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濮陽之野,泰山軍與漢軍一場好殺之際,一封來自北中郎將盧植的軍報也送到了京都的國家劉宏手上。
盧植在奏疏上寫了三件事:
其一是關於河北的戰事。自盧植入河北,先與黃巾軍戰於武使,後匯合烏桓校尉宗員四千突騎,敗黃巾於邯鄲。但黃巾軍主力未損,而是退於曲梁繼續與漢兵交鋒。
其二是關於東郡戰事。盧植自識破泰山軍西進敖倉的戰略,一方面派遣種劭南下守濮陽津,一方面在戰時寫下泰山賊可能西攻敖倉的可能,以讓中央早做準備。
其三就是盧植關於現在平定太平道的一些建議。他在軍報中指出,現在的行政已經趕不上戰事的發展了。過往的民亂盜賊都規模小,只要一太守就可以協調郡內各縣統一鎮壓。但現在黃巾賊兵寇四方,早已經跨州連郡,黃巾如還在各太守境內還好,也能用心鎮壓。但如果黃巾竄入別郡,本郡太守就會不管不顧。甚至有些太守還以鄰為境,專意驅黃巾賊到別郡。最後,黃巾賊們也利用這個弊端,不斷在邊界區域來回竄,剿之不盡。所以盧植就建議改原先的刺史為牧伯,專思一州軍事,選重城,以居其任,好協調州內各太守併力剿賊。
劉宏看了盧植這封軍報,又想到前幾日收到的皇甫嵩和朱儁的聯合軍報,憂心忡忡。因為,皇甫嵩和朱儁送來的消息也不是很好。
南路漢軍主力是五月出關的,現在六月才送來了第一封軍報,還都是連吃敗仗。
皇甫嵩的軍報中稱,先是朱儁為潁川波才部襲擊,小挫,退守陽翟。隨後皇甫嵩部趕來,合兵攻打潁川波才部,戰不利。之後皇甫嵩觀陣發現波才部竟然在草上立砦,當機立斷火攻波才部。
尤其是入夏,天氣乾燥,火勢燎原。但就在皇甫嵩覺得此戰大勝時,一場夏日的暴雨突然將領,波才部除了稍許輜重被焚,竟然安然無恙。最後皇甫嵩只能繼續與潁川太平道相持於陽翟。
不僅如此,汝南太守趙謙為本郡太平道所敗。南陽太守褚貢被本地張曼成部攻殺貢。廣陽黃巾殺幽州刺史郭勛及太守劉衛,可以說沒一個好消息。
也因時局如此,劉宏不得不認真考慮一下盧植的建議,就是立州牧,但他也知道這事事關重大,就說漢家為何以太守為地方之長,就是吸取六國之亂的教訓,不使地方勢大。
想了想,事急從權,劉宏將楊賜喊來商議,楊賜的意思是可以先只在兗州設立州牧,其地四戰之地,確實需要一個方伯來統合各郡,為帝國守住東面滎陽。
最後楊賜就舉薦了能臣黃琬,讓他為這兗州方伯。
黃琬出自江夏安陸黃氏,和楊賜一樣,都是公族子弟。他曾祖父黃香為名臣,祖父黃瓊為三公。而他自己少時就有高名,後來因為黨錮,禁仕二十年,但並沒有讓他蹉跎,反而名氣更傳遍天下。
劉宏因為楊賜履能料中時事,這一次就沒有反對,便同意黃琬持節為兗州牧,司境內一切軍事。
黃琬是六月四日奉上諭。次日,立即就道,一同啟程的還有蕩寇將軍周慎,其人率涼州兵八百作黃琬的節兵,一同東進。六月十六日,黃琬等人抵達陳留封丘,也是這時候,濮陽城破的消息傳到了這裏。
他們晚了,兗州的郡治濮陽就這樣被攻破了。
這是怎麼回事?濮陽津十一日破的,而六月十五日,濮陽城就陷落了,這怎麼可能?張沖他到底是如何打下的那?
這都要感謝一個人,黎陽營留守副將臧榮。其人是光武中興名將臧宮之後,一直是留守黎陽大營的副將,其營主將都需要出中山國已被防範鮮卑。
先說這四日的故事。
濮陽城在很早前就說過,這座歷代整修的堅城有大河為繞,易守難攻。然後因為此為大河渡口,所以糧秣軍資都十分充足。然後又有高牆四立,東城高二丈五尺,南城高三丈,西城高二丈六尺,北城高二丈七尺,普遍比同級的縣城要高一尺。
本來以濮陽堅城,輔以不遠處濮陽津壁壘,可以有限構成一個縱深的防禦體系,這要比單純死守孤城要更有用。因為如能在城外據點穩住,那就能和黃巾軍在城外打成陣地戰,那樣的話,城內的安全更容易保證。
但可惜,因為曹紹的怯弱張皇,他拒絕出城,致使黃巾軍從容拔掉了濮陽津這一據點。當然,有一說一,城內如田氏等大族過度迷信濮陽城防禦可能更是關鍵。
濮陽津十一日午破壁,下午曹紹就覺得不穩當,便在城內張榜募兵。濮陽是大城,整個東郡十五城,有戶十四萬,口七十萬。而濮陽就有戶三萬,口十六萬,而其中居住在濮陽城內的就有兩三萬人,是名副其實的大河大城。
所以當太守曹紹貼榜募兵,應該能募到不少人。可實際上應者寥寥,只湊了五百兵,也就是五個屯。為了刺激更多人投軍,曹紹發了血狠,先是每隔一日就提高一次募兵的賞錢。甚至還貼出,能退賊者,賞錢十萬的犒賞。但濮陽民根本不為所動,無人相應。這就是曹紹往日虐民的後果,臨到頭,根本沒人願意給他賣命。
沒奈何,曹紹只能派郡兵強迫濮陽民壯上城,許諾日給錢三百的條件,但實際濮陽民虛領賞錢,然後就逃遁回家。最後,忙活半天,曹紹還是只拉了五百的新卒,窘迫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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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就在這時,離狐縣尉之前得了郡守曹紹的軍令,這會終於統兵五百珊珊而來。
泰山軍由於兵力有限,並沒有圍濮陽四面,而是只在城東紮營攻擊。所以離狐的五百兵直接從城南入城了。
正所謂否極泰來,隨後兩日,曹紹時運來了,白馬、燕縣等地的兵都陸續開進了濮陽城,尤其是燕縣兵還借了外兵,即陳留酸棗兵八百。這樣一來,到了六月十三日,濮陽城內的軍勢已經膨脹到了四千,已能與城外泰山軍分庭抗禮。
但混亂也隨着這些外兵入濮陽而出現了。
此末世之兵,普遍存在一種現象,即遇賊鋒已氣奪,縱抄民物轉心雄。他們打仗孬,但抄掠個頂個的好手。
離狐、白馬、燕縣的兵還好說,畢竟也是東郡本地兵,鄉里鄉情在,也不好做得太過分。但也是驅趕了好大一片裏捨出來,自留用作落腳處。
他們來救濮陽,難道讓他們睡街上?有這個道理嗎?
而酸棗的八百兵就過分了,他們仗着自己是援兵還是外兵,肆意姦淫抄掠,遇到喜歡的,即綁入軍營,使得濮陽民意沸騰。
但曹紹不管不顧,只是每日宴請諸將,置酒高歌,曹紹有理由高興,因為他突然發現,原來打仗竟然是可以發大財的。
只要簿書虛冒一篇開,帑金千錢滾滾來。
他在幾個積年老吏的幫助下,不斷造假帳,虛開損耗。明明外面一仗沒打,他這裏已經損耗箭失幾十萬了。而這些錢,曹紹沒有自己獨吞,而是大方的和這些外兵一起分享。
他曹紹不傻,抓住這些兵子,他才能平平安安。
但可惜,六月十五日,一隊自稱是黎陽營的騎兵出現在了城北,說要入城援助。
北門守備是衛國縣姬氏族人,也是最早入援濮陽的豪強兵。其家族是古衛國之後,一直享配食,與漢家休戚與共。
這人從縋下的竹筐里看着代表黎陽營臧榮的符節、印牌,沒有一絲差錯。他知道這臧榮是黎陽悍將,手下的黎陽營更是屢次出塞的勁旅,所以沒多猶豫就放下了吊橋,讓這夥人進來。
但隨後這些騎兵就開始在城門洞口衝鋒,直接殺入了城內,而緊隨其後的是無窮無盡的敵兵。
這下子濮陽完蛋了。
沖入城的自然是泰山軍的突騎,但那臧榮的符節和印牌是怎麼回事呢?這可不是假的。
確實這東西是貨真價實的,而且就是臧榮身上拿到的。
原來在諸多援兵入濮陽時,黎陽營的臧榮也南下了。他只帶着一百幽州突騎,就自信的度過白馬,迅速東進濮陽,兼程倍道。
六月十四日,他到了濮陽外卻並沒有入城,因為騎兵入城就沒多大作用,反而在城外可以起到一錘定音。
然後他就發現了濮陽津的漏洞,決議冒險突襲橋砦。其人果然勇勐,帶着百騎就狂飆突進,確實打了泰山軍一個意外,很多人都沒來得及穿上衣甲,那臧榮就殺來了。
但可惜臧榮所沖的那營為南營,關羽正在那營內。
見眾吏士還沒來得及準備,關羽自己披甲持矟縱馬出砦,在臧榮還沒反應過來時,關羽就已經殺到了臧榮面前,然後沒等其人反應,一矟挺臧榮落馬,隨後其人就被後面的馬給踏死了。
而關羽獨自殺透了這百騎,汗濕數重,但毫髮無傷。
這些幽州突騎都蒙了,一眨眼主將就沒了,然後眨眼間他們就被賊兵給包圍了。他們都是鞭發的烏桓人,情急之下嘰嘰嗚嗚,說的話泰山軍一句都聽不懂,有聽得煩了,馬上罵了句:
「棄械投降。」
這話,烏桓人懂,立馬乖覺下馬跪伏在地上。在漢人面前,他們總是這樣容易跪下。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一漢當五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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