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之內,虎踞國公府中,武戰豪原地踱步,焦急不安,大姐武蒼霓一聲招呼不打就消失,她這趟回來不知在想什麼,狀態異常,現在又無故消失,不曉得會幹出些什麼事來,着實讓自己擔心。
得意宴舉行在即,換了以往,自己要嘛是和門當戶對的各派菁英,外出玩樂造勢,要嘛就是閉關修練,把身心打磨到最佳狀態,幾曾想到今日會這麼狼狽,為了自家老姊,在院子裏負手猛繞圈,坐立不安,真是情何以堪?
好不容易,半夜三更,外頭的崗哨總算傳來消息。
「大小姐回府了!」
仿佛得到解脫,武戰豪如釋重負,立刻打開大門,一個箭步就沖了出去,幾下子就奔出老遠,直到街道盡頭,看見武蒼霓一人獨行,身上沒有受傷,但失魂落魄,連頭都抬不起來。
這個異常的表現,武戰豪看在眼裏,真是給嚇得不輕,大姐幾乎已經是天階之下第一人,世上少有敵手,為人又機警善謀,不會輕易中暗算,怎麼出去一趟,回來竟然變成這樣?難道真出了什麼事?
「阿姐,妳沒怎樣吧?妳一個婦道人家,怎麼不聲不響跑出去,又這時候才回來?時間都多晚了妳也不看看,這麼晚了還在外頭,要是出了事情該怎麼辦?家裏人也不知道多擔心妳……還有,剛剛傳來消息,妳在外頭和寒心上人那淫賊動手了,妳怎麼能和他動手呢?這事傳到有心人耳里,流言蜚語不知道會說得多難聽?妳不會真的被他怎樣了吧?」
武戰豪焦急道:「像這種事情,以後妳別出手,讓我出手就行,我負責砍死他……不,好像也不太妥當,我出手,別人會以為我們武家哪個女眷受害,還是會想到妳身上,甚至想到更多的人……對,我可以匿名買兇殺他,易水墳,我們可以找九外道,浮萍居有匿名跑腿服務,由他們去接觸易水墳……」
越說越急,也越說越亂,武戰豪在姊姊面前來回踱步,連珠炮似的說着,卻全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出口,因為關心,整顆心完全都亂了。
原本失神的武蒼霓,慢慢抬起頭來,看着自己心慌到胡言亂語的親弟弟,雖然已經是個昂藏大漢,可這慌亂的模樣,就與當初自己離家追隨碎星團時,小小年紀的他追在後頭,兩眼通紅的模樣無異。
想到那時的情景,武蒼霓莞爾微笑,緩緩開口,用因為疲憊而沙啞的聲音,道:「阿豪,祖傳的視破凝絕,你有練吧?」
「有啊,妳不是早知道了嗎?」
「練得怎麼樣?幾成火候了?」
「還沒到精通的地步,但也足可……唉呀!」
一聲慘呼,彪形大漢一下跪倒地上,摀着紅腫的雙眼猛流淚,痛叫半天后,才大叫:「武蒼霓!妳、妳又用這招?問完識破凝絕就眼!」
「又不是只你一個,武家之內,被我這麼問完就插眼的多着了!這樣也中招,只證明你不成熟。」
斥喝聲中,含着笑意,武蒼霓精神抖擻,眼中一下恢復了神采,「給我站起了!我武家男兒,哪有你這種廢柴!一點小傷痛,就倒在那裏哀半天,成何體統?」
積威之下,武戰豪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立刻站直身體,睜着猶自猛流淚的雙眼,立正動作標準筆直。
「站得不錯!」
武蒼霓橫臂一掃,打在武戰豪胸口,發出一聲破鑼似的悶響,武戰豪被推得平移兩米,臉色一白,慶幸自己及時運起金甲禁絕,也多虧自己的禁絕練得不錯,才沒給阿姐一擊而破。
「好小子。」武蒼霓打量了弟弟一眼,微笑道:「能扛得住這兩下,真的像個男人,不能再當你是小孩子看了。」
武戰豪皺眉道:「阿姐,妳怎麼怪怪的?沒什麼事吧?」
武蒼霓不答,只是抬起頭,仰望天空,看着天上點點繁星,閃爍不定,良久,才囈語似的泄出一句,武戰豪聽得不是太清楚,但依稀是一句……
「他很好啊……這樣就好……很好。」
莫名其妙的話,武戰豪一頭霧水,剛想提問,完全回過神來的武蒼霓,已經恢復了主帥的威勢,眼神一厲,道:「傳我的命令,從庫房提取八千金幣,天一亮就送到溫府,認購不老泉渡假村的股份,這個投資案有大利,我武家可不能落於人後。」
此時,溫去病在鴛鴦樓大出風頭的情報,早就傳遍帝都各大勢力,甚至傳往全帝國,武戰豪也早就看過報告,更曉得自家大姐在西北時候,與溫去病聯手抗獸族,算得上患難戰友,出手幫個一把,亦是情理之中,可一出手就是八千金幣之鉅,這也未免……
「阿姐,八千金幣,都可以在西北蓋座城了,一出手就這數,會不會……」
「看你這熊樣!我神都武家,堂堂豪族,什麼沒有,難道還拿不出八千金幣?告訴你,少於這數目,拿出去我還覺得沒面子咧!」
武蒼霓理直氣壯,堂而皇之地貫徹自己假公濟私的行為,既然溫去病與碎星者有關,又與山陸陵有關,這筆錢交到他手裏,定然對碎星團有助,這是自己早就想做的事。
「那……這筆錢?」
「當然是武家出了,還是你小子已經富到流油,想替家族貢獻,主動把這筆錢給出了?」
武蒼霓話聲不善,武戰豪哪敢接腔,暗裏腹謗敗家女果然吃裏扒外,以前還在家裏的時候,花錢就是大手大腳,跟着碎星團跑的時候,也沒少往家裏掏錢去補軍需窟窿;嫁到司馬家後是沒再向娘家拿錢過,哪知道這次一回來,立刻就敗掉八千金幣,真是家門不幸……
「另外,送錢過去參股的時候,順道傳句話給溫家主,不老泉地產開發,茲事體大,下午我會親自到訪,與他商量細節……」
不着痕跡,武蒼霓淡淡說出了參股投資背後的真實意圖,但話出口,隨之一頓,「還是算了……錢照送,股照參,面就先不見了。」
武戰豪隱約覺得,姐姐的口氣有異,問道:「阿姐,妳有什麼想法嗎?」
「……沒有,只是,忽然意識到,當前的局面,我們最需要的並不是錢。」
……兒女私情,不是現在該糾結的東西,沉溺在這裏面走不出來,只會讓自己變弱,扯同伴的後腿,這是自己應該做的嗎?如果是,這些年的沙場歷練就白過了。
仰首望天,武蒼霓幽幽嘆了口氣,再低下頭時,雖然沒說話,卻無聲地握起了拳頭。
……十日內,衝擊天階!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所以呢,以那個傻妞的直線條思考,吃了這碗大大的閉門羹回去,現在肯定卯起來,準備要衝擊天階了。」
隨手放下剛完成的最後一把寶傘,溫去病看着眼前堆得老高的五百把寶傘,點了點頭,能維持這樣的效率與速度,自己果然寶刀未老,不愧是碎星團的第一苦命加班工。
同樣一夜沒睡的龍雲兒,睜着大眼睛,聽着溫去病的說話,暗自慶幸練武果然還是不錯的,要是沒有這一身武藝,自己熬個夜就會睡眼惺忪,哪還能這麼精神奕奕?
當然,比起眼前這個熬夜狂人,甚至是熬到必須嗑辣椒油的專業大戶,這個自己是萬萬比不過的……
「哥哥你對武帥真是了解。」龍雲兒苦笑道:「看你對她的掌握,如臂使掌,如掌控指,好像完全把她控在手中一樣。」
「她本來就是直線條的思維,像個衝鋒箭頭,要擋住很困難,要預測卻容易,要是沒有我,第一大隊和她早就不知道完蛋多次了。」
溫去病的話,龍雲兒依稀能想像當時場景,碎星團第一大隊是出了名的衝鋒隊,悍不畏死,破城殲敵,大隊長山陸陵給人的印象,又是勇猛粗豪,不善思考的樣子,天曉得這個貌似愚魯的男人,心思靈活,鬼點子比誰都多,最恨的就是打硬仗,敵人一開始就搞錯,等到發現上當,往往已經來不及了。
「那幾年裏,我們朝夕相處,我整天盯着她看,從三圍資料到心理狀態分析,哪個我不是看在眼裏?」
溫去病攤手道:「之前是分別六年,有點不熟,但在西北把最新資料補上後,要預測她的想法,根本沒難度。」
龍雲兒奇道:「武帥也是個七竅玲瓏心的聰明人,怎麼她就沒能了解哥哥你呢?」
「……因為她打一開始,就是追着一個幻影在奔跑,很多時候,人就只能看見自己想看的東西,其他自己不想看的訊息,明明在眼前,也會被自己刻意忽略掉。」
溫去病搖頭道:「這也是我不敢貿然和她相認的理由之一,不然以她的心性,如果知道山陸陵從來不存在,甚至年紀還比她小……這個精神衝擊在前,她若心思恍惚,登天階的結果就是一場悲劇了。」
停了停,溫去病補充道:「如果給她時間,知道山陸陵真相的衝擊,她總會想開……但就是不能在衝擊天階的關鍵時候,影響到她………
龍雲兒一怔,這才明白溫去病為何將武蒼霓拒之門外,不過……
「那……哥哥你能幫武帥一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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