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然很黑。
一駕馬車在官道上急速地飛馳着。
趕馬車的車夫不停地揮動着馬鞭,兩匹馬被打得跑得飛快,塵土飛揚。
顛簸的車廂里,坐着一對中年夫妻,一臉的緊張和擔憂。
婦人面目慈善,眼神溫柔,她懷中還抱着一個五六歲大的已經熟睡了的孩子,憂心忡忡地問:「老爺,阿寧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咱們的阿寧是好孩子,她那麼善良,一定是有人污衊她。」中年男子溫柔地將婦人攬進懷裏,不停地揉搓着她的手臂,安慰她:「就算阿寧真的殺人了,那也是事出有因,我們相信阿寧。」
二人正是許婉寧的親生父母,許騫和陸氏,陸氏懷裏抱着的,是許婉寧的幼弟,如今才五歲的許庭安,比長安大幾個月。
「對,阿寧她是個好孩子,她不會亂來的。」陸氏激動地說。
「阿芙,你先睡一覺,等睡醒了,我們就能看到阿寧了。」許騫柔和的聲音,安撫着憂心的妻子。
他雖然也很憂心,但是他不能只憂心,他要想辦法救阿寧。
許騫摸了摸手邊放着的一個匣子。
他收到信之後,立馬帶上了他能動用得所有的財產。
無論阿寧殺沒殺人,他都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出事,散盡家財傾家蕩產都在所不惜。
昨夜侯府出了大事,杜氏興奮的半夜沒睡着,按理說應該要補個覺才是,可她早早地就醒了,還美美地塗了點脂粉。
崔雲楓走了進來:「娘,起來了?這麼早,不多睡一會兒?」也是滿臉的笑意。
「睡什麼?怎麼睡的着,娘開心地睡不着。」杜氏喜上眉梢。
昨夜看了場好戲,今天又要看一場好戲,杜氏激動地說:「娘可真開心啊,天天可以看大戲。」
今天是許婉寧殺人升堂的日子,杜氏能不高興嘛。
她等這一日好久了。
「娘放心,兒子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只等許婉寧伏法認罪,想要再出來,讓他許家傾家蕩產。」崔雲楓笑眯眯地說。
「他爹娘會同意嗎?他還有個兒子呢。」
「怕什麼,那么小,能不能長大還兩說呢。只要進了咱們侯府,能不能活着出去,不還是我們說了算。」
杜氏開心到起飛:「真是好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快快快,咱們飽餐一頓,去縣衙好好看看。」
母子兩個吃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早餐,這才往門口走去。
剛到門口,一架馬車飛馳而來,停在侯府大門。
馬車還沒有停穩,一個男子就跳了下來,「雲楓。」
崔雲楓定睛一看,心中一喜,連忙上前行禮:「岳父大人。」
杜氏也一喜:「親家,您來了啊?」
許騫一臉的凝重,扶陸氏下了馬車:「我們心急阿寧的事情,抓緊趕來了。」
陸氏見到杜氏就哭:「親家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寧她生性善良,怎麼可能會殺人啊!」
杜氏也跟着掉眼淚:「我們也不相信安慰,可是官府的人這麼說,還把阿寧帶走了,我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啊。」
「今天縣衙開堂審理阿寧的案子,岳父岳母,要不要隨我們一塊過去看一下?」崔雲楓說。
許騫夫婦兩個提前到來,讓崔雲楓有些吃驚。不過提前來了也好,今日升堂,就讓他們去聽一下,他們的女兒真的殺人了。
許騫陸氏當然要去。
崔雲楓見許庭安也來了,笑着說:「岳父岳母,那個地方不適合孩子去,要不讓庭安就在府裏頭玩吧,讓平哥兒陪着他。」
「也好。」舅甥兩個年紀相仿,能玩到一塊去。
安頓好了許庭安,四人坐上馬車去了縣衙。
縣衙外頭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瞧瞧,侯夫人來了。」
「侯府公子也來了。」
「他們身邊的那對中年夫婦,你們誰認識?」
「應該是疑犯的家人吧,瞧瞧他們擔憂的樣子。」
許婉寧已經站在大堂上了,聽到後頭的人討論,猛地回頭,就看到許家父母擠了過來,熱淚盈眶地望着她。
「爹,娘!」許婉寧往前走了兩步,瞬間淚如雨下。
這一世見着父母,應該是過年時,不過才過去半年而已,可算算前生,她已經將近二十年沒有見過父母啊!
「爹,娘。」許婉寧出不去,站在邊緣處,望着許騫夫婦嚎啕大哭:「我好想你們啊!」
二十年未見,父母慘死,許婉寧怎麼能不想念,怎麼能不恨自己!
「阿寧,阿寧。」陸氏哭得不能自已,倒在許騫的懷裏,神情哀傷。
許騫抱着陸氏,堅定地對許婉寧說:「阿寧,爹娘相信你。你放心,爹娘不會讓你出事的!」
萬貫家財不如女兒。
他賺那麼多錢,就是為了保妻兒老小一家平安!
許婉寧點頭,她嘴唇翕動,只貪戀地望着爹和娘。
崔雲楓在一旁動容地說:「阿寧,我們相信你。」
杜氏也在一旁打氣:「阿寧,咱們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
許婉寧掃了他們一眼,立刻冷靜下來。
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能讓爹娘擔憂。
「爹娘,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理都不理崔雲楓和杜氏。
王興民上來了。
接着,李家父母也上來了,一上來,頭就磕得「咚咚咚」地響,生怕磕輕了王興民會包庇許婉寧。
「青天大老爺,我女兒死得好慘啊,您一定要給她做主啊。」
一具已經腐爛地看不清模樣的屍體被抬了上來。
頓時滿屋都是腐爛的氣味。
有人立馬捂住口鼻,「好臭。」
「都爛成這樣了,還抬上來?這不熏死人嗎?」
個個說臭,但是沒人走,反倒這種重口味很吸引人,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幾乎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
「李根生,本官再問你們一次,這是你們的女兒嗎?」王興民指着那具已經腐爛的屍體再次問李根生。
「是草民的女兒,她是。」李根生磕頭如搗蒜,錢氏在一旁哭:「我苦命的吉祥啊,你讓娘白髮人送黑髮人,我還怎麼活啊!」
有他在嘀咕:「發現爛成這樣了,還能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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