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漢 第七百六十六章:遊說

    李通怒氣沖沖,但還未奔到李整面前就已經被外圍的李氏部曲給攔住了。

    而隨李通過來的騎士們見主帥被攔,當即抽出刀就奔了過來。

    眼見着,兩邊就要廝殺起來。

    李整的扈將正抱着李通,此時見對方亂來,忙罵道:

    「什麼意思,你們也敢抽刀?都給我拿下。」

    於是早就看這些後護軍騎士不順眼的帳下大戟士們,直接將大戟平舉,然後將李通手下這些人全部架了起來。

    此時李通也從憤怒中清醒,他先是怒斥了一頓手下這些騎士,然後對上面沉默着的李整道:

    「李公為何還不發兵?」

    其實李通說這番話的時候,看見這裏右護軍的做派就心裏不抱期待的。

    此刻,在李整部的本陣,到處都是吏士們掘土挖掘溝壑,有些則搬運寨柵的木料,一處處小的砦柵拔地而起。

    這些砦柵並不多堅固,但對於野戰的陣地卻是大有幫助,方便又能阻遏敵軍騎軍的衝鋒。

    而李整的本陣和大纛就設在寨柵內側,是一處小緩坡,雖然不高,但卻是這片平原最高的地方了。

    後護軍的大纛是一面魚龍旗,據說李家祖上就是在濟水上撈到了一網大魚,漸漸因此發家的。

    而統領萬名吏士的右護軍統帥李整就坐在大纛下,面無表情的看着憤怒的李通。

    李整並沒有回答李通,而是對身邊的一員大將下令:

    「在我軍東北側再樹砦柵,然後在那裏佈置弓弩陣。」

    那大將得了令,忙帶着坡後的一隊武士奔向了東北處佈置了。

    李整所部的右護軍一半都是來自李氏的部曲、賓客,而剩下的也是兗州大亂的時候,他帶着部曲南征北討吸納的。

    就看那一面面將旗,李字就佔了一大半,就可知右護軍是姓誰的。

    李整的威名在中原這裏算是一般,但在兗州卻是了不得的。這麼講,昔日關羽威震東方,但兗州西南諸郡卻能安堵,靠的就是李整的軍略和威名。

    這一次袁紹大點兵與泰山軍決戰河洛,就屬李整的部隊距離最遠。一開始李整就帶着千餘左右的騎軍趕來的,後面日子裏,從濟陰地區源源不斷的有部隊開到前線。

    甚至就在大戰前一夜,還有兗州方向過來的武士來入軍,其間數百里,竟然沒多少人跑回家鄉,可見李整對自己部下的統御有多深。

    這也是李氏以宗親、鄉黨、賓客成軍的特色,那就是隊伍之間極其團結,所以雖然李整麾下的部隊人數是最少的,但在整體戰力卻能拔頭籌。

    大纛下,李整又佈置了一番,其中有意識的對東北側方向進行了加強,等一切說完後,他才看向那李通。

    看着李通風塵僕僕,李整內心一嘆,終於開口說道:

    「李後護,你還是回去吧。右護軍就呆在這裏,不等袁公過河,你我就是再努力也是白費。」

    此刻李通實在是不明白,他大聲質問:

    「李整,你也是主公五大帥之一,如何做這等醜事。」

    李整輕蔑一笑,問道:

    「何醜事?」

    李通戟指一張,怒道:

    「自然是親者痛,丑者快。張郃所部已經在中央地作戰,而你卻逡巡不前,友軍有難,你不動如山!豈不是我武人之恥嗎?」

    李整面上尷尬,但他有他的道理,他只是淡淡的對李通道:

    「我道為何之前的令兵有膽子這般跋扈桀驁,直接縱馬來我道下,呵斥我出兵。原來都是學得你這主人。呵呵。」

    說完,李整就指着不遠處的一個馬頭,對李通道:

    「看見那馬首了嗎?記住,我與你李通是同級,我如何軍略調度自有我的道理,還輪不到你對我教訓。」

    此刻聽得李整這番話,李通臉色大變,看向了身後的一名騎士,此人是之前來請後護軍出兵的令騎。

    而這人只說了李整拒絕出兵,卻絕口沒提自己的跋扈之舉。

    李通鐵青的看着此人,這人也臉色發白,他知道李通的脾氣,當即沖了出來,對着上面的李整跪了下來,接着忽然拔出刀,在周圍呵罵中,抹破了脖子。

    令騎的鮮血染紅了李整坡前的土地,李整也不再多說了,然後將頭別到了一邊。

    看着部下以死謝罪,李通深呼了一口氣,壓抑住憤怒,誠懇的對李整道:

    「李公,你與敵軍有血海深仇,應該比我更想贏得這一戰。此刻,我懇請你與我一併進攻李家壁救援張郃。張郃的前護軍此時雖然還在戰鬥,但沒有援兵支援,力竭之時,就是他軍敗之際。而現在已經過去兩個時辰,我們再拖延下去,張郃必敗無疑啊。」

    接着李通悲戚道:

    「如今你我兩軍都已過河,再無退路。一旦前護軍戰敗,我們兩方還能跑到哪裏去呢?所以不為主公,不為張郃,就為你我性命,也務必發兵呀。」

    可以說李通這番話是真的動情動理,甚至本鐵定心意的李整都有點動搖了。

    但他聽着西北方渺渺的廝殺聲,到底還是搖頭,他說了這樣一番話:

    「李通,你難道還不明白嗎?自你延誤過河,張郃戰敗就已經是註定了。你以為我就只顧自己嗎?而是我知道現在的戰場形勢是,張郃部已經被敵軍包圍分割,甚至還提前佔據了李家壁這處壁壘。」

    「是,按你說的,合你我之力,我軍肯定是能拿下李家壁的,但要多久?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到時候張郃部早就被聚殲了,而到時候你我疲憊之師離開堅固的陣地,你知道會遇到什麼嗎?」

    說完,李整一跺腳,對李通大呵:

    「你再好好摸摸這地,你看看硬不硬。你我兩軍加起來不過三萬,不憑堅陣,能擋得住敵軍的數千騎軍?」

    此時,李通恍然大悟,也再無一句話可辯。

    因為他知道李整說的都是對的,實際上他剛剛從李家壁縱馬過來就隱隱不安,而現在終於醒悟,那就是這地面已經板結了,這路太適合馳騁了。

    而一旦騎軍再不被濕濘阻礙,那是什麼威力?別看他們有三萬人,但不靠陣地是完全擋不住騎軍衝鋒的。

    這麼講吧,此前大將軍何進帶着五六萬的大軍,以一字長蛇陣行軍,最後被泰山軍兩千不到的騎軍給襲擊。

    當時漢軍沒有做什麼有效的抵抗,就被泰山軍突騎給驅趕了,隨後從中斷南北分掃收尾,最後俘斬四萬,這就是騎步之間的差距。


    但,但,縱然道理是這樣的道理,可就一點不努力爭取嗎?真的就活生生的看着張郃被殲滅嗎?

    那可是五護軍的主力啊,沒了前護軍,這一仗還能打贏嗎?

    於是,李通最後一次爭取,甚至語氣還帶着點哀求道:

    「李公,可縱然這樣,等前護軍被殲滅,你我兩軍就要獨面泰山軍,到時候又該如何呢?」

    李整也很煩躁,實際上在戰前他是明確反對和泰山軍野戰的。

    在他心中,袁紹的腦子是有點拎不清的,志大才疏是一點不假。

    此人根本不懂以袁軍的情況是無論如何不該與泰山軍野外決戰的,更正確的做法是佔據萬安山一帶鎖住南下豫州的通道,隨後讓曹操主動進攻,而不是反過來。

    你也不想想,他們袁軍所有騎軍加起來才有多少,而對面泰山軍的騎軍力量保守估計都在萬騎,最後你還選擇和人家擺兵佈陣在大平原野戰。

    所以李整簡直被袁紹的迂腐給氣哭了。

    為何他見李通不過河,他也選擇不過河?為何過河後,隊伍幾乎都是以排陣的形勢慢慢行軍?而不是像李通那樣縱隊前進?為何他要留在這片地區固守而不是主動進攻?

    一切的背後都是這個原因,這伊洛戰場就是他們袁軍上下的死地啊。

    更不說這等艱難情況下,袁紹還給他玩什麼髒心思。現在過河的三個護軍幾乎都是外系軍頭,袁紹自己的嫡系幾乎一個不拉的在伊水南岸等着呢。

    怎的,他們這些人打光了,你袁紹再上?他們出生入死,打光家當,送你袁紹上洛,哪來的好事?憑啥?就憑你姓袁?

    而這般簡單的髒心思,眼前的李通怎麼就不明白呢?他話都說的不能太明白了吧。

    此戰無論成敗,他李通肯定是要被追責的,因為就是他延誤軍機才使得張郃的前護軍被包圍,而袁紹肯定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來削弱外樣軍頭的。

    也別說什麼你李通忠心,忠心這事情誰說的准,你手裏有兵人家就是不放心。

    所以戰後李通背罪是肯定的,而罪大罪小就看最後你李通手上還有多少兵。要是你這裏都打完了,放心,你李通一定死路一條。反倒是你手上還有萬餘雄兵,你就是有罪也是雨點大的罪。

    是的,就是這麼反常理。你有兵袁紹不放心,但你沒兵了,生死不還是人家一句話?

    看着眼前焦急的傻蛋,李整嘆了一口氣,吐出一句話:

    「小李啊,你還是想想你這罪是大是小吧。至於危險?哼,你我難道不會向後面要援軍嗎?後面還有小八萬的大軍,都是死人啊。」

    此時的李通在聽到李整第一句的時候,整個人就楞在那裏了,隨後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不止的往下滴着,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很顯然,李通這一次是聽明白了李整的暗示,不,明示。

    一陣內心糾結中,李通非常感激的對李整道:

    「這一次多謝李公指點,我這就將隊伍撤下來,此戰我軍當與李公同進同退。」

    其中那個「退」字,李通還加重了語氣,已然對這一戰不太看好了。

    而李整自然是聽懂的,他見李通有退縮的意思,也安慰道:

    「也不至於此,我軍就是沒有前護軍,在總兵力上依舊是壓倒於泰山軍的。小李,咱們這一仗才剛剛開始,談勝敗還早。後面你將隊伍撤下來,就在東北面佈陣,那裏給你留了地方。等你將隊伍撤下來後,你我再聯名向後方的袁公請兵,到時候是戰是走,我們也從容些。」

    李通明白,他對李整抱拳,說了一些馬首是瞻的話,然後就帶着騎從往回趕,他要儘快將部隊帶下來。

    望着李通等騎的背影,李整眼睛眯着,又一次梳理了下細節,然後凝重的看向廝殺着的西北方。

    在那裏,中央地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弱了,看來張郃是堅持不了多久的。倒是可惜了張郃這個人才了。

    李整心裏的這份惋惜倒是真心實意,因為他和張郃有一樣的背景,那就是和泰山軍有血海深仇。所以他原以為自己是能和張郃結為盟友的。

    但終究是可惜了。

    其實剛剛李通倒是有一番話是說的沒錯的,那就是論想打贏這場仗,他是真的比李通要渴望的。但仗也不是這麼打的,哪有以短碰長的道理呢?

    這仗啊,還是要按他的心思來。

    沿着回去的路,李通一行騎隊匆匆而過,這一次李通心事重重,甚至都經過剛剛伴當殞命的陷阱了,都沒有側頭看一眼。

    李通是被李整說服了,但在他的內心中,他還是認為這一仗是有的打的,明明是他們佔了兵力優勢,最後他們倒成了縮頭縮尾的一方。

    打不敢打,撤不敢撤,甚至行軍都不敢行,真的是窩囊啊。

    其實在他看來,袁紹就應該在戰前立一個前敵總帥,以統合三個護軍。而不是現在各自為戰,互相不服。

    如果他李通是那個總帥,那李整還敢這樣對他教訓嗎?

    至於為何總帥不是張郃、李整二人?那不廢話嗎,張郃有自己資歷深?李整有自己兵力廣?

    但說這些遲了,為今之計只能先將部隊撤下來,和李整互為依靠,這人雖然拿大了些,但話都是好話。

    他李通也不是不聽勸的。

    心思變化,數里之地,片刻就到。

    而當李通重返大纛時,大纛邊負責暫行指揮的陳恭忙扶李通下馬,還問了句:

    「兗州兒還是不肯發兵嗎?」

    李通搖了搖頭,看了一下戰場,隨後問道:

    「現在形勢如何了?」

    陳恭回道:

    「丁奉那邊又沖了幾次,都被打下來了,正在僵持。而北面陳敏那邊進展卻不小,已經殺入果園了,看來還是應了那句哀兵必勝啊。」

    但李通卻開心不起來,他猶豫了一下,問道:

    「陳敏那個軍投進入多少人了?」

    這個陳恭倒是回不上來,只是估摸了句:

    「至少一半營頭砸進去了。那陳敏非要為自己侄子報仇,不報仇,他也握不住廬江兵的。」

    此時,李通沉默了,他看了看遠方還在戰鬥的部下,搖了一下嘴唇,下令:

    「讓部隊全部往南撤,我們去與右護軍合軍。」

    這一句話,直接讓陳恭給驚愕了,怎麼會這樣?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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