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氣還未徹底散去。
劉長老的咆哮聲似乎還縈繞在眾人耳畔,直到冷風拂過,廣場上的修士們齊齊打了個冷戰,只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心順着脊背躥到了頭頂。
他們本能的仰起頭,朝着天幕之上看去。
沈儀高坐長階之上,嗓音並不高,但在這一片死寂中,卻是足夠讓每個修士都聽的無比真切。
那封單薄的書信直直的插在長桌上面。
直到劉興山隕落以後,這封信仍舊沒有打開。
但沒有任何人會質疑這件事有什麼問題。
不僅是劉興山那激動的反應,幾乎已經可以坐實他的心裏有鬼的事情,還有沈儀如今的身份,對方是宗主,金口玉言話再說難聽點,即便劉興山真是被冤枉的,今日只要另外六位宗主不開口,也絕對沒有旁人敢於站出來救他。
當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劉長老是南洪七子中最頂尖的那一批強者,僅次於寥寥幾位道子和六大宗主,地位的崇高程度毋庸置疑,他的死本該是讓整個南洪都為之撼動的大事,此刻卻是這般悄無聲息,掀不起半點波瀾。
相較於他隕落的緣由,眾修士更震撼的是他隕落的過程。
哪怕劉興山狀態不太對勁,哪怕他只開了兩城,但畢竟他還是天劍宗那位威名赫赫的長老。
跺跺腳便能讓南洪掀起巨浪。
面對如此強者的搏命一擊,便是蘇紅袖亦或魏元洲之流,也需全神貫注,稍不注意就有馬失前蹄的風險。
但沈宗主甚至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他只是輕描淡寫的抬起了手掌,沒有祭出道宮,沒有去開白玉京仙城,就這麼不緊不慢的按了下去。
劉興山渾身洶湧的氣息,便是於剎那間恢復了平靜。
暴怒衝殺而去的身影仿若泥牛入海,沒有驚起絲毫波瀾,然後碎裂成了一堆肉塊。
被如此簡單的鎮殺!
這怎麼可能是白玉京修士應該擁有的手段。
原本還帶着看熱鬧心思的道子們全都陷入了沉默,隨即不約而同的朝着長階之上的身影投去忌憚的目光。
「」
魏元洲眼角抽搐了兩下,這細微的變化放在以沉穩著稱的他身上,已經可以算是有些失態了。
他知道沈儀的進展迅猛,但對於眼前的駭人一幕,他和其他道子的心情並沒有太大區別。
因為這已經不是用天資和悟性能去解釋通的事情。
古籍中有一朝悟道成仙的傳聞,但傳聞終究是假的,而眼前這個用了不到一年時間便登上白玉京,並且做到悍然碾壓同境的沈宗主,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除了仙人轉世,魏元洲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就連剛才按下的那一掌,也像極了仙人手段,否則怎麼可能輕飄飄的斬了劉興山,那是有能力打開三城的白玉京長老,又不是砧板上的魚肉。
他突然有些後怕起來。
若是當時的妹妹實力再強一些,真的給沈宗主造成什麼麻煩,而且不讓自己知曉,不留彌補機會的話那就絕不是封禁修為關押起來那麼簡單了。
在魏元洲身旁。
蘇紅袖垂手而立,緊緊盯着劉興山隕落之處,她閉上眼眸,略帶成熟風韻的臉上湧現凝重,鼻尖輕輕抽動,好似嗅到了什麼。
那是劍的味道,像是某種自己不知道的劍體。
除了這個還有道兵。
若是沒感覺錯的話,應該是鴻蒙天兵。
就在劉興山身體碎裂的剎那,這些隱隱約約的氣息雖然只出現了瞬間,但還是被蘇紅袖敏銳的感知所捕捉到了。
看似只是一掌,但其中糅合了很多東西。
劉興山死的不冤。
蘇紅袖睜開眼眸,並沒有因為察覺出這些東西而感到驕傲,反而看向沈儀的目光中,那抹凝重和驚嘆的意味又濃郁了許多。
看的更深,才更能知道這有多恐怖。
先前她想的是,沈儀何時能成長到讓自己真正提起興趣一戰的程度,但在這一幕過後,她腦子裏剩下的唯有該如何取勝,如何去應對這一掌。
即便打開第三城,能勝麼?
當這個念頭生出的瞬間,蘇紅袖不由怔了一下。
要知道先前在面對劉興山的時候,她當時的想法,若是全力施為,一劍就能斬之,現在居然因為沈儀,對自己生出了質疑。
「總有交手機會的。」
蘇紅袖緩緩移開了目光,她不能再看下去了,否則只會讓自己深陷迷惘,未戰先怯,道心有缺。
「怎麼突然打起來了」
寶花仙子下意識朝師父投去目光,並非是因為她心智薄弱,只是單純年紀上相較於那些南洪道子差了一截,再加上經驗欠缺。
更重要的是,這事情牽扯到了沈儀,她莫名就心亂了起來。
「」
手持拐杖的老嫗朝着寶花仙子輕輕搖頭,示意徒弟安靜下來,但她看似沉穩,眼中掠過的一絲艷羨卻是做不得假的。
不愧是南洪第一大的人族勢力。
如此年輕的修士,便能擁有讓她這老太都略感吃驚的實力。
怪不得要在其合道之前,提前擁他登上宗主之位。
就此等天驕,別說是在南洪,就算放到整個洪澤都是被各大勢力爭搶的對象。
這各大勢力中甚至包括了龍宮。
它們應該不介意像多年前結交玄慶那樣,讓一尊有仙子之稱的紫髯白龍與其暗生情愫,那段日子,是龍宮與人族勢力最平和的時候,互不打擾,分居水陸。
這對神仙眷侶,不知讓多少修士免於危難,獲得一段極其珍惜的修養時光。
想到「神仙眷侶」這四個字。
老嫗唇角多了一抹嘲弄,以及所有人都無法察覺的森森殺機。
有的畜生,無論以再多的美好佳句去將其修飾,賦予其再多美名,也是天生就活該被人騎的賤種!
玄慶啊,你真是瞎了眼
「這。」
寶花仙子發現師尊忽然又陷入了那種沉思,不由臉色微滯,師尊大概是場間唯一那個,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思緒飄忽的人了。
所幸場間還有別的合道境巨擘。
六位宗主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他們心思各異,但並不適合在七子大會上商討。
魏元洲的想法其實很正常。
南洪雖偏僻了些,但也在與外界聯繫,像是仙人轉世這種事情並非沒有聽過也別仙人了,不如直白點說,沈儀到底和秦師兄是什麼關係?
這位年輕修士出身南陽。
卻讓旁人從他身上看不出半點對外界的懼怕,他好像在踏出來的瞬間,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情,並且目標極其明確。
短短時間內,不僅修為騰飛,更是與龍宮徹底結下了梁子。
根據幾位宗主這些日子安靜觀察到的消息,這年輕人壓根就沒做過別的事情,不是得罪龍宮,就是在前往得罪龍宮的路上。
沈儀的心思,從他剛才抬掌時,刻意露出的那枚血符就可見一斑。
秦師兄培養出一個斬龍道人還不夠,如今還要來第二遍?亦或者說,是秦師兄他自己,打算回來幫徒兒把這個名頭坐實?
六位宗主垂眸朝着那把交椅上的身影看去。
那張白皙俊秀的臉龐上,噙着和秦師兄當年一般的平靜,一時間讓他們陷入了短暫的恍惚。
清月宗主的眼眸中掠過些許不解:「」
你回來做什麼,是想要報仇嗎?
可洪澤哪有你的仇人,你的仇人來自於天上啊。
師兄,你想帶着我們一起死嗎這,倒也不是死不得,只是擔心哪怕是死了,這口氣也出不去啊。
「繼續。」
無雙宗主輕輕抬掌,在他的嗓音盪開之際,所有人的心神都是突然安寧了下來。
暫且將劉興山的事情拋之腦後。
整個七子大會,按照之前制定下的流程,有條不紊的進行了下去。
十餘位白玉京長老起身,腳踏祥雲升空,手捧玉令,開始高聲宣讀法旨。
當那些晦澀難明的經句從他們口中吐出,由白雲匯聚而成大鶴銜起,朝着四海八方展翅而去,南洪七子這位新宗主的尊諱便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南洪,乃至於更遠的地方。
無論是高山亦或汪洋,無數的生靈都會知曉這件能撼動南洪局勢的大事。
七道白虹光芒大作,靈岳震顫,天劍掠起,碧波愈發洶湧,白雲繚繞間,清月斂了光輝。
在它們的映襯下,那一輪碩大的懸日高掛,顯得愈發耀眼起來,溫潤光華將這難得一見的美景盡數籠罩了進去。
賓客起身行禮。
仙宗弟子們整齊踏步,雙掌握劍,朝着最上方的身影單膝跪地。
「」
長階上面,沈儀仍舊安靜而坐,他今日不是初至洪澤的謙遜修士,那襲搖曳的南陽白袍,代表的是整個南陽宗,以及一百八十餘家附庸。
而此刻,這些人的性命,都系掛在了他的身上。
當然,話是這樣說。
但該無聊還是無聊。
沈儀閉眸回憶着先前持墨刃斬去的滋味,道兵和普通的法寶完全是兩回事,看着只是一柄刀,實際上卻是整座仙城對於修士的加持。
畢竟是第一次祭出仙城。
在使出無生掌後,沈儀主動撤去了天衍四九的迷惑效果,也是想要試試自己耗費如此多的妖魔壽元,在登上白玉京後,到底與同境修士間有什麼不同。
然而結果卻是讓他有些失望。
倒不是墨刃或者玄甲的效用有什麼問題,主要是劉興山的狀態不對,無論是氣息,還是心境,都像是受了極大的損傷,完全發揮不出該有的實力。
導致沈儀勝的無比輕鬆,壓根體現不出道兵間的差距。
罷了,總還有機會的。
沈儀睜開眼,目光從下方那幾位道子身上掃過,隨即又朝着某個方向瞥了一眼。
白鶴展翅沒入雲端。
南洪七子之外,有嶙峋浮島,三道身影負手而立,靜靜看着那白鶴離去。
領頭者乃是一頭蛇蛟。
它身着華服,吐了吐信子,豎瞳散發着森森寒氣,嗓音淡然:「最後再給他們一點面子。」
哪怕龍宮已經有九成把握,這次侵入水族之事與南洪七子脫不了干係。
但畢竟沒有證據。
倒是沒必要打擾七子大會。
不過
也就今日了。
蛇蛟手持龍宮太子法旨,此次前來,就必然要為五王爺和四龍孫討個說法。
南洪七子以大會為藉口去拖延時間,在它看來是很沒有意義的事情,整個南洪都知道自家那位太子爺是什麼性格。
要麼不理會,但凡是出了面,那就是以半個南洪之主的身份前來問罪。
怎麼可能接受無功而返的事情。
「末將也想瞧瞧,他們想要怎麼把此事糊弄過去。」身後那位妖將同樣露出猙獰神情。
如此多水族悍將的性命,豈是一句話就能敷衍掉的。
所謂先禮後兵,龍宮給的台階,若是南洪七子不願下,它們自然也有別的方式來處理。
在這些妖將看來,其實現在是一個很不錯的機會。
南龍王尚在,西龍宮也絕對會全力支持,趁着七子大會剛剛結束,南洪大小勢力的目光都聚集於此地的時候,不如就真刀真槍的來上一場。
就算不能一舉殲滅七子,在兩座龍宮的合力之下,至少也能讓這群修士元氣大傷,臉面盡失,麾下勢力分崩離析,數萬年再無翻身的機會。
猛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南洪七子即使表現的再平靜,始終也是個不容小覷的大勢力,讓它們這些龍宮悍將做起事來,時常有些畏手畏腳。
「不講規矩,總要拿出個交代的。」剩下那個看上去有些沉悶的妖將緩緩抬頭,朝着七道白虹匯聚的方向看去。
「你想要什麼交代?」
就在這時,它身後卻是傳來一道沙啞的嗓音。
那妖將渾身猛地繃緊,下意識回頭看去,還未來得及說話,卻又聽另一側傳來譏誚的話語。
「你們的規矩,也配叫規矩?」
「」
為首的蛇蛟攥緊利爪,僅是呼吸時間,竟然已經隱隱有了汗流浹背之感,身為深受太子信任的白玉京大妖將,它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到旁人的接近。
眼角餘光迅速朝側方掃去。
下一刻,那佈滿寒意的瞳孔,緩緩的擴散開來。
只見在自己三者的後方,一道數丈高的雄偉身影沉靜而立,碩大的龍角令人望而生畏,尖銳的下頜上龍髯繁密,身軀健碩到近乎炸裂開來的程度,胸腹肌肉如青磚般厚實。
整個身形宛如一座高聳的山,渾身覆滿粗糲的金色麟片。
就這樣垂手而立,漠然看來,便是給人無盡的壓迫感,仿佛要喘不過氣一般恐怖。
蛇蛟再看向另一側。
同樣雄偉如山的身影緩步踱了過來,身上呈現烏金色,探出甲殼的雙臂粗壯如巨樹,就連皮膚表面也是像一塊塊岩石般粗糲,那張凶煞的臉龐上,噙着些許玩味的笑意。
這兩位不速之客顯得詭異異常。
不僅是身上溢散的駭人氣息,還有它們這顯然是渡過了數十萬年的蒼老妖軀,卻又完全不失活力。
「這是哪裏鑽出來的老怪。」
蛇蛟咽了咽喉嚨,不自覺朝後方退出一步。
按道理來說,能活這麼久的大妖,至少也是和太子一般,擁有堪比合道境的實力。
但這兩頭妖魔,修為明顯沒有那麼高,但光論妖軀的話,竟像是已經發育到了極致,而且其血脈的尊貴程度說句大不敬的話,給蛇蛟的感覺,居然比太子殿下還要驚人。
「你們究竟是誰,敢管龍宮的事情?!」蛇蛟強做鎮定問道。
兩尊詭異大妖還未回話,反倒是那沉悶的妖將像是看見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它緊緊盯着那頭黃龍的眉眼,越看越感覺熟悉,終於是吐出了一句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語。
「十三十三爺?」
「」
柯十三側眸看了過去,然後慢悠悠的抬起了手,五根銳利的龍爪緩緩張開。
剎那間,雄渾的妖力爆發開來,裹挾着那妖將的身軀,在其倉皇的咆哮聲中,將它倒卷至身邊。
柯十三的龍爪穩穩的扣住了妖將的頭顱,將其提在了半空,眼眸中儘是漠然之色。
它淡淡道:「伱應該喚本尊,東殿主下輩子要注意些。」
話音未落,那妖將的頭顱已經在柯十三的掌中炸碎開來,粘稠的血漿順着指尖滴下,被其隨意的甩掉。
「你們!」
另一頭妖將怔怔看着這一幕,隨即毫不猶豫的朝旁邊暴掠而出。
然而還未撤離浮島,它的視線便被一抹漆黑的烏光所佔據。
轟!
烏俊悍然用肩膀轟在了它的身上,本該將這妖將砸飛回浮島之上,卻沒成想在那恐怖難言的浩瀚之力傾瀉下,這妖將渾身骨骼崩碎,妖軀更是徑直炸成了肉沫!
「」柯十三沉默瞥了它一眼。
「」烏俊愣了一下,無奈拍了拍肩膀上的血漬:「我會負責收屍。」
蛇蛟嗅着鼻尖的血氣,沉默看着這兩頭大妖。
自己還未動手,這兩人已經開始聊收屍的事情了。
這頭蒼老金龍,真的和十三龍孫有關係嗎?
還有對方自稱東殿主那是什麼殿?
為何它從來沒有聽說過南洪有這樣一個勢力,難道是外面來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命。
「兩位,本將乃是奉南龍宮太子之命,前來與南洪七子詢問我水族之禍的事情,況且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若是兩位一意孤行,壞了規矩,恐怕會有大禍臨頭。」
蛇蛟毫不猶豫的捧起了那法旨,猶如攥着救命稻草。
但那能讓南洪所有勢力都頗為忌憚的法旨,卻是讓那頭玄龜大妖笑出了聲來。
「嗤。」
烏俊一步一步的走向蛇蛟,突然伸手攬住了對方的脖子,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臉:「你認識我嗎?」
「嗬!」蛇蛟還沉浸於這怪物驚人的妖軀,看似隨意揮來的手掌,竟是讓它有種避無可避之感。
此刻聽見問話,下意識回道:「不認識。」
「那不就得了。」
烏俊臉上的笑意緩緩褪去,變得與柯十三一般冷淡:「所以,你憑什麼覺得你們的規矩,本尊會在乎?」
剎那間,濃郁的烏光猶如墨汁般淌在了蛇蛟的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其盡數包裹。
「嗬!嗬!」
蛇蛟仍舊攥着那法旨,將其高高舉起,雙目圓瞪,呼吸粗重:「我家太子,乃是堪比合道境的真龍!」
它剛剛說罷,卻突然聽得身上傳來了噗嗤一聲悶響。
只見整個腹部都是被一隻巨大的利爪從身後貫穿。
隨即那隻龍爪倏然緊握,碾碎了它的五臟六腑。
柯十三慢悠悠的抽回了右爪。
蛇蛟跌跌撞撞倒在了地上,渾身被烏光纏繞,它死死捂着小腹,難以置信的瞪着兩道雄偉身影。
然而沒有留給它再多說什麼的機會。
烏俊已經抬腳悍然踩了過來!
在碾碎蛇蛟身軀的同時,也將那張法旨一起踩在了腳下。
它垂眸看去,不僅沒有抬腳,竟然又隨意碾了幾下,臉上多出一抹嘲弄的笑:「我知道你能看見。」
烏俊一點點將那法旨碾碎,嗓音中蘊着些挑釁意味:「不服?」
它伸出兩根指頭,輕輕敲了下自己的太陽穴,神情漸漸猖狂起來:「本殿主等你來找我,嗤,太子南洪的一條爬蟲罷了。」
「至於現在,你可以滾了。」
烏俊收回眸光,徹底將那張法旨給踩得粉碎。
而在遙遙水底。
金碧輝煌的太子殿中。
頭戴冕旒,身着華服的老龍靠坐在寶座之間,看着像是在沉睡般安靜,但透過冕旒,就能看見它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龐,此刻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它沉默盯着虛無處。
許久後,終於閉上了雙眸。
唇角掀起了一抹令人寒至骨髓的冷意,整個大殿內都是迴蕩起它的嘆息。
是不是南龍宮沉寂太久了。
現在不止是南洪七子,就連那些亂七八糟的勢力,也都敢進來踩一腳?
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吧。
試一試,這南龍宮是否真的淪落到了人人可欺的地步。
剎那間,南龍宮太子的身影便是消失在了寶座間。
再出現時,它已經來到了水域最深處的青磚大殿內,站在了那粗糙的黃龍雕像前,朝着深淵洞口拱手行禮:「父王,兒臣來見您。」
柯老四跪在地上,哀求了不知多久都全無回應的深淵洞窟內,此刻終於顯出了一絲生機。
有蒼老渾厚之音順着水波飄蕩而出。
「允。」
簡單的一個字內,卻是蘊着無邊的威嚴。
那深淵之中,緩緩亮起了一對金光閃爍的眼眸,墨綠色的瞳孔好似世間最怨毒之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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