分魂的身軀。
哪怕這樣的分身,並不具有大能力量,但經驗與眼光仍在,況且魔族手段詭秘多變,威脅性並不全來自力量,分身照樣能運作那些詭變手段,非常難對付,足以跟尋常天階匹敵。魔族是打算這樣先提高這邊的實力,壓過對手,再進行後續謀劃,真正讓十二名大能本體降下?
「但亢金龍的拉線,讓你們有了更好的選擇,天階三重的神屍,來負載你的分魂,你不用真身降臨,就能發揮出貨真價值的天階力量。」
溫去病喟然一嘆,自己還是察覺得晚了些,一個燕姣然已經很不好鬥了,如果再加上一道大能分魂控制身軀,這絕對比亢金龍難斗許多,甚至比亢金龍和司徒誨人的刀劍合璧還要麻煩。
「……你說得不錯,可惜……天階的屍軀只有這一具。」
陰惻惻的冷笑,跨界而來,「但始界果然是好地方,我們還沒下去,你就直接把自己給送來了。再奪了你的身體,此界之內,吾族再也無人能擋。」
「……我?」
溫去病聞言不禁啞然失笑,卻看見刑忌魔公的身後,又浮現出一道朦朧之影,不再是水火幻形,而是近於木形,開闔吞吐之間,綻放着海量的勃勃生氣。
竟是一位凝聚乙木生氣的魔公!
凝聚甲木、乙木之氣的道途,通常沒有明確的攻伐手段,用以治療、催發生機固然是好手,用來正面攻防就要倒大楣,這是五行之道的基本原則,但溫去病卻非常討厭遇到木、水這兩道的對手,甚至比正面攻擊力最強的金、火兩系還要厭惡。
毒,也是木之屬,碰上這一系的對手,通常在開打之前就在偷偷放毒,戰鬥之中毒也放個不停,連戰敗逃跑的時候都是一路放毒斷後,溫去病對這種敵人實在頭痛到極點,更別說木系衍伸的另一個分支,就是控雷,雖然能夠走到這步的人極其罕見,但這個系統的敵人個個威能恐怖,自己實在不想遇着。
隨着這位凝聚乙木生氣的魔公出現,跟着又一波精神衝擊掃來,還未靠近,溫去病已感受到當中滿滿的惡意,這是針對自己的肉身襲來,要掠奪自家的身體,作為承載分魂的容器。
兩名大能聯手來奪自家肉身,這個危機確實不小,但溫去病卻有些好笑,「我知道魔界的大人物各個自視甚高,但你們是不是弄錯什麼了?」
心隨念轉,溫去病周身青光環繞,「冥界屍龍」戰甲罩體,威能陡增,纏繞肢體的八條咒鏈,立刻崩斷三根,剩下五根也劇烈緊繃,崩碎只是早晚。
三重天階之能,豈是初登天階能比,朱家祖陵里葬下的高手雖多,也不過都是些地階層次,就算榨乾他們屍骸的精血,發動咒怨,加以增幅,可以困得住先前的自己,卻又怎能對此刻的自己造成掣肘?
邢忌魔公冷笑道:「既然動了手,自然有準備。」
話甫畢,剛剛斷掉的三根血色鎖鏈,已經重新浮現,又纏上溫去病的身體,比剛才更兇猛得多的血怨之氣,正滔滔而來,堅固的冥界屍龍戰甲,竟然開始鏽蝕,出現裂痕。
同時,溫去病腦中浮現一幕慘烈的畫面。
正失了神智,一邊狂吼瘋叫,一邊不顧一切朝着這邊狂奔而來的百萬群眾,其中很少的一部份,忽然炸開,有些是爆了頭,有些是從中炸開,紅白噴灑,血肉飛濺,慘不忍睹,但在陷入癲狂的滾滾人流中,這些傷亡不過是個微小數字,沒人在乎,也沒人未此駐足停留。
只是,在數以百萬計的大數中,哪怕只是極少的一個比例,這些傷亡者也是成千上萬,他們的死前怨念、血肉精氣,層層匯聚,都被建立在朱家陵園內的大陣吸收,化為新的血怨之鏈,持續纏困住溫去病。而得到這些新的血怨之力加持,原本住快要崩散的鏈子,越發堅實,其中透出的怨恨,甚至開始侵蝕堅固的冥界屍龍戰甲。
「……鳳凰一族的五德神通,哪有這麼好練的?你這功德之氣,不倫不類,太可笑了。」
刑忌魔公大笑道:「而血怨之氣最適合用來穢染功德,這些血怨之氣就正是你的克星!你別想跑!」
屍龍戰甲的真面目,是功德戰衣的一個體現,血怨穢功德,當根本之源被沾染、崩解,戰衣也就不存。五德之氣是鳳凰一族的大神通,雖然威力無窮,但流傳何止萬古,魔界也自有針對之法,若是五德齊全,的確不好下手,但若只是單一一系,對於魔公來說自是從容破解。
玄黃戰衣輕鬆就被瓦解,對方赫然是有備而來,被心魔擾動的數百萬群眾中,有極少數人,本就身藏魔氣,都是這段時間裏頭遭到魔染,已經被控制或尚未被控制之人,而隨着他們血肉爆開,沾染他人,被沾到的人血肉也微微變色,成為進一步遭到魔染的受害者。
「……我們有能力炸開成千上萬,就有能力再炸開更多,一萬人的血債綁不住你,就兩萬人、十萬人、一百萬人!你越是掙扎,死的人就越多。」
刑忌魔公寒聲道:「你不是要救世嗎?那就不要掙扎了,將你的肉身交出來,我們就可以放過這些人,否則這多少萬人的血債,都是因你而起。」
森寒的聲音,震動天地,穿越境界,仿佛從周圍每一個角落連環不絕傳來,壓迫着溫去病的身心,仿佛天地之間再也無處容身,必須要直面本心,面對這個質問,面對這份責任。
「這千萬人的生死,如今都在你一念之間,你讓他們生就生,你讓他們死就死,千萬血債、千萬因果,全繫於你一人!」
雖然有着魔公的稱號,但刑忌魔公現在喊出的話聲,卻近似佛門的當頭棒喝,只是並非喝得人清醒,而是讓人心中戚戚惶惶,分寸大亂。
魔者詭變,首重於心,鬥爭時最擅長利用各種手段,動搖敵方意志,趁機種下心魔,一但氣為之奪,神為之搖,就算有通天本領,也再難以施展。
此刻的喝問,正是魔族的經典套路,要利用邏輯扭曲,勾起溫去病心中的負疚感,讓他替百萬人的生死做抉擇,只要心中稍有遲疑,就會形成心魔,日後不住想起此事,就是一重心結,近則當下心防失手,為魔所趁;遠則心神有損,將來天階路上闖關,立即引發心魔反噬,增加殞落風險。
作為魔公,玩弄人心的技巧可謂出神入化,這不過是牛刀小試,過往不知栽掉了多少仙、妖強敵,此次對面不過區區一個人族,應該也是手到擒來,卻不料,被喝問的溫去病,呆了一下,然後恢復過來,平淡開口。
「……這不是我的因果。」
這平靜和緩,沒有半分激動的聲音,讓對面兩大魔公一時錯愕。身處濃烈血怨之氣侵染下,他怎能保持神智不昏,還如此平和地開口?而且,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這什麼千萬血債、千萬因果,根本就不是我的因果,你那只是強盜的邏輯,如果這樣也能算我的因果,算我承受百萬人血債,替百萬人做生死抉擇,那不好意思,這其實是你娘的因果,因為他沒把你教好,讓你做個好人,還放你出來亂咬人,連同你旁邊那位也是,所以,這是你們兩個老母的因果!」
淡淡說完,溫去病豎起中指,「你們大概搞錯了什麼吧,我壓根沒說自己是來救世的,救世是沒工資拿的,我才沒這麼蠢幹這種事,這種替千萬人操心的好事你們還是去找司徒誨人商量吧……還有,操你們的娘!」
因為口氣太過平靜,雲淡風輕,近似禪門論法,兩大魔公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加上溫去病語速似緩實疾,當他們意識到被這微小的人族侮辱一通,溫去病已經罵完了粗口,還一起比完了中指,將兩大魔公侮辱了透。
「找~~死!」
刑忌反應過來立時勃然大怒,下方魔海當即濁浪掀天,狂風怒號,就往溫去病轟去。
如今封神結界仍在,這一擊毫無懸念,直直湧入無底地塹,分毫傷不了人,但出乎兩位魔公意料的是,纏住溫去病周身的八條血鏈,突然一起斷裂,跟着,溫去病的身形迅速消失,全無窒礙。
……別鬧了,打我一踏足這裏開始,就一直在搞路障、設封禁,嘴裏雖然在噴口水,手上可是全沒停過,各種封禁早就從腳滿到了牙齒。
……如果沒有封神結界阻斷,你們的力量直接過來,我多半是扛不住的,但如今束縛我的血怨之氣,是來自我這邊,封禁一發動,你們操控的力量說切斷就切斷了,我連掙扎都不必。
……噴人滿臉之後,還可以考慮追打一巴掌,噴大能滿臉,如果不立刻拔腿就跑,那就真是傻了!
……罵得好爽!現在趕緊跑路吧!
溫去病當機立斷,收回了心神,跟着身影消失,回歸了現實,而兩大魔公看到他的身影從眼前消失,當即暴怒如狂,仿佛動搖整個世界的吼嘯,哪怕隔着一個世界,仍在溫去病耳里震動。
「……真吵,這些人聲音那麼大,怎麼不去當歌手?」
溫去病身在半空,搖了搖頭,所看到的第一個畫面,就是星光碎裂,卻是封鎮燕姣然的光幕破碎,而夏冬暝倒飛出去,而雙目流血的燕姣然並沒有追擊,直接飛身,就朝自己攻擊過來,口中咆嘯出的低音,依稀就是刑忌魔公的聲音。
「人族!我操你……」
「嘿,堂堂魔公,別拾人牙慧啊!別人操你也操,創意何在?」
溫去病雙臂一錯,以雙極輪陰陽化勁,盪開了燕姣然直襲而來的一擊,身上電光一閃,雷霆甲冑着體,速度陡增,轉瞬間就閃開了燕姣然的追擊,一晃就來到墜地的夏冬暝身邊,提手一拎,帶着她就往天上沖。
……錯不了,燕姣然本身也有天階三重的力量,加上大能意識入體,正面對決,我全無致勝把握,唯一的機會,就在夏冬暝的身上。
……在她體內燕無雙留傳的力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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