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暗道不好,臉色驟變,只來得及護住江白羽和兩個孩子,柳老則已經被這股磅礴的酒氣化作的奔騰洪流衝擊得倒飛,隨着氣流的翻滾像落葉一樣在空中上下翻舞,最後重重撞擊在營地外的一顆大樹上,當即狂噴一口血,身體多處受到創傷,血流不止,一身華服眨眼被血水滲透,仿佛是從血池中撈出的一般。
其臉上也佈滿了鮮血,一雙眼中密佈着駭然之色,蒼老的身軀簌簌發抖,死亡的恐懼令他抑制不住身體,望着散發着沖天暴怒的酒皇,柳老發自靈魂內心的恐懼。
酒皇身影如電衝過來,臉色陰沉如水的抽出插在韓兆背上的劍,頓時血水飆濺,他立即一指點在韓兆受傷的地方,以玄氣將傷口封鎖住,同時以玄氣檢查傷勢,發現並無大礙之後,臉色不僅沒有緩和,反而越發的冰冷。
徐徐抬起眼,那眼中仿佛蘊積着千年的寒冰,只一眼,一旁的秦瑛就有種掉進了冰窖中的感覺,不由縮了縮脖子,往秦夫人懷裏鑽了鑽。
秦夫人心底也是咯噔一下,猛地一沉,酒皇如果暴怒起來,她抗不過三招。
將懷中的三個孩子摟得更緊,秦夫人心中很是埋怨和疑惑,柳老是發了瘋麼,怎麼會突然對韓兆出手?現在,將他們也連累了!
只是,秦夫人有嘴說不清,只能凝聲道:「酒皇,請你先冷靜。我們先把事情弄清楚……」
「給我死!!」酒皇眼中翻滾着凶厲之色,根本不聽秦夫人任何解釋。憤怒到極致的厲聲咆哮,身遭酒氣遮天蔽日狂卷而來。
「你!」秦夫人怒極,跟酒皇講道理,沒有任何可能,他從來不是講道理的人。
眼看自己幾人要葬送在酒皇手下,秦夫人心頭大恨,她最不舍的就是自己兩個孩子,只是她此時此刻。只剩下一片悲涼,作為母親,在這種時候,她卻無力保護孩子!
可就在此時,她懷裏的江白羽卻輕蔑一笑:「有你這種沒腦子的師尊,活該弟子被鶴皇差點陰死!」
酒皇眼中厲色非但沒減弱,反而更加強盛。厲吼道:「你!該!死!」本是攻擊向秦夫人的,他卻臨時改變主意,專門擊殺江白羽!只是,在他眼底深處,卻瀰漫着一絲冷笑,深深的冷笑。
似乎江白羽捕捉到了這一抹冷笑。瞳孔深處閃過一絲譏諷,面上卻淡笑道:「你信不信,鶴皇一定在某個地方暢快大笑,能將一代人皇像猴子一樣戲耍,呵呵。換了我也會笑。」
聞言,酒皇眼中隱晦的閃過一抹掙扎之色。在堪堪要攻擊到江白羽面前時,徐徐收手,一雙虎目如同盯着死屍一樣望着江白羽,腮幫子肌肉蠕動,顯得很憤怒:「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江白羽面龐鎮定,指了指重傷的柳老:「我想你可以檢查一下他身上,不出意外的話,會有鶴皇留下的痕跡,並且,這種痕跡會隨着他變成一具屍體時消散,真正成了死無對證。」
酒皇深深注視着江白羽,那目光似要將他里里外外看個清清楚楚,盯了江白羽良久,酒皇適才抬手一抓,隔空將遠處的柳老給抓了過來,一把卡住了他喉嚨,此舉嚇得柳老肝膽俱裂,一股絕望的念頭在心底瀰漫。
聽到他們的對話,柳老已然明白,是自己被鶴皇利用了,此前心裏的一點疑惑也終於解開,為什麼鶴皇會突然對他另眼相看?不是他受到了鶴皇重視,而是被他當做了一件工具。他頗為悔恨,他一生謹慎,凡事都會思量再三,唯有這次,鶴皇人皇五層的耀眼光環讓他失去了警惕,這才沒有察覺到陰謀所在,相比較之下……柳老艱難的望了江白羽一眼,心中生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苦澀,比之江白羽,他實在差了太多。
酒皇眯着眸子,玄氣一震,柳老的上衣就被震得碎裂,露出了他赤.裸的上半身,酒皇冷眼如電,瞳孔一縮之下,立即察覺到了柳老背上有一個暗紅的掌印,看似只是被人打傷的掌印,但定睛一看會發現,掌印的紋理並非人類皮膚的紋理,而是許許多多有規律的線條,線條相互交錯,形成了一個微型的陣法,吸取着周圍的暗紅之色力量作為陣法運轉的能量。
而這個陣法,酒皇很熟悉,非常熟悉……因為,這是鶴皇慣用的手法!血掌控魂陣!但凡被鶴皇在身上施展了這個陣法,身體都會有很短的時間遭到鶴皇的強行控制,干出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事情來,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或者當此人死去之後,掌印就會自行消失,不露出任何痕跡,鶴皇對敵當中經常使用這一手法,往往能給敵人出其不意的一擊,是他非常得意的手段,防不勝防。
如今,居然用在柳老的身上,暗害他的弟子!
「哼!老東西,看來虛無魔藕的出現,還真是把你逼急了,居然冒着撕破臉皮的危險干出這種事!」酒皇目中噴火,似乎非常理解鶴皇冒險暗害他弟子的原因,虛無魔藕,對他們兩人而言,隱約有着極為重要的意義,以至於鶴皇不顧身份,要置韓兆於死地。
江白羽含着淡笑:「酒皇還要被鶴皇所利用麼?」
酒皇目中閃過一抹殺意,對江白羽殺意尤其濃烈,只是掃了一眼天際,似乎發現了什麼,便不甘心的沖江白羽冷冷一哼,而後目光森然的望向滿面驚恐的柳老:「他們可以饒了,你傷了我弟子,留你不得!」
柳老萬念俱灰,濃濃的悔恨在心頭瀰漫,早知如此就不該趟這一次渾水,被人暗算,最終冤枉而死,何等悲哀?柳老絕望的閉上了眼,只剩一腔悲憤。
這時,一道驚訝的聲音卻飄入了他耳中:「酒皇要殺他?」
江白羽露出着驚訝的表情,旋即卻異常贊同:「殺吧,這老頭險些將我們也連累,死有餘辜!只是,他死了鶴皇留下的痕跡也就消失,如此一來就死無對證,這倒是可惜了,沒有了證據,鶴皇肯定不會認賬……咦,等等,莫非酒皇根本不打算找鶴皇算賬?所以,不管不顧要殺了柳老?」
酒皇嘴角肌肉抽動,一抹森寒的殺意驟然閃過,幾番猶豫之後,一把扔掉柳老,側頭眯着眼睛,深深盯着江白羽,良久才一字一頓陰沉道:「小子!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酒皇拉着韓兆飛離此地,在韓兆被帶走的最後時刻,其眼中的瘋狂已經被清明取代,但是,卻瀰漫着比瘋狂還要可怕的凌厲眼神,其臉上瀰漫着興奮的獰笑:「江白羽!你的人頭,是我的!在我人生中留下恥辱印記的人,只有他們的鮮血才能洗刷掉!你!絕不例外!哈哈……哈哈哈哈……」
韓兆的獰笑,徐徐消散在天際,卻沒有消散在江白羽心裏。
「真是一個瘋子……」江白羽略微有些凝重,胎息七層,這是江白羽很難擊敗的對手,尤其對方還是一個自負無比的天才。韓兆的天資,在江白羽看來也的確很好,在整個九重天中也算得上頂尖水準了,被這樣的人惦記上,的確夠江白羽頭疼的。
不過,想取我的人頭,那也得你有這份本事才行!
「白羽,你膽子也太大了,敢那樣對酒皇說話?」秦夫人如蒙大赦,緊繃的神經逐漸鬆弛下來,一臉後怕的望着江白羽,滿含擔憂和責備。
江白羽呵呵一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不那樣說,我們都會死。」
秦夫人把事情從前到後想一想,覺得也有道理:「嗯,也是,跟酒皇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需要用刺激他的方法,讓他明白事情的真相,耐心聽我們解釋。」
哪知,江白羽輕輕哂笑:「秦夫人,你太小看酒皇了,你以為他真的不知道是鶴皇動了手腳?在韓兆被刺傷的剎那,他就明白是鶴皇動手腳了,只是他假裝不懂,故意遷怒我們,然後藉機會殺掉我罷了,對我,他的殺心可是重得很吶。」
「所以,對柳老他想都沒想就要殺了出氣,甚至都沒想過用柳老身上的證據找鶴皇算賬,這還是他護短的性格嗎?正常情況下,他應該暴怒的留着證據去找鶴皇算賬才對,但他沒有,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心裏提前就猜到了是鶴皇下手,並且權衡利弊過,眼下不方便找鶴皇算賬,因此很利落準備滅掉柳老。」
秦夫人略微懵了陣,酒皇那般暴怒的模樣,居然是裝出來的?目的是假裝暴怒,找藉口滅了江白羽?
仔細想想,秦夫人越想越覺得可能,能修煉到人皇五層不是傻子,柳老突兀對他弟子出手,誰都看得出來有問題,他會看不出來?並且,他還很了解鶴皇的手段,怎麼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只是他假裝暴怒,要藉機會滅了江白羽而已。
一抹寒意在秦夫人心底蔓延,酒皇的心機也不淺吶,雖然他表面蠻橫,可並不代表缺心眼。
「但是,他要殺你時,還有他要殺柳老時,你都用了激將法,難道他就看不出你是在激將他麼?不怕適得其反嗎?」秦夫人目中閃動着欣賞之色,望着江白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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